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捧在手心上
“她曾經也好奇過，墜落懸崖之前，她到底是誰，以怎樣的身份而活著，她有沒有家人，她失蹤以後，她的家人有沒有尋找過她。也許他們早就以為，她已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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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悲催的躲在洗手間裏換了內衣，打開門出來的時候，杜阿姨正在收拾我的病床，我怕尷尬，所以把換下來的衣服團了起來，想要伺機塞回到我的包裏，等到出院回家以後再做處理。可是這一動作卻被正巧轉身的杜阿姨看到了.……
“給我吧。”她伸出手來的時候，我腦子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喊不要啊。
“等下我自己洗就好.……”我往後躲，極力想要從她的視線裏逃出去。
“給我吧，”杜阿姨的語氣溫柔了一些，她不由我拒絕，已經走過來，從我手裏搶了過去。她把我推到病床前，我看到櫃子上放著慢慢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水。“肚子不舒服的話，你就好好躺著，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女孩子本來就是很嬌貴的。尤其是這幾天，千萬不能碰涼水，止疼藥雖然管用，但是不能一直用的，對身體會有影響。能忍住的時候，就一直灌熱水，趕緊把身體裏那些堵著的都排出來，就不那麽疼了。要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咱們再說別的。”
“.……嗯。”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杜阿姨推到病床上躺著去了。
我側躺著，看到她拿著我的衣服放在了盆子裏，然後向洗手間走去了。
我沒有媽媽，打小就沒有關於媽媽的記憶，老爸也從來什麽都不說，我不知道別人的媽媽是不是這個樣子的。但是有時候我會覺得，杜阿姨雖然嚴肅了一點，可更多的時候她的存在彌補了我心裏對於“媽媽”的那一片空白。我會覺得，啊，原來媽媽是這個樣子的，有媽媽照顧著真好。
杜阿姨在我的印象裏，好像沒有抱怨過。
即使有時候我們也會覺得老爸太忙了，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轄區警察，掙得也不多，各種加在一起才三千多塊。卻比美國總統還忙似的。經常我們睡了他才回來，在我們醒之前又出去了，明明隻是一個管治安的，卻往往一個人要肩負很多人的責任。
可是杜阿姨從來沒有抱怨過，她還和我們一起生活的時候，也很忙。但是家裏的冰箱總是能夠找到飯菜水果。那時候不管老爸是加班到十二點還是淩晨才回來，鍋裏總是有飯的，熱熱就能吃。在我的印象裏，他們沒有爭吵過，杜阿姨和小區裏那些婦女不同，她不喜歡八卦別人家的事情，別人說什麽，她也從來不放在心上，淡淡地一笑而過。特別酷……
甚至有一天，她和老爸離婚了，也是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們才知道的，她問我，小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那時我們才明白，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卻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兒，兩個人從在一起到分開，都是特別平靜的。她明明很忙，卻想在他們離婚的時候把我一起帶走，因為她說我是個女孩，以後老爸照顧我肯定會有很多地方不方便的。
我當然沒有答應和她一起走，因為我覺得，我是能夠照顧我自己的。而且老爸一個人，真的太孤單了。我是有一點點害怕杜阿姨，但是更多的是不願意離開老爸。
可好像.……他們也不是一點爭執都沒有的，比如現在……
“.……你怎麽又買這個了，我就跟你說過，這個不幹淨，都是路邊煮出來的，多少細菌灰塵啊，吃到肚子裏，身體能好得了嗎？而且你看著油，你以為這是什麽好油？想吃的話可以自己買菜在家裏煮，那多幹淨.……讓你帶小文，你就給小文吃這個？！”
“這個怎麽了，小文愛吃！路邊的東西再不幹淨，也沒見吃死人的，哪個沒灰塵？菜在地裏長著，不也是風吹日曬？還澆……”
“行了行了，也不嫌惡心！小文是個女孩子，得吃點有營養，低熱量高纖維的東西，你沒見馬路邊上天天吃這個的孩子身體虛胖，皮膚還不好啊？！.……”他們在門外吵著，門是虛掩著的，透過門縫，麻辣燙的味道就飄了進來，頓時惹得我食指大動。一陣手機的鈴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杜阿姨接起電話的空當老爸溜了進來。我聽到杜阿姨接電話的聲音說，“.……明傑，我還在醫院呢。”
然後聲音越來越遠。
一袋麻辣燙先從門縫裏伸了進來，我一下子就坐起來了。“老爸！”
“哎呦，看我們家的小文文激動的，是看見老爸高興，還是看見麻辣燙高興？”老爸探了頭進來，把麻辣燙放在桌子上，掰開了筷子遞給我，一邊打量著門外的動靜，一邊扯下外賣盒上套著的塑料袋，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十分老練。“快吃，要不然等下你杜阿姨就回來了。”
白菜土豆蘑菇麵筋菜丸子.……飄著一層紅紅的辣油，都是我愛吃的。可是翻了一下，“老爸，怎麽沒有豆皮啊？”
“沒有嗎？”老爸顯然不清楚這份麻辣燙裏都有什麽，他嘟囔說，“這個臭小子，又給我忘東西了。”
“這不是你去買的吧……說吧，又是讓你哪個徒弟代勞的呀？”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但並不是怪他，老爸能來就已經很好了，他平時很忙的，為了湊出這麽一會兒工夫，他需要趕很多的事情，然後剩下的還要加班做完。有時候他會聽其他人說什麽好吃，但他自己沒空去買的時候，就會讓他帶的那些徒弟們代勞跑腿。
“你要體諒老爸，老爸最近在處理一個大案子，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才抽出兩個小時.……”他又耍賴討原諒。
每次他都說要處理“大案子”，其實很多時候，他們也都是配合人家，聽從指揮調配，去做事的。
我心疼他，眼睛都熬紅了，幾天不見，他白頭發好像又多了……“知道了，有空你還不如多睡一下呢，你看你，再這麽熬下去就顯得更老了。多累啊。”
“沒事，爸不累。”他說，“爸聽小文文關心著老爸，就一點兒都不累了。我閨女還在醫院裏待著呢，老爸也不放心啊，你那杜阿姨什麽都要養生，可她給你吃的，你肯定不愛吃。老爸就給你送點好吃的過來，快吃，等下你杜阿姨接了電話就該回來了。”
我偷笑著，夾起麻辣燙就往嘴裏送。
“你吃著啊，爸去外麵給你擋著去，省得她回來了，就不讓你吃了。”說完，老爸起身去門口擋杜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