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吃藥2
冀轅低頭看著他的臉，因為悶久了而緋紅的兩頰，和迷離的眼神，短短幾個字都能聽出心疼的語氣，還有灑在胸口上的溫熱鼻息，以及雙肩上溫暖的雙手，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故作冷淡地推開他，皺著眉說，“我又沒有心髒病，怎麽會無緣無故心髒疼。”
“轅哥，你難受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夜萌被他推開，手順著肩膀滑向手臂，剛好握住他的手，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神裏的閃躲。
“不用，”冀轅抽回手，頂著那張全世界欠他錢的臉，冷冷地說，“不該管的事別管，不該聽的事別聽，知道得太多會被滅口的。”
“那我們吃什麽。”夜萌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不依不饒，揚起笑臉輕輕地說，他算是知道為什麽他會有這麽別扭的性格了，也總算明白李潤宇說的長期抗戰是什麽意思了。
“我想吃火鍋，”冀轅說：“突然非常想。”
“好啊，我帶你去啊，我知道有一家火鍋店，二十幾年的老店了，去嗎？”
“牛花火鍋？”
牛花火鍋顧名思義，老板姓牛，老板娘姓花，這是冀轅記憶深處除了他和齊新的家以外，最有溫度的地方。
“你怎麽知道？”
“我沒告訴過你，我七歲前住這裏嗎？”
“不管的事別管，不該聽……”
“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夜萌用輕快的語氣說出他剛才用來堵他的話，聽得冀轅額角輕輕地抽了一下，煩躁的打斷他。
“車來了，上車吧。”
冀轅二話不說打開副駕駛的門，夜萌趕忙拉過他轉向後門，打開車門強行把他塞進去，然後用自己堵住車門。
冀轅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幾個意思？”
“坐副駕駛是要給錢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夜萌“順手”握住他的手，笑笑地看著他，“可是這車是我叫的。”
“哦。”冀轅愣愣地看著他。
“轅哥，我還沒有你微信呢。”
“所以呢。”上車之後冀轅就轉頭看窗外，十年，這裏的光景已經變了這麽多了。
“所以，我們加個微信唄！”
“好好說話。”冀轅受不了他這種半撒嬌半央求的語氣，聲音冷冷的，手卻在包裏摸索手機。
——【大佬】群，99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我加小可愛微信了，小可愛人真好，我都懷疑網上那些黑料是不是真的。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我操？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還是大轅兒請的客，塑料兄弟情！你明天可以不用去店裏了！
【南有佳人在水一方】快說說，我這顆八卦之魂啊！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李兄，真好漢，佩服，我已經看到了你墳頭兩米高的草了。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沒事，我們幫你拉架！快說說！我已經好幾天睡不好覺了，好奇死了！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也不知道是誰昨晚打呼被四火扔被子的。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咱能不拆台嗎，能一起好好聽八卦嗎，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下麵是前線記者李潤宇發來的報道。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我操？這麽勁爆嗎？大轅兒那個死禁欲居然還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我覺得，那個大轅兒肯定是假的，他不可能那麽溫柔，不符合我們鑫才拳王的形象！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哈哈哈，我也覺得，不過大轅兒真的對小可愛挺溫柔的。
【南有佳人在水一方】哎哎哎哎，有照片嗎，他那破微博上全是山水畫，唯一兩張人影，還全是背影，而且還是我們大轅兒的，真要是小可愛，為啥不敢放自己的照片。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這我還真沒有，下次，下次偷拍一張給你們。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你不是說你有他微信嗎！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尷尬了，他微信和他微博差不多。
