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
夜萌回到包間後,陳然沒再跟進去,而是轉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包間。
“怎麽樣,搞定沒。”說話的是那個裝醉在夜萌他們包間門口“耍酒瘋”的。
陳然聳聳肩,無奈的搖搖頭,一臉的挫敗像,“唐大少爺,您就別問了,我他媽還挨了一腳。”
唐大少爺看著他的眼睛一下就跳到他褲襠上,猥瑣地笑,“喲,那陳大少今晚還能繼續嗨嘛!”
感受他猥瑣的目光,陳然眼睛一亮,“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他隻是踩了我一腳,不是斷子絕孫腳,然後您失望了。”
“操!我他媽……哎,算了算了,到底怎樣,那小不點看上去不像是個暴脾氣啊,快說說你怎麽把人家得罪了。”
“我就強抱了他啊,還能怎樣。”
“我操?強暴?看不出來啊,陳然,你居然這麽快!”
“滾,老子說的是擁抱的抱,傻逼。”
“是是是,擁抱的抱,擁抱的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j巴慫,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陳然。”
“我還親了他,法式熱吻。”
“噗”唐大少爺一口酒噴出來,“咳咳咳咳咳,我就說,咳咳咳咳咳,這他媽才,咳咳咳咳咳,才是我認識陳然。”
“嗆不死你,給我找人盯著譽徳,他是我的。”
“必須的必。”
然而這邊的夜萌還沒能從剛才發生的事情裏緩過神來,直到同學叫他唱歌。
“哎,萌萌,你的歌。”
“哦!”夜萌一個激靈,“謝謝。”
“一朵玫瑰被刺圍繞,也許塔也渴望擁抱,海豚臉上總有微笑……”
“人家夜萌唱歌就是好聽,不像你們,鬼哭狼嚎似的。”
“你自己不也一樣,要臉嗎!”
“你可拉倒吧,我……”
“嗨,還是我,我這朋友來跟你們道歉。”陳然倚著門,雙手插兜,把剛剛那個“醉鬼”推搡進來。
“剛剛,對不起啊,小朋友們,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沒關係,沒關係。”他的同學們說,臉上是笑著的,其實全都在瑟瑟發抖。
那兩個人就那麽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坐下了,“沒關係的話,不介意我們一起唱歌吧,我們那屋時間到了,不給續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眼神裏全是驚恐,緩緩地點點頭。
隻有夜萌,看似淡定地唱完了一首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書包都沒拿,因為陳然就坐在他書包旁邊,透過忽明忽暗的閃燈,他回頭看見了陳然正雙眼含笑的,直勾勾盯著他看,被他發現了也沒有一點閃躲的意思,還給了他一個飛吻。
“哎,你這小寶貝兒歌唱得不錯啊,字寫得也不錯啊。”
“唐荃,”陳然拿著他的書,手指在夜萌兩個字上來回摩挲,“他是我的。”
唐荃回味了一會兒,“我操?你認真的?”
“嗯。”陳然一邊說還一邊重重地點點頭。
“然哥,你想清楚啊,你爸那邊……”
唐荃戛然而止的話他明白,他是h市市長的兒子,是個什麽樣的家庭性質自然不用多說,自從他公開出櫃之後,沒少被各種圍追堵截,老陳就差把他關黑屋了,為了能脫離他的視線,陳然想盡了各種辦法,最後他選擇了唐荃的辦法,努力考了個低分,隻有一個大學要他,然後他就來到了c城。
“你說你當初要是再忍一忍,等出國之後再和家裏公開多好,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了。”這是唐荃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被逮了個現行,還能怎麽辦啊。”
“毛毛多好的一個人啊,就……”
“唐荃你他媽找抽是吧!”
“沒,我就是……哎,不說了,”唐荃頓了頓,“你那個小寶貝兒走了,你不去追嗎?”
