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試煉
離開後我在書院外隨便逛逛,手裏捏著女史給我的簪子,總覺得她是暗示我去刺殺文清。
我深吸再歎出一口氣,心裏依舊堵得慌。
坐在水池邊的石凳上,天氣晴朗,樹影婆娑。抬頭看著天空,卻是被無盡囚陷的淪落感。
突然理解虎爺說的“太甜”是什麽意思,那杯水現在都還在我喉間齁得慌,上不去也下不來。
“你怎麽在這兒?”
是個不認識的人,但他好像認得我。
“有心事?”
我搖頭,他很自然的坐在我旁邊,看到我手裏露出一端的硫火簪子。
“這東西……我記得是……”
“女史給我的。”
“你能得到女史的青睞是你的福氣,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又何必在此傷感?”
“哎……”我又歎了氣,“感覺心裏有塊石頭壓著,難受得緊。”
“那我和你說個故事,正好和這個簪子有關。”
我低著頭沉默。
“傳說以前有位仙女,出身名門,天資出眾;以前有位桀驁不羈的男子,平平無奇,但有幸得人重視,一躍高升。如果你是那位仙女,你會在意對方身份麽?”
我聽著,也認真想了想,搖搖頭。
“而後他們同樣在這裏偶遇,坐在我們現在坐的位置上,談論天地,日月風花,情投意合。”
我抬頭看向他,他麵若桃花,如沐春風,觸及我的目光又緊快速避開,如點水的蜻蜓;看向水麵,心思神往。
他語氣似乎很高興,繼續說:“這位男子有幸在海外一座火山島尋得此石,當時已然是一根發簪模樣,後贈送給仙女。仙女感激,親自精心打造成如今的模樣,以證情誼,後被傳為佳話。”
我細細聽著,覺得這個故事好美。
“謝謝,我心情好多了。”我對他報以微笑。
“那麽……”他遲疑片刻,好似突然鼓起勇氣一般,開口問我,“那你願意把這簪子送給我,以證我們今日的邂逅,未來也如他們一般麽?”
“……”
說半天這人是要我這簪子,我自然是不會給的。
“你這人怎麽這樣?你知道我誰麽?上頭有人的,我對你好言好語,居然敢對我拒之千裏。”
說完話他更惱了,仗著周圍沒人伸手要硬搶。我第一次遇到這樣蠻理的人,不慎被他搶過去,然而他的掌心被簪子燙傷,重重摔在地上不見破碎,又踢入水中,甩袖憤然離去。
我懵了,一秒無措之後不顧一切跳入水中,幸好水不深,很快便找到。
我站在水中看著簪子,鼻間酸澀,淚水再一次猝不及防落下。不顧濕透的全身跑回自己房間,恐怕除了這裏,我已經無處能夠安身了。
我坐在桌邊趴著,讓心緒平靜下來。夕陽的光線透過發簪隱隱折射出金光,腦海當中,我想起在雪山上的心情,此時此刻我好想回家……
這大概是我出來後的第一次入眠,毫無察覺。醒來後幾乎忘記自己是誰,也幾乎淡忘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硫火簪子在夜色中沉寂,又在從上頭印刻到窗前的燈光中顯出火炎一般的色澤。
下樓的腳步聲從遠處靠近,走到門口,對方遲疑片刻後敲了門。
“誰?”
對方沒有即可回答,隨後道出一聲,我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文清的聲音。不敢怠慢,趕緊整理自己的儀表,再把頭發快速梳理起來,盤頭將發簪戴上,去開門。
因為他比我高出兩個頭,所以第一眼便是落在我頭頂,而後正視我。
“跟我過來。”
我不太明白,但還是跟過去,同他上了二樓。
“和之前一樣,今後我會給你安排好任務,完成後給我看。”
“……好。”
“我隻演示一遍。”
“……好。”
他側頭看我一眼,而後對我演示這些儀器的操作,但很快就停手了。
“這些儀器很貴,我勸你還是做好筆記。”
他態度轉變太快,我還沒有跟上他的節奏。被他提醒立即反應過來,趕緊下樓回房間帶上東西再上去。
“我不明白。”
“哪裏?”