【y】恭喜李潤宇先生，解鎖了新的死亡姿勢。
【y】這個瓜，好吃嗎，夠吃嗎，吃夠了嗎。
【y】鑫才的作業不夠多是吧，你們都以為你們跟我一樣嗎，你們將來可是要繼承皇位的，不好好學習，對得起你們爸媽嗎。
【y】李潤宇先生，你還有什麽遺言沒說的嗎，墓誌銘想好了嗎。
大家集體裝掉線。
“轅哥？”夜萌見他拿出手機玩了半天，也沒有要加微信的樣子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你加李潤宇那貨的微信了？”
“啊？”夜萌想，不是說好保密的嗎，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那個……轅哥……”
“看來他沒有吹牛，”冀轅看著他先是一些驚訝，而後有些懊惱，最後有些為難的臉，確定了李潤宇沒有吹牛，語氣冷冷的，“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常盛巷，到了，二十。”
“二十是吧，微信可以嗎？”
“行”
“謝謝師傅啊，”夜萌下車後，看冀轅沒有下車的意思，催促他，“轅哥下車了。”
冀轅沒說話，一直冷著臉，雙手插兜，十九也不敢亂跑，就那麽乖乖的跟在他腳邊。
“其實吧……我和他……”快走到店門口了夜萌才開口。
“哎，萌萌，你來吃火鍋啊！”夜萌剛開了個頭，就聽到有人在叫他。
“大明，”夜萌拖著他往那邊走，“你一個人？”
“誰他媽一個人來吃火鍋，我跟芳芳一起來的，還有她小姐們兒，嘿嘿嘿。”
“你也會害羞啊，哈哈哈。”
冀轅一臉不耐煩的看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寒喧。
這時從店裏麵走出一個虎背熊腰，長相還有些凶的男人，冀轅開口叫道，“二哥。”
“你是？”
“冀轅。”
“我操？！你什麽回來的？怎麽不給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啊，”二哥伸出手在他肩膀上使勁兒拍了兩下，“喲嗬，結實了啊，哎，不對，我記得你的眼睛……”
“哦，美瞳，現在顏色差距有點大了。”冀轅表麵看上去挺正常的，心裏卻在嘀咕，李潤宇怎麽沒告訴二哥他回來了。
“嗨，我說呢，你怎麽眼珠這麽黑了，來我這吃火鍋啊，外麵沒桌兒了，跟我去裏屋，你們走了之後那間屋一直都空著呢。”
“不了，我同學在這。”冀轅輕輕地說，眼珠向夜萌這邊轉了轉。
“喲，這桌兒是你同學啊，行，我叮囑他們多照顧著點兒，坐吧，隨便吃啊，今天二哥請客。”
“謝謝二哥，得空帶二兩今年的新茶給你嚐嚐。”
“你小子還記得我好這口。”二哥說著，手裏指揮著店員幹活，“那行，你們吃，我忙去了。”
“嗯，二哥忙，”冀轅抬了抬手，頓了一下，“二哥，幫我照顧下狗，等會兒吃完了進去找你。”
冀轅轉頭看向夜萌，隨後環顧了一下另外三個人，發現他們正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自己，“鄰居。”
“夜萌，這誰啊，你還不趕緊介紹介紹。”大明說，“居然能和二大爺勾肩搭背的。”
冀轅：“……”誰勾肩搭背了。
“哦，那什麽，我們這一輩兒的都叫他二大爺，你剛剛叫他哥，你跟他關係肯定不錯吧。”大明看他一臉茫然，以為他是不明白為什麽叫牛二“二大爺”。
“所以能把這個拿開讓我坐嗎？”
夜萌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耐煩，趕緊笑著說，“還不趕緊挪一下，你們今天可是托了我家轅哥的福，免費吃的呢！”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移著板凳上的東西，冀轅皺著眉看著夜萌，語氣有些不好，“你家轅哥？有病吃藥。”
聲音從夜萌的頭頂傳來，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嘿嘿。”反正總有一天你也是我的，夜萌想。
“哥，請坐。”大明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是芳芳，”大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我，我女朋友，這是她閨蜜，小潔，他是夜萌，我們學校文藝部的部長，這是……他家轅哥。”
冀轅：“……”這是什麽傳染病……
夜萌卻在一旁偷笑，“行了，開吃吧。”
“我不吃這個，拿走。”夜萌夾著一個丸子準備往他碗裏放。
“那你要吃什麽，我給你拿。”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我要吃什麽我自己會夾，不需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阻止企圖夾著一個雞翅準備又一次放他碗裏的夜萌。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其他三個不明所以的人都覷著夜萌，夜萌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在這時，二哥端著一碗甜粥出來，放在冀轅麵前，拍著他的肩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愛吃我做的甜粥了，快嚐嚐，很久沒做了，看看味道變沒變。”
