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閑談
我們出發時已經見不到他們的身影。
腳下雪沙叮鈴作響，前麵風沙揚起屏障。他們中了埋伏，我們自然已經不所謂暴不暴露行跡了，要加快腳步過去。
但與剛才活沙又不同。虎爺告訴我，這是牛毛蜥，不是魔獸。數量少便罷了，現下看來多如牛毛。地上還有兩具不知道是新還是舊的屍體，但是自己人。一方要奪，一方要護，就這樣打起來。
“不要過去，就算我們去了也成不了什麽事。”他嘴上這樣說，目光不安分四處搜尋，微皺眉，想著辦法。
“我也能引動活沙。”
“……”
“我認為我可以幫忙。”
“你最好不要暴露。”
“不會，快把我埋起來。”
虎爺思量片刻，找我說的做。
引流活沙無非是意識與沙體融合，再用無形意識操控，猶如沙底龍蛇遊過，將人抽入沙底，再運到遠處去。
虎爺幫忙，從腰間取出一臭蛋扔過，將那些在原地混亂成一圈的牛毛蜥自己慌亂逃散，我們立即趕過去救人。把他們一個個定點挖出，幸好沒事。
這身護甲最大的好處便是防風沙，隻要沙石和沙中爬蟲不進入七孔，短時間內不會致命。被帶出的人隻有4人，其中我挖出的一人正好認得，便是叫唐甲的，副將領不在其中。
“其他人呢？”虎爺也急了。
“不知道。”他麵前那人抵著頭內疚。
“副將領原本好端端走在我們前麵，但突然一轉眼，他就不見了，我們當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少了一人，後來又碰上羅亥他們……本想繞道避開，誰想他們下麵冒出許多的牛毛蜥……我還以為就這樣沒命了。”說話這人語氣稚嫩，氣息顫抖，顯然是新人，“幸好老大給了我們肉，那些東西雖然攻擊但沒有傷害到我們。”
“螺虎肉？”虎爺疑惑。
唐甲點了頭。
我知道螺虎是蜥類的天敵。
“還有兩人因為路上把肉吃了，所以……被拖走了。老大，現在怎麽辦？”
他們剩下三人目光投向唐甲。
“無論如何要先知道副將領情況。那邊怎麽樣？”唐甲問虎爺，說的是洞營那邊。
“卓爺在那兒。”
“你們回洞裏去，前麵太危險，我去找。”
“不，不行。”兩人對他喊。
“這是命令！”唐甲話一出，那兩個新人沒了辦法。還有一人垂著眼簾思索，是在衡量自身，決定也跟他們一起先回去。而後唐甲將目光轉向我，看一眼後什麽都沒說。他似乎是知道要往哪裏去，我和虎爺對視一眼，也跟上去。
“這是往斑岔林的方向。”虎爺說。
我記得虎爺的圖紙上，班岔林的地形像是頸鹿身上的斑紋，一圈一圈繞著。至於繞著什麽圖上也看不明白。
“班岔林有什麽？”我問到。
“巳月是蛇月，意思是冷血爬行類生物繁衍的時候，會一次性遇上這麽多牛毛蜥也是這個道理。”
“活沙是常有的麽？”
“形成活沙的原因有很多，大量活體在沙底引發流動也能稱作活沙；也有自我形成意識的局部沙體，靠吸食生物精氣存活。”唐甲轉頭看了我一眼道。
他知道的這麽清楚？我差點開口問他是不是也是巫女。虎爺看我嘴巴要漏了，趕緊一句話封我的口。
“我之前還在想你這人怎麽這麽熟悉，這會兒想起來了。”他看向我，“這人以前是跟著虎瞳將軍的，算起來是你師哥。”
“師哥？”我疑惑看向他，一臉認親的模樣。對方別過臉無視，瞪向虎爺。虎爺一臉得逞，笑著給自己扇風。
“別亂叫。”
“嗬，也是。當時這幫小子跟在後麵跑東跑西，隻能說是學過一點本事，算不上入他門下。”
“聽說他是你師父？”唐甲之前態度不太待見我，雖我沒感覺什麽，不過現下發覺到他很介意這點，瞧他眉頭都皺起來。
“其實也不能算吧，我是說實話。當時我孤身一人，是他照顧我許久，我也跟著他學了些本事。後來他說，他要過閑雲野鶴的生活，走前將身邊剩下的牽掛都送給了我。”
“他……可好？”
“他其實很想你們，我所知道的事情很多都是他編成故事講給我聽。但一開始和我說他以前隻是個養殖戶，養了一幫小雞仔、小鵝仔，整天跟著他喳喳亂跑，還到處闖禍。早上偷吃隔壁的菜葉子，晚上和門外野貓打架……一做錯事會自己在門口站一排，每天起來後最怕看到這個場麵。”
我說完，虎爺笑了，後來，唐甲也笑了。
“是啊，雞仔鵝仔，那時候真是熱鬧。”
“虎爺，你也是跟在他門下的？”我問他。
“我和他師出同門，當時他還是領隊，我是副領隊。隻是沒他能幹，混不好就走了。”
“你的位置還留著，若想回來……”
“得了，別跟我嘮叨。不過話說回來，怎麽你還混成這樣？是你的問題還是你上頭的問題？”
“……”他沉默不語，虎爺也不多問。
他們話裏有話，包含了太多複雜我不懂的情感。我聽歸聽著，但看看天看看地上，玩著自己袖子自娛自樂。
“誒呀，天快亮了。”我聽見耳邊吹來細微晨風，還有細細鳥鳴聲。轉過頭去，忽覺遠處沙堆下麵有東西撲哧掙紮。
“那是什麽？”
他們朝我指向看去，我剛走出一步就被唐甲攔住，道：“別過去。”
他們對視一眼，虎爺先走上前。
“嗯？”他用腳謹慎試探性踢了兩下沙子，那東西倒是不動了，同時他也發現什麽，發出了質疑的聲音。
“是什麽？”我心裏著急開口問。
再上前一些，與虎爺保持一米距離；虎爺蹲下，用手先刨開表麵的沙子，大概有數，對準裏麵一通老拳重擊，手作虎爪往裏猛一掏，掏出個巨大的斑紋蛤蟆。
“是沙鶯幼鳥，應該是搶食搶不過被誤食，頭卡在這蛤蟆喉管裏。”
虎爺不急著把東西取出，先向我科普，把蛤蟆嘴兩指捏開，拉出纏繞沙鶯喙的卷舌給我看深處：沙鶯不窒息是因為它戳破了蛤蟆的氣管，蛤蟆吸入的空氣又同時提供給了沙鶯，兩者形成共生體係，不過他說要是就這樣再過兩天也還是不成的。
這蛤蟆因為挨了虎爺一拳不省人事，正翻著白眼哆嗦眼皮；唐甲幫忙解開舌頭，小沙鶯這才脫險，立即飛出去。
“那這蛤蟆麽？”
“沾了你的光，要找它還真是不好找。”
“我們需要用它？給我們帶路麽？”
“嗬嗬。”虎爺爽朗笑了笑，“等會兒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