“不了,反正我知道他哪個學校,哪個班級了。”
陳然和唐荃叫了一打啤酒,幾個小朋友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他們。
唐荃:“……老陳,你怎麽看。”
陳然:“想喝嗎?”陳然舉著酒瓶晃晃。
“我操?老陳你有沒有點公德心啊,他們可是未成年。”
“哥哥,我們就喝一小口就行,每天看書做卷子真的太壓抑了,我們不會貪杯的。”
“你們都是夜萌的同學嗎?”陳然一邊問一邊給他們倒酒。
“嗯,我和萌萌是同桌,我叫楊戩。”
“喲,二郎神啊,”唐荃說:“你爸媽可以啊,開過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第三隻眼。”
楊戩怯怯地看著他。
“你個傻逼,你嚇著人家了,過來拿你的酒。”陳然說著,把一隻酒杯往前推了推。
“那個……”楊戩的聲音有些發抖。
“嗯?怎麽了?”陳然歪著頭問。
“萌萌呢……”
“他走了啊,你們沒看見嗎?”陳然回答得很自然,一點也沒有尷尬的感覺。
唐荃:“你們倆呢,叫什麽名字,”他覺得氣氛突然有點尷尬,“過來一起坐,一起喝酒,來。”他拍了拍沙發。
“哦,對,你們叫我荃哥就可以了,這是然哥,”他拍拍陳然的肩,“你們那個同學的電話有嗎,叫他回來拿書包。”
三個人誰也沒敢動,站在點歌機旁邊怯怯地看看他們,又看看自己同學,最後唐荃是在受不了了,直接端著酒杯去到他們麵前,“都他媽是大爺,然哥親自給你們倒酒,我親自給你們端過來。”
幾口黃湯下肚,三個小朋友已經有些飄飄然了,問什麽說什麽,不知道的編也給編出一個知道來。
陳然就這樣問到了夜萌的電話,最後把他三個同學以及四個書包一股腦的全扔在了酒店裏。
“哎,然哥,你那小寶貝看來挺受歡迎的啊。”出了酒店唐荃就點了一根煙,猛抽一口,“憋死我了,那幾個小崽子在我都不敢抽煙,怕熏著他們。”
“你他媽就不怕熏著我?”
“你一個老煙槍,我抽煙就是跟你學的,還熏著你,臉呢,然哥。”
“傻逼。”
“切,我不跟你一般計較,”唐荃又抽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把手搭在陳然的肩上,“你想怎麽辦?”
“能怎麽辦,我是真喜歡他,”陳然的眼神有些落寞,歎了口氣,“追唄,我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哎,幫我安排場戲。”陳然從唐荃外套裏摸出煙盒,徑自拿了一根抽,突然間豁然開朗。
“啥玩意兒?”唐荃以為自己喝多了,聽錯了。
“幫我安排場戲,”陳然重複道,“一場英雄救美的戲。”
“啥玩意兒?”
“你他媽是複讀機啊!”
“啥玩意兒?”唐荃又重重複了遍,語氣卻比前兩次重了不少,“你沒聽出我語調的不一樣嗎,第一遍是我以為我聽錯了,第二遍是我確認我聽錯了。”
“那第三遍呢,是提醒我該揍你了嗎!”
“第三遍是你居然有臉說我,我以前用這招追女孩兒時候的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麽嗎!”
“傻逼。”短短兩個字,嫌棄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對,就是這口氣,就是這兩個字,傻逼。”唐荃重複一遍。
“唐荃,我跟你說,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我敢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謝謝萌萌保佑。”
“操!你是真他媽的欠揍!”
“萌萌救命啊!救命啊萌萌!”唐荃一邊跑一邊喊,陳然一邊追一邊笑。
“唐荃你他媽就是個純傻逼,一點雜質都不摻。”
“我傻逼我快樂,你有意見?有意見憋著,說了我也不會聽,聽了我也不會改。”
“你說毛……毛毛會怪我嗎?”