冀轅嚐了一口，眼睛在甜粥的氤氳裏有些朦朧，眼眶也有些發熱，深呼吸一口氣，轉頭對著二哥笑了一下，“好喝，還是那個味道。”
“好喝就行，我還怕這麽久沒做，手生了呢，行了，你們慢慢吃，我去忙了。”
夜萌看著白織燈下冀轅那張被氤氳繚繞的臉，感覺到心跳漏跳了一拍，臉倏地一下就紅了。
仿佛是感覺到了夜萌炙熱的目光，冀轅瞟了一眼他，不冷不熱地說，“你盯著我看幹嘛，還是說你也想嚐嚐。”
“可以嗎？”
“嗯？什麽可以嗎？”
“嚐嚐。”
冀轅覺得莫名其妙，但自己又說出來了，於是把勺子拿在手裏，把碗推給他，“都是你的了。”
夜萌的手伸到了他的嘴邊，他下意識往後一躲，有些不耐煩，“你幹嘛。”
他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道召集令，可算是把夜萌的三魂七魄召集歸位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生硬地轉了個彎，“勺子給我。”
冀轅轉頭看了看其餘的三個人，發現他們都邊埋頭往嘴裏塞東西，邊瞟著他們倆，還時不時有眼神交流，冀轅隻好幹咳兩聲，提醒他注意場合。
夜萌這才反應過來，還有別的人在，於是尷尬地笑笑，“我去趟廁所。”
“你們吃，不用管我，還想吃什麽隨便點，不要客氣，我給錢。”冀轅一邊玩手機一邊說。
——【大佬】群
【y】李潤宇，你怎麽沒跟我說，二哥發什麽事了嗎。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喵喵喵？？？什麽意思？
【y】字麵意思，李潤宇死出來。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什麽玩意兒？牛二能有什麽事。
【y】那沒事了。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你在二哥那？
【y】嗯，吃火鍋。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我操？今天黑熊生日，他每年生日都會去二哥那吃火鍋，別讓小可愛落單！
【y】已經警告過他了，不會有問題的。
說是這麽說，他還是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間，就從板凳上彈了起來，三個人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同時抬起頭看著他，“你們繼續，不用管我。”邊說邊往外走。
【天圓地方心中暖陽】我他媽的，操你大爺的冀轅！喝了酒哪管你那麽多啊！你給我等著，你這個畜生！
然而已經沒有【y】的回複了。
走到拐角的時候，果然就看到了黑熊和他手下的一幫小弟，同時他還聽到了夜萌的聲音。
冀轅隨手拎起放在一邊的一個“空”酒瓶，“嘭”的一聲悶響，他拿了瓶剛開的，酒沫濺了他一身，一群人應聲回頭，一臉凶相看著他。
……我說為什麽這麽不趁手，冀轅想。
“這沒你事，趕緊滾。”
“今兒個我們黑熊哥生日，心情好，你趕緊滾我們還可以放過你。”
冀轅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巴掌，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臉上就浮起了一個手掌印，嘴裏念叨著，“能動手時別bb，廢話多的人注定要挨打。”
“轅哥，不要，他們……”夜萌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剩下一堆含混不清的嗚咽。
被打的那個猴兒氣急敗壞的朝他撲過來，一抬手拉過那隻猴兒，一膝蓋直衝他的腹部，當場被頂得噴出了本應該從尿道出來的，經過了肝腎過濾的啤酒。
其他人見狀，還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就聽見趴在地上猴兒，痛苦地哀嚎，“上啊，愣著幹嘛，給我報仇啊！”
“一起，還是一個。”冀轅挑釁道，尖銳、陰霾和冷血，那些本不該出現他這張精致而俊美的臉上，此刻卻一並俱全的刻在他的臉上，眉宇間的戾氣呼之欲出，指節哢哢作響，像一隻闖入了羊群的孤狼。
一群人蜂擁而上，隻見冀轅對著衝上來的第一隻猴兒就是一記漂亮的過肩摔，接著再是一腳側踢，踢在了第二隻猴兒的太陽穴上，十分鍾不到，一群人全都趴在地上叫苦連天，“廢物。”冀轅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們三個是想豎著走出去，還是想橫著爬出去。”冀轅臉上的陰霾並未因為打了幾隻猴而有所消散，嚇得駕著夜萌的三隻猴兒連忙鬆開了他，連滾帶爬地跑了。
“你流血了！還有哪受傷了！”夜萌著急地問，又把他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最後確認他隻是嘴角破了點皮。
“沒事兒，那隻豬有點太胖，沒計算好力道，稍微用了點力，咬破的，就這幾隻猴，再來十個八個的都不成問題，”冀轅雙手插兜，絲毫不以為意，仿佛方才那個滿身戾氣，指節哢哢作響打架的人不是他一樣。
