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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沐振英(上)

  要說這些年沐振英有什麽後悔的事情,那就是當初不該為著忠君,把小女兒沐漓瑕送入宮中做太子妃。


  齊王妃落在二女兒身上,是個意外,小女兒和皇家的婚事,卻是聖上早年幾次與他說起,皇後更是與自己的夫人言氏,口頭上定了親。


  雖說過了許多年,但是沐振英到底不敢輕易發嫁小女兒,還是先送入宮裏,讓帝後兩人瞧瞧。


  在沐振英看來,自己的小女兒自然是自己最出色的孩子。言氏過世後,他便將小女兒的院子,挪到了他的院子旁,方便他照看。小女兒自小就懂事的讓他心疼,有時幾日沒見著他了,還會在自己的院子門口等著他經過,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之類的。


  沐振英每每想起這些,心裏就十分難受。這麽懂事的姑娘嫁入皇家,太子被貶,跟著去了封地上磨礪,該是受了多少苦啊。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聖上恢複了太子之位。可不知聖上下受了北瑞的使臣什麽蠱惑,執意要派太子妃出使北瑞。


  北瑞的女子地位並不低,可是沐振英卻想著那邊天寒地凍的,把自己閨女凍出個好歹,也沒人照料啊。


  當年言氏臨死前,受了長子戰死沙場的刺激,執意不肯讓剩下的兩個孩子習武。隻是沐遠瑭後來做了太子伴讀,自是不能荒廢武藝的。沐漓瑕在家裏,他便沒讓沐漓瑕學些武藝。隻是請了個幾個師父,教了沐漓瑕讀書和彈琴。又讓府裏的孫姨娘,教了她一些女紅之事。下聖旨時,沐振英便後悔,自己當初不該讓沐漓瑕隻學了騎馬,連射箭都沒學。


  沒後悔多久,他才發現,聖上的旨意中,隻提了沐漓瑕去北瑞的事情,可是隻字未提沐漓瑕的歸期。沐振英心中疑惑萬分,太子妃出使北瑞是公示天下的。他看了又看,都沒有找到歸期。


  沐振英心裏慌了,卻不敢去問聖上。這些年,聖上對沐家兩個女兒都嫁給皇子,到底是不滿的。聖上是想要小女兒死在那邊嗎?聖上知道他最是喜歡這個女兒,這是對沐家的警告嗎?

  沐振英不敢深想,他連東宮都沒有去。隻聽人說,太子近日觸怒了聖上,被禁閉在宮中。


  沐漓瑕走的那日,冬日裏的梅花開了。


  沐振英看著梅花,終是沒有去送自己的女兒。


  沐漓瑕走後,每年會有一封書信給他,一封書信給東宮。


  除了到了北瑞後,來了信,讓沐振英消了她身邊婢女的身契,包括沒帶走的。之後的來信,就隻有幾個字,安好,勿念。


  太子自沐漓瑕走後,又納了幾個良媛,很快得了子女,卻不再提起太子妃。


  所有人都以為,太子雖與太子妃是患難夫妻,不過太子妃出使北瑞幾年,想必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不過是個女人,大丈夫何患無妻。


  太子比被貶之前的地位,更加穩固,心性也越發的沉著了。聖上自是滿意這樣的太子,沐振英知道,聖上要的太子,是能將政事和情事分開之人。若是為了情愛之事就昏了頭,如齊王一般,隻肯娶一妃。那這江山,如何延綿傳承。就譬如聖上對夏後鍾情多年是一事,卻並不會為了她,耽誤自己的政事。


  隻是沐振英的心裏,到底是有些難受的。沐漓瑕的出使,朝臣們都知道沒有歸期。沒有歸期的太子妃,如何能霸占這名分。

  沐漓瑕走後第三年,有朝臣上奏聖上,請求廢太子妃,另立他人。在沐振英的心裏,廢不廢的,都是他女兒。即便女兒以後從北瑞回來,沒了太子妃的名分,那依舊是他的女兒。說不定到了那時,他也致仕了,帶著女兒去各處看看。


  隻是沐振英沒想到,看著對女色之事淡薄的太子,會勃然大怒,請求聖上將此人撤職下獄。聖上雖沒有全依著太子,卻還是將這人降了職,打了十板子。


  沐振英冷眼看著這一切,到底是有些震驚的。下朝後,太子便偷偷尋了他。這是沐漓瑕走後,他和太子第一次單獨見。


  太子用翁婿之禮見了他,開門見山道:“嶽父對她的疼愛,孤曾聽她提起過。”


  沐振英隻是不言。


  太子又說道:“嶽父怕是與他們一樣,都以為孤早就忘了她。不過做了一年夫妻,她走之後,孤對她的事情不聞不問,從不打聽她在北瑞的日子。後來又納了幾人,論理,早該忘了她了。”


  沐振英麵色肅然,說道:“即便小女還在,殿下也應當記得儲君的職責。”


  太子苦笑了起來:“儲君的職責,嗬。孤這幾年總是想起在楚地的日子,那些日子裏,孤身邊沒有那麽多人。孤有的,不過是回府之後,始終亮著的燈盞。”


  沐振英隻是道:“殿下慎言。”


  太子緊了緊握杯的手,說道:“她雖去了北瑞這麽些年,孤的心中,卻如在楚地一樣,始終亮著一盞為她照明歸途的燈。孤此生,不論今後如何,隻此發妻。”


  沐振英聽到太子這番話,終是說了些心裏話:“沐家始終是站在殿下這邊的。臣的二女兒,雖說是嫁進了齊王府,卻並不是臣的本意。殿下若是怕失了助力,大可不必。她始終是臣的女兒,遠瑭的妹妹,沐家會照顧她一輩子的。”


  太子似乎知道沐振英會如此說,隻低低的笑起來,那笑聲卻怎麽聽著都有些悲涼:“孤知嶽父不會信,嶽父隻看著便是。孤還有事,先走了,嶽父不必相送。”


  沐振英起身道:“恭送殿下。”


  這事情後,朝堂似乎恢複了平靜。沒有人再提起廢太子妃一事,仿佛從未發生過。


  又一年,北瑞那邊的朝陽公主,秘密遣人與聖上聯絡,請聖上發兵河內,牽製瑞軍。


  這事,聖上隻讓他們幾個近臣知曉,不知為何,聖上說要攻打北瑞時,總時不時的朝他看來。沐振英心裏總覺著聖上的視線,令他不安。


  即便發兵,總要尋個名頭,恰好太子在避暑山莊中,中了暗箭。經過一番調查,是由北瑞的刺客做的,便派了使者,去討要說法。


  夏的朝臣都知道這事對北瑞算是無妄之災,不過想著北瑞式微,如今的女帝也沒聽說有什麽能耐。隻是傳聞北瑞這幾年大刀闊斧的整治官吏,似乎有些成效,況且北瑞如今正與東夷開戰,若是再分兵和夏開戰,國力能支撐的住?

  可消息傳回,北瑞寧願開戰,也不認這子虛烏有之事,倒是讓夏臣都高看了北瑞一眼。


  然而高看歸高看,夏臣到底有些輕視北瑞,有些勳貴之家,爭著將自家的孩子送入軍中,想蹭點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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