唐荃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能說什麽,他隻知道此時此刻他然哥不需要什麽安慰,他然哥隻需要一個樹洞,他願意做那個樹洞,所以他隻是把手放在陳然的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歎了口氣。
……
夜萌離開ktv後就徑直回了家,一路上都在想剛剛發生過的事情,那個人——陳然的聲音還在他耳邊縈繞,粗重的鼻息打在他臉上的感覺,還有……那個霸道而瘋狂的吻,他的唇齒之間還留有那個人狂風卷過之後留下的殘骸,腦子很亂,亂得他開始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希望這是夢,可是發燙的臉頰已經和還有些微腫的雙唇,又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可是如果是真實的,那又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掙脫陳然的懷抱,又為什麽會被他拉出去,最後還被強吻了。
青春期的懵懂少年哪裏遭遇過這樣的事,這樣突如其來,單刀直入,強勢又霸道的表白,還帶著點兒認真的感覺。
夜萌說不出來自己哪裏不對勁,好像哪都不對勁,腦子裏某些東西噌噌噌的往外冒,像個瀑布一樣,奔流直下,思緒萬千。
夜萌不知道自己幾點鍾才睡著的,早晨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書包不在了,坐在被窩裏想了想,突然就覺得腦袋疼,他又想到陳然坐在自己的書包旁邊,手裏翻著自己的書,陳然的手指細長,手掌有淡淡的煙味,還有薄薄的繭,輕撫他臉的時候,那手掌的溫熱,還帶著點兒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的顫抖。
“你今天不上學了?”
“啊?”夜萌聽到田女士在門外喊,猛地回過神來,“你先走吧,等會兒我自己熱牛奶。”
“我跟你說啊,你這幾天最好想一想,你到底跟誰,反正我跟你爸離婚就這幾天的事了。”
夜萌昨晚沒來得及脫衣服就躺在床上想事情——陳然親他的事情,告白的事情,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所以聽到田女士的話立刻從床上彈起來,把門打開,對著田女士說:“我跟誰不都一樣嗎?你當我是拖油瓶,嫌我礙事,他把當成我擺設,還不如家裏的一個花瓶,你讓我選?你讓我怎麽選?你讓我選什麽?你讓我拿什麽選?”
“你他媽會不會說話?非得一大早的就給我找氣受?”
“田雪彥女士,你和夜卿先生的婚姻最後到底如何收場,我一點兒也不關心,但是,我希望你們能說到做到,離了婚了就不要再彼此打擾,從我記事開始,你們就從早吵到晚,可以為了一顆蒜是剁成蒜泥還是切成片兒就吵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心裏有多缺愛,我翻遍了記憶的每個角落,找不到一絲絲的愛,這是你們這輩子都欠我的,”夜萌一邊說一邊拿著牛奶麵包往外走,“還有我長了十四年了,也沒跟你們一起吃過幾次飯,到時候記得每個月按時給我錢就是了,餓不死我就行了,別操心,媽,媽。”最後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像是要把心裏的某種情感宣泄出來,又像是使勁壓抑著某種情緒。
門關上的瞬間,他就止不住的淚流,就是突然之間,鼻尖一酸,眼眶一熱,沒來由的,從心底湧出來的委屈,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就錯了,全錯了,心裏某一塊兒崩塌了。
那種渺小又微不足道的無力感,就算遍體鱗傷也要故作堅強的樣子,不管日月如何輪換,四季如何交替,翻遍記憶每一個角落,問自己哪裏做錯了,問自己為什麽,問自己哪裏不好,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自己,可是生活哪裏有標準答案。
或許他找到了為什麽,為什麽會對隻見過一次麵,還非禮他的陳然思索那麽多。
他在陳然眼裏看到了某種情感,是他從沒見過的,直白的,隻一眼就淪陷的認真,是清清楚楚的能看進心裏的認真。
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眼神。
……
“嶽嶽,幫我做件事,”陳然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夜萌的樣子,“具體的情況我發你郵箱了。”
“然哥,你這是……”嶽嶽一邊看郵件,一邊抽著煙,還帶點不可思議的語氣說:“看上誰了?還要用這種早就過時的招數?”