“啪”一個巴掌落在冀轅臉上，力道不重，卻還是把他抽懵了，“可是我心疼，”夜萌帶著哭腔說，“我心疼，我……”
“行了，別說了，趕緊洗洗臉，你那同學，大亮還是大明的還等著呢，有什麽要說的等散場了，咱倆找個地方坐著，慢慢地，好好地說。”冀轅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救了他，卻得了一巴掌，但是那句“我心疼”卻又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
……
與周遭所有的桌都不一樣，他們這一桌從一開始就沒怎麽說過話，兩個人回來之後氣氛更加明顯的緊張了，大明他們三個人不明就裏，隻是一邊埋頭吃，一邊眼神交流，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些無關緊要的事，誰也沒有和他們兩個說過一個字。
“你們先走吧，我進去抱狗，再跟二哥聊一聊，他跟我一起。”冀轅一邊拎著他的書包，一邊把他往身邊拉。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了，有空出來玩啊，轅哥。”
“你喪著個臉給誰看？”走進裏屋，冀轅關上門，略帶開玩笑說，“他肯定都以為，我拿上廁所當借口是為了對你欲行不軌，然後被你反治了，嘴角的傷，還有著一身啤酒味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倒是說話啊，”冀轅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裝什麽啞巴，煩死了。”本想著讓他笑一笑的。
從打完架出來之後一直到現在，夜萌一個字都沒有說過，一桌子人都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尬聊著吃完了一頓飯，明明是五個人，卻隻有三個人在說話。
他們不敢和冀轅說話，反正冀轅本來就不想理他們，坐一桌完全隻是為了不讓二哥為自己單獨準備而已，至於夜萌，他是不想說話，思緒百轉千回，最後從陰沉轉向委屈，就差當街哭出來了。
“轅哥，”夜萌說，“我剛才回想了一遍，從我們相遇到現在的所有細節，”夜萌語氣裏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我看上去有那麽傻，有那麽好騙嗎？”
“你什麽意思？”冀轅猛地一轉身，突然明白了什麽，“你意思我和那個死肥豬事先串通好的，他纏著你那天我剛好出現救了你，然後開學第一天，齊翎剛好有事要先走，我就順理成章的再救你一次，最後是今天，我來上廁所的時間太巧妙了，剛好碰到他們綁著你，我一個人打了幾隻猴子和一隻豬，又救了你，”冀轅喝了口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勉強算巧合吧，那著第三次總不會再是巧合了吧，你是這想的，對吧。”
“我真的很好騙嗎？冀轅。”
“夜萌，有病吃藥，我倒想問問你，我和那隻豬串通好來騙你的目的是什麽，還是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麽是值得我貪圖的。”冀轅說得不快的，但是語氣卻冷得紮人。
夜萌張了張嘴，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行了別說了，我給你叫個車，你趕緊回去。”
剛才隻顧著發脾氣，冀轅都沒有仔細看，這會兒靜下來他才發現，這裏的陳設，除了飯桌改成了火鍋桌以外，其他的和十年前一樣，突然很懷念那時候的時光，偶爾他還能在齊新懷裏撒個嬌，一想到這，冀轅坐在椅子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懶洋洋地說，“真好。”
“冀轅……”夜萌叫他。
“閉嘴，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說著便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把外麵嘈雜的人聲放進來，他有點受不了現在這個氛圍，太安靜了他想齊新想得不行，可是他又不想聽夜萌的聲音，聽他說話他心裏更煩躁。
“冀轅你混蛋！”夜萌帶著哭腔說，說完好像更委屈了，直接嚎啕大哭。
冀轅更煩躁了，打開門出去了，留他一個人在屋裏哭。
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心情很惆悵，突然很想來根煙，可是他沒有抽煙的習慣，以前在鑫才都是裝樣子的，其實他很不喜歡煙味，他吸煙純粹隻是為了讓冀北糟心而已，隻能雙手撐著地，抬頭望著月，長歎一口氣，斥人生無常。
夜萌的哭聲越來越小，現在幾乎已經聽不到了，他正想起身進去，就看見李潤宇來了，一抬頭就看見他正準備嚎一嗓子，趕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李潤宇“讀”懂了他的眼神，其實是給嚇得不敢說話，小跑到他跟前，蹲下來，小聲地說，“怎麽了，小可愛呢。”
