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名（上）
楚璃擺擂一事，引起了轟動。初時有些膽大的，上來隻說是討教，並沒有敢與楚璃比試。
後來有自恃才高的，覺著今科是自己發揮失常，名次才落了後，先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與楚璃道：“在下姓李，聽聞若是贏了閣下，在下便能摘得今科桂冠，姑娘可真舍得？”說罷，搖開了扇子，略略遮去得意的嘴角。
楚璃向來不喜歡這樣惺惺作態之人，隻說道：“我隻說過狀元易主，不過在兄台眼中，倒也沒什麽分別。不知兄台今科哪一榜，第幾名？”
李生道：“今科失常，落至同進士。”後麵的聲音小如蚊音，複又抬頭道：“姑娘既說過，若是贏了便狀元易主，想必姑娘不會食言，隻是不知姑娘請何人評判？”
“且慢，”楚璃製止道，“贏了我，狀元易主，若是輸了，可是要革去功名，十年內不能參加科考的。兄台確定要與我對賭？”
李生自信道：“當然。”
楚璃見他神色傲慢，極是堅定，並不再勸，讓詩羽拿出契書來示眾：“若兄台願意，在此狀上簽下名字。題目由兄台出，至於負責評鑒文章之人，我已經請了韓太傅、喬鴻儒與施大儒，兄台若是對評鑒文章的人選不滿意，也可以自己請人來。”
李生即便想尋幾個偏自己的大家來，也沒有楚璃請的這三位好，特別是韓太傅，雖已致仕，聲望猶在。自是無不答應。
李生以《楚辭》中的“路漫漫其修遠兮”為題，作文章一篇。
因是當場做題，以兩個時辰為限。
李生既選擇這題目，自然是早有準備，因此胸有成竹，一氣嗬成。
楚璃看著並沒有那麽順利，草稿上塗塗改改，寫了些又刪減，最後謄寫時，李生已經交卷了。
既然是比試，除了讓三位大家欣賞，也會展示給眾人欣賞。
故而楚璃謄寫時，外場已經鬧哄哄的，吹噓起這位李生的才學來。
淩霄也過來看熱鬧，見場麵亂哄哄的，有人還趁機作亂，皺了皺眉，想著是不是要出手整治一下。
可是看著台上的楚璃，並不受台下影響的樣子，又覺著沒什麽必要。
楚璃謄寫完時，時間還有富餘，再看了一遍，才慢悠悠的將卷子遞給三位學者。
三位學者覽卷完畢後，隻是讓人貼到外麵，供人觀賞。
兩份卷子都展示後，一時之間，場麵有些沉默。
淩霄並不是很通文墨，隻是憑著感覺，儒生的文章讓她覺著晦澀別扭，楚璃的文章卻讓她十分舒心順暢。
還有想借此再鬧事的，嚷道：“狀元不過如此，這樣的文章天下不知多少人會寫。果然是借了天師的勢。”
這樣的聲音附和者寥寥，特別顯眼。淩霄命劍穗將人盯住，看看周圍專心文章者眾，並不受影響。
至於其餘圍觀的百姓，多是來湊熱鬧的，可不打算惹什麽禍來。
楚璃見不少人已經看過文章，與三位學者道：“各位先生，可有結果了？”
韓太傅與另二位點頭示意了下，起身道：“諸位如今也都看過了二位的文章，心中自有衡量。這位李生，行文雖有亮點，隻是立意破題皆不在上乘，內容也不過普通罷了。至於狀元行文如行雲流水，立意破題更遠在儒生之上。自是狀元勝。”
李生剛也去看了楚璃的文章，先是白了臉，如今眾人都看向他，他偏過頭去，脖子都漲紅了。
隻是到底有些抹不開麵子，隻是拱手認了輸。
楚璃並不在意這些，時辰差不多了，讓人收拾收拾，準備回去。
眾人見今天的“戲台”散了，也都離去。人群散了些，不過還留了些學子在那看文。
淩霄見人群散了，上前與楚璃道：“我們也算有緣，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楚璃頭疼道：“將軍海量，還請放過下官。”
淩霄見楚璃推辭，執意道：“我們去聚賢閣，你喝茶，我喝酒，這樣行不行？”
楚璃看淩霄有話要說，才點頭道：“大將軍都這樣說了，下官自當作陪。”
說著，二人就去了聚賢閣。
因兩人是坐馬車去的，故而此時聚賢閣的人並不是很多。
淩霄早就定了一個包廂，這會天色不早了，兩人順便點了些吃食。
上菜之時，外麵的人已經逐漸多了起來。
這個包廂雖是在二樓，隻是用了簾子與外麵隔開，並不隔音。楚璃聽見外麵談論起今天比文之事，與淩霄道：“大將軍是想讓我聽些什麽？”
淩霄笑道：“你誤會了，來這不過是應景。你如今名聲大噪，即便不在此處，在旁的地方區別也不大。你也別一口一個大將軍了，聽著別扭，叫我淩霄便是。”
楚璃刻板道：“如今下官初初入仕，可不敢落人話柄。”
淩霄見楚璃一板一眼的說著，笑出聲來：“你可不像是說這樣話的人，也罷，隨你。說不定過不了幾年，你我的地位，就旗鼓相當了。”
不等楚璃開口，淩霄又自顧自說了句：“你是天師的弟子，說不定比我想的更快一些。”
楚璃無奈道：“即便我是師父的弟子，在官場上不也得一步一步來嗎？”
淩霄聽後哈哈大笑：“你還真不是大瑞人，在大瑞誰不知道，天師一句話，能定一個人的前程。”
楚璃想了想，問道：“恕下官冒昧，大將軍是被師父定前程的人嗎？”
淩霄飽含深意的看了楚璃一眼：“你說呢？”
楚璃笑著回道：“大將軍既不願意多言，那是下官多問了。”
淩霄晃了晃酒杯，與楚璃說道：“你若不是天師的徒弟，想必我會更欣賞你一些。”
“我若不是師父的弟子，如今怕是也沒資格在這與大將軍共飲。”楚璃喝了口茶道。
淩霄挑眉：“你倒是挺維護天師的。”
楚璃並沒有接話，這時劍穗進來，與淩霄耳語了幾句。
楚璃自顧自吃菜，淩霄開口道：“方才你比文時，抓了幾個鬧事的，你可要見見？”
“見了之後，他們背後的人就不鬧事了嗎？”楚璃反問道。
淩霄被說的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有意思，隻是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我如今賜了官身，還沒官職，是誰與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楚璃平靜道，“聽說大將軍當年擺下擂台時，也有宵小之徒想生事，大將軍可在意過蚊蠅？”
淩霄聽楚璃話後，與劍穗囑咐了幾句，才說道：“雖不在意，到底是令人煩擾。今天就當我日行一善，積福了。”
“那下官多謝大將軍了。”楚璃又夾了一筷子的菜，話說的有些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