“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孩子。”陳然語氣裏透露出一種異樣的愉快。
“哈?然哥?是你嗎?”
“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你剛剛那個……語氣……我……”嶽嶽還沒緩過神來,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照做就行了,嶽嶽。”
電話那頭的嶽嶽掐了自己一下,“嘶,我沒做夢啊,什麽情況。”
“嶽瀲鋒,你找揍?”
“哎哎哎,然哥,你還是要跟我說說到底什麽情況啊,這樣我才好看著找人啊,你說是不是。”
陳然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行吧,明天下午兩點,你來我學校。”完全沒有聽出他語氣裏那種呼之欲出的八卦味。
我然哥這是……愛情的荷爾蒙果然會蒙蔽人的五官六感,“好好好。”
第二天一早陳然打開門就看到嶽瀲鋒蹲在門口,他那顆八卦之魂燃燒了一晚上,差點沒把他燒熟,等不到下午兩點去學校,所以一大早就打車到陳然家門口等著。
嶽瀲鋒一見門開了,立馬彈起來,第一句話就是,“然哥,你快說說,你說得越早我知道的越早,越好幫你安排。”
陳然:“……”
“快說啊,然哥,不然我怎麽幫你啊。”
“你再裝,想聽八卦就直說,哪來那麽多借口。”
嶽瀲鋒隻是嘿嘿嘿嘿地笑,用手撓撓頭,撓了半響,感覺頭皮都快撓掉一塊兒,也沒聽見半個字,催促道:“然哥你倒是說啊,我都憋了一晚上,都已經腦補出一場曠世良緣了!”
“那你再憋一會兒,等我上完課,吃完飯,睡個午覺起來再跟你說,我下午沒課,可以和你說一下午。”陳然拍拍他的肩,挑著眉。
“然哥!你這樣很不兄弟!”
“哦。”
嶽瀲鋒一路跟著陳然到了學校,一路上都在以各種姿勢套他的話,然而他就是一個字都不說,更奇怪的是,陳然竟然沒有揍他,這更讓嶽瀲鋒覺得這個陳然是假的。
……
“萌萌!”楊戩一連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毫無反應,楊戩拿胳膊肘碰了碰他,“你昨天……”
“啊?”夜萌回過神來,“你昨天”三個字讓他腦子裏又浮現出陳然那張臉,本來已經被早上田女士的話衝散的某些記憶,此刻悉數回歸,“哦,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啊,你都不知道,那個然……”
楊戩還想說什麽,就被夜萌一句,“你英語作業做了?”給嚇得憋回去了,趕緊把英語作業拿出來抄,邊抄邊問,“你昨天為什麽提前走了,連聲招呼也不打,書包也沒拿。”
“有點急事,沒來得及跟你們說,下次注意。”夜萌心不在焉的敷衍他,腦子裏一遍又一遍的過著陳然對他說的話,做的事,還浮現出了更多的細節,讓他不自覺的紅了臉。
他知道自己對陳然有點不一樣的感覺,那種單刀直入,一點不拐彎的感情,讓他有些失控,青春期的懵懂少年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感情,不知如何處理。
多年來缺失的父母的關愛,讓少年對周遭的發生的一切都更敏感,更容易過度解讀,卻也更小心翼翼地對待所有關係,害怕失去。
四月微風吹拂,絲絲涼意,讓夜萌思緒過載的腦子稍微冷卻了一點,認真的在思考田女士的話,自己以後的日子。
田女士和夜先生離婚之後,他跟著誰,仔細想一想之後又覺得跟著誰都不好,他從小就自己一個人過習慣了。
伴隨他童年的不是遊樂園,不是兒童玩具,而是父母一次一次又一次歇斯底裏地爭吵,有時候甚至還會大打出手,到後來他練就了一種本事,那就是不管爸媽怎麽吵怎麽打,隻要不掀翻桌子,他就能自己吃完一頓飯。
他就像是一個事實孤兒,但卻比真正的事實孤兒還慘。
得不到關愛,得不到嗬護,得不到溫暖。
……
嶽瀲鋒都快憋出病了,終於挨到了下午兩點,陳然說得雲淡風輕的,但是他還是從他的表達裏感覺到了他然哥這次是認真的。
“我說然哥,要是他不喜歡這樣呢?你就沒考慮過別的方法?”