冀轅衝著裏屋的門轉了轉頭，“等會兒你送他回去，車錢報銷，我先走了，”冀轅起身拍了拍褲子，“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我保證你過不了十九歲生日。”
“哎，到底怎麽了，”李潤宇拉住他，看出他心情不大好，小心翼翼地問，“吵架了？還是你單方麵發脾氣，把小可愛氣哭了？”
“滾犢子，你個智障，”冀轅的聲音裏透露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淒涼，“冀軒今天來找我了，我怕他看到夜萌的臉了。”
“我操？”李潤宇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來找你幹嘛？帶那個文爍了嗎？”
冀轅白了他一眼，“你這不廢話，他敢一個人來這找我？”抬手拍拍他的肩，“行了，不說了，我去找二哥說會兒話，你把他送到家了，給我發個微信。”走了幾步後，他突然想起什麽，“李潤宇，你要是敢多說……”
“我想活到二十歲，”李潤宇說，“快滾吧，渣男。”
冀轅也不搭理他，轉頭就走。
“小可愛，我進來了啊。”李潤宇敲了敲門，不等夜萌應聲，推開門進去了。
“冀轅呢？”由於剛哭過，所以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有點撒嬌的意思。
“那個混賬走了，他讓我送你回家，”李潤宇從包裏掏出一包紙巾，扯了一張給他，“他就是個王八蛋，你別哭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別跟他一般見識，”李潤宇伸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以示安慰，“他就是個心理變態，我們正常人不跟他一般見識，昂，”李潤宇蹲下來，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在看到他眼睛的瞬間改口就罵，“我操？你這是哭了多久了？那個死變態都沒管你的？”
“我眼睛是不是腫了。”夜萌揉揉眼睛，鼻音依然濃重。
“你要不照照鏡子？”
“去你的。”夜萌笑道。
“這才對嘛，要多笑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他們剛走到後院門口，李潤宇手機就響了，一聽就知道是微信的聲音，噔噔噔的響個不停，這個混賬現在知道著急了，我呸，我就不理你，他想。
事實證明這個混賬真的相當混賬。
【y】拿著發票來報銷，別想坑我，我能算出來多少錢。
其餘全是他的女神月亮發的。
一上車他就把手機掏出來看，“操，真他媽的是個畜生。”李潤宇罵了一句，轉頭看見夜萌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沒什麽，工作上的事，哎，對了，你家住哪，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送我到地鐵口就行。”
“那不行，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生硬地轉了個彎，“他說了讓我把你安全的送到家。”
“你那麽聽他的話？”夜萌盯著他的眼睛，哭腫了的桃花眼裏，寫滿了委屈，語氣卻很冰冷。
冀轅這個畜生！就知道把爛攤子推給別人，我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那畜生很多錢，然而我還還不起，所以這輩子隻能用肉身來償還，李潤宇在心裏變著花樣的罵冀轅。
“小可愛，你怎麽突然就不可愛了，別為難我了，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西郊天竺園。”
“我操？你住那麽遠？”李潤宇說：“師傅，西郊天竺園，謝謝。”冀轅這個畜生，怪不得要給我報銷車費，口是心非的混賬。
口是心非的混賬正牽著十九在街上晃蕩，準備走回家，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
【y】罵我罵得開心不。
“我操！”李潤宇嚇得手機差點摔地上，非常堅定的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不理。
“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小可愛？”
“……”這位仁兄，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夜萌想，“我問了你敢說嗎。”
“嗯…………”
“那不就得了。”夜萌聽他嗯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有些無奈地開口。
“好吧。”
一路沉默，除了車載電台聲音之外，誰都沒再說一個字。
“師傅，錢，您在這等我一會兒，我把他送到家門口，您可千萬別走啊，這不好打車的。”李潤宇裝作哀求的語氣對出租車師傅說。
“不用那麽麻煩，我都到小區門口了。”
“不行，我得看著你看門進屋，不然他會打死我的，我打不過他，你行行好。”
夜萌無奈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