“你怎麽突然……”他抽出狀態,明白過來我不是問他操作上的問題,閉口不談,態度也發生微妙變化。
“還要不要學?”
“要,您說。”
我態度謙卑,用起敬語稱呼他。他是一次性將整層樓的儀器都進行操作和講解,中途沒有休息。我也認真記錄,不敢有一絲疏忽。
“有問題麽?”
“暫時沒有。但以後我能找您來問麽?”
“最好不要來打擾我。”
“好的。”
“……”他也很不習慣我這樣,“要是操作不當弄壞了,你自己送到機關室去,但我不希望聽到有關的事情。”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壞了我自己掏錢去賠。
“好的。”
他看著我,給我一本已經記錄好整個學期的任務本,沒多久就下樓離開了。
所有內容都是手寫,並且每一階段都安排很仔細。我注意到這些好似都是根據我自身定製的內容,字跡工整還有小字備注。如此用心,難不成真是我誤會他了?
“文清學院第一,恭喜她。”
五行試煉,其實是學院之間的友誼鬥法賽。
我沒有使用女史給我的硫火簪子,而是用普通的木係法術,利用之前精心種植的一些草莖各自的習性,驅使出盆後迅速生長成為戰鬥力。
我沒想到會勝利得那麽容易,但後想來也是情理之中。定是之前那人放出的消息,以為我會用硫火,所以他們幾乎都是用水係來壯大我的盆栽,使我僥幸占了上風。
“榮幸。”
“承讓了。”
僅是友誼賽,點到為止,但頭魁還是有獎勵。從“月神”、“大地神”、“山神”三個暗箱做選擇,我刻意回避了“月神”的暗箱,選了“大地神”,裏麵是一塊不知名的皮料,比手掌大,比頭巾小,不明所以。
“其他兩個是什麽?”我悄悄詢問負責準備的導師,他也是我以前相識的一人。
“保密。”連他也不說。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隻是一塊布麽?”
“我隻能告訴你是一塊皮,其他的你自己探索會比較有趣。”他這般敷衍,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塊皮。
這塊皮不像是處理過,表麵粗糙,沒有明顯能作為代表的特征,用來磨石頭還能說得過去。我同樣問了幾個學子,想來他們心底還是不太服氣,也不告訴我。我擔心虎爺還生我氣便也不去問他,女史也還是少接觸為妙,想了一圈都沒有合適的人。
細想想,我對之前文清為我做的事情還是很感激,雖不讓我打擾他,但卓爺不是說了麽,磨合我與他之間的關係要我自己想辦法,隻要是有關學業的就不會是打擾,說不準這就是機會。
上樓前我還占了卜,卜相說是“平”,無功無過。我盤算著問完就走,即便他嫌我煩不告訴我也不差多少,就上去了。
按照平常,文清這時候是在三樓。雖不讓我進去,我之前試過,也是進不去的,就在外麵等他下來。
在等待的過程我找到了依然留守在角落的蜜露果,現在已經成了幹癟的脆皮,果核成長發黑,我守尋思或許還能種出來什麽。立即跑下樓去將果實放進儀器內慢慢培養。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有些耐不住性子,就又回去。而此時,密閉的四周有一絲風徘徊,風裏伴隨著一股氣味,這味道我再熟悉不過,是實驗失敗的惡氣。我還擔心是我的果實出了問題,下去看並沒有,這才恍然想起女史提到的那股異味,文清定是在上麵做什麽實驗。
這其實也沒什麽奇怪,可是我心裏好奇,這氣味在我嗅來是神秘知識的味道,十分好奇他會在研究什麽,就閉著眼一步步嗅著氣味摸尋。一時沒有留心腳下,突然被絆倒在地,手心所接觸的不是平地,而是階梯。此刻抬眼上看,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我居然穿過了那麵牆,進到了牆壁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