“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配英雄,有什麽不對嗎。”陳然說得相當自然,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這方法有哪裏不妥。
嶽瀲鋒:“……然哥你變了。”
“哦?是嗎?”陳然攪動著咖啡,漫不經心地說:“我看到那個特別可愛的小朋友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戀愛了,跟毛毛那種感覺不一樣,毛毛寵著我,護著我,就連最後被老陳發現了,明明是我壓著他的,他卻還是硬說是他先逼迫的我。”
嶽瀲鋒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啞,伸手覆在他放在桌麵上半握成拳的手,“都過去了。”
“時間是過去了,可是人過不去,”陳然喝了口咖啡,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毛毛,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麽急躁的想要他,他現在肯定是一個特別好,特別招學生喜歡的老師,而我,”陳然說到這裏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還能跟他一起談笑風月,他會在我懷裏跟我撒嬌說,讓我別留印兒……”
“然哥……”嶽瀲鋒試圖打斷他,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人說起關於毛毛的事,這一直是他深埋在心底的,不願意去觸碰的疤。這麽多年了,傷口早已結痂,留下的隻有那道猙獰醜陋的疤,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他欠那個人一條命。
生活的亂流,衝散了很多東西,也衝毀了很多東西,活著的人在這一浪高過一浪,一浪狠過一浪的亂流中掙紮著,拚了命的想要抓住一個什麽東西,想要靠岸,想要站在岸邊,想要喘口氣。
可是蒼天饒過誰,越是想要從亂流中掙紮著想上岸的人,越是抓不到東西,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隨波逐流,擠在那個狹窄的空間裏,互相扶持,互相幫助,每個人都在笑,卻不是每個人都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陳然做了個深呼吸,彈開嶽瀲鋒的手,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這麽多年了,我是不是該放毛毛走了,他活著的時候因為我受了不罪,就連他走了,我還一直拖著他不放,他會不會這麽多年都走得不安心。”
陳然側著頭在看窗外,嶽瀲鋒沒說話,隻是在他那故作鎮定的外表下,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落寞與眼角泛起的漣漪,聽到了他聲音裏強忍著的哽咽與悲傷。
“明天陪我去一趟毛毛那,陪我去看看他,我要告訴他,我要放他走了,讓他安心的走,”陳然抹了一把臉,神色自若,“然後就開始著手幫我準備準備。”
嶽瀲鋒隻是點點頭,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很高興陳然終於肯放下過去了,同時也擔憂如果陳然得不到夜萌會怎麽樣。
一路無話,隻是臨到最後分別陳然對嶽瀲鋒說了一句,明天開車去他。
這條路陳然走過無數次,以往每一次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負擔,同時也是他的生活的亂流裏的最後一片沒有被波及到的淨土。
而這一次,他是來做告別的,不是來訴苦擾他清淨,惹他煩心,讓他擔心的。
時間的洪流催促著人們向前走,再回頭看看那些被洪流淹沒過的地方,狼藉一片,那些交織在一起,毫無章法的回憶就像是一隻被洪流養大的猛獸,逼著你不準回頭,每回一次頭就是一道傷口,陳然現在終於肯從這頭猛獸的嘴裏出來了,終於肯放過自己,也放過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