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大王的小結巴14

  竹林「沙沙」作響，溫瑜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白一鳴是在拖他，只是瞧著蔡靜涵與白景文兩人皆是抬頭看著他們，並無異樣。

  只是他手上動作加快，力道也一次比一次狠。

  白一鳴雖然依舊嬉皮笑臉的模樣，可他的額頭已是冒出層層汗珠，手中的招式也有些凌亂。

  「家世。」蔡靜涵冷冷道。

  推翻一個王朝不容易，但是想要重新建立一個王朝更不容易，尤其是平民出身，思想狹隘之人。

  再說這白家大公子謀計甚多，白家小公子自幼學得正統武術，可不是平常人家能培養出來的。

  「公主果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白景文眉眼笑開了，他當真是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然出乎意料的聰明過人。

  跟傳言中膽小溫順、空有美貌的花瓶完全不一樣。

  「祖上是先皇被貶為庶民的元武王，若是真要算起來草民與公主倒有幾分血緣關係。」

  元武王，當年的太子。

  只可惜為人過於寬厚，行事正直不阿，被自己信任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明王，下了黑手。

  被污衊以下犯上惑亂後宮，先皇一怒之下將其貶為庶民永世不得進京。

  沒想到，如今竟然能見到元武王的後代。

  這麼看來，他們這次起義的名義有了，實力雖不詳，但蔡靜涵相信溫瑜不會憑藉一時武斷隨意加入他們。

  若是如此，想來他們的兵力方面應當不俗。

  「白……白公子想要……要我作甚？」

  蔡靜涵瞧著溫瑜手中招式愈發凌厲，心中猜測這場切磋怕是要結束了。

  「草民所求不多，只是想求殿下為草民與游大人搭一根線。」

  靜思的未婚夫？

  蔡靜涵終於將視線挪到了這人的身上，想要看透他手中掌握的消息到底是從何而來。

  原身與游紹元之間的關係並不複雜，也不是靜思公主所想的那般齷齪。

  甚至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游紹元僅僅是將原身當成一個不會泄露秘密的傾聽者，因為在皇宮從來沒有人會有這個耐心去聽這位結巴公主說完話，連明王也是如此。

  至於是什麼話題讓游紹元不得不向原身傾吐，那可就是一項複雜的事情了。

  游紹元，年僅二十又三，官宦世家弟子，不僅因為出身高更是有著極為優秀的斷案能力，因此年紀青青便已經坐到了眾人眼饞的大理寺卿的位置。

  可在昏庸無能的掌權者手下做事，做得還是斷黑白的差事，其中涉及民生與世家的案子數不勝數。

  他身負黎民百姓的期望，又承擔著氏族大家的壓迫。

  每每迫於壓力將黑白顛倒，他便夜不能寐。

  而這件事他不能同家人說，給家人壓力。

  更不能同那個胸無點墨，甚至認為如此合理的未婚妻說。

  故而在知道原身的處境后，他每次進宮拜訪靜思公主時，總會繞道前往原身的宮殿。

  讓原身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內心的煎熬和苦楚。

  蔡靜涵將手放在心口。

  原身，其實是有些喜歡那位儀錶堂堂又能力卓絕的游紹元吧。

  只是她在死的時候都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或者她明白，但是從未有過奢望。

  「你們在說些什麼？」溫瑜單手拖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白一鳴，就這麼走到兩人的面前，說話的模樣像是隨口一問。

  「我……我知道了。」

  蔡靜涵沒頭沒尾的一句讓溫瑜下意識的皺眉，看樣子在他被拖延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確實達成了什麼交易。

  想到這裡他鬆開手，白一鳴毫無防備地被摔在堅硬的石磚上口中哎呦哎呦地叫喚。

  溫瑜站在白景文和蔡靜涵中間，擋住那笑面虎的視線，直白地質問道：「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還是說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此作廢？」

  笑面虎白景文似是沒料到蔡靜涵對眼前少年的影響如此之大，他言語中不乏歉意，可話語卻有著挑撥的意味：「溫兄弟言重了，我只是想尊重蔡姑娘的意見，或許這件事她並不想讓你知道呢？」

  溫瑜聞言輕嗤笑道：「莫要讓我再聽到你說如此似是而非的話，就算沒有你我照樣能活得很好，想要合作，還請白少爺拿出應有的尊重來。」

  他話音未落已是一把抱起蔡靜涵進了院子，「砰」地一聲關上院門。

  「好走，不送！」

  ——

  蔡靜涵被安置在外間石凳上，還未準備開口解釋，就看到綳著臉的少年在房裡進進出出。

  溫瑜從院中井中提了許多水進屋，匆匆洗了個冷水澡，衝散了身上的汗味換了身新衣裳，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門。

  他依舊綳著臉一副不悅的模樣坐在蔡靜涵對面，冷聲問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同我說得？」

  蔡靜涵抿著唇，眨了眨眼睛，點點頭，道：「餓。」

  溫瑜覺著自己有些懵，難道不是該向他坦白么……

  難道真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嗎？

  少年的面上彷彿罩上一層灰色，他看著目光澄澈的少女，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我去符嬸那裡拿吃的，也是用午膳的時間了。」

  蔡靜涵笑著點點頭，似乎一點兒都沒發現少年的失落。

  這一頓飯溫瑜動了幾次筷子后，只埋頭吃米飯。

  蔡靜涵慢悠悠地夾了幾根青菜放進他的碗里，說：「想……知道？」

  「沒有！」

  溫瑜賭氣地將青菜在口中狠狠咀嚼，悶聲回道。

  「他托我在……在京都找找……個人。」

  「男人？」溫瑜心思敏感，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若是女人還需要這麼藏藏掖掖嗎！

  蔡靜涵點點頭，放下碗筷，繼續說：「他還……還知道是……是誰下得懸……懸賞令。」

  「誰？」

  「靜思……我的皇妹。」

  「她嫉妒你比她好看？」溫瑜搶答道，這事兒他聽得多，了解得很，女人嘛。

  蔡靜涵笑著搖搖頭：「她以為我……我搶了她……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溫瑜眉頭一皺，覺得這事情不簡單。

  他將碗筷放下，挪了挪板凳坐到蔡靜涵身邊，準備洗耳恭聽蔡靜涵的解釋。

  「嗯，她……她誤會了，白公子要……要我幫忙，幫他和……和那人搭上線，所以今……今天才來找我。」

  「那你是答應了？」

  蔡靜涵點點頭，只要溫瑜還打算在白景文的麾下，那她就會幫白景文搭上游紹元這跟線。

  「游大哥……是個好人。」

  「哦，游大哥……」溫瑜耷拉著眼皮撇撇嘴。

  「阿瑜……」

  蔡靜涵捉著溫瑜的衣袖晃了晃，心知這人大抵是吃醋了。

  溫瑜不為所動，陰陽怪氣道：「都沒聽你喊過我一聲哥哥。」

  「你……你是在無……無理取鬧。」

  溫瑜「哦」了一聲后，繼續如同鹹魚一般坐在椅子上看著地面發獃。

  蔡靜涵當真是無奈，明明這人比她還要大上幾歲，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那……溫大哥？」

  溫瑜眉毛微動，眼珠子轉了轉，沉聲說：「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溫……溫大哥。」

  溫瑜沉默地轉過頭，嘴角上揚的弧度被狠狠壓住，他輕咳一聲，假裝正經道：「嗯。」

  蔡靜涵瞧著這人故作老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真是個小孩子。

  還要人哄著才行。

  「你同我好好說一說下午與那笑面虎都談了些什麼。」溫瑜眯著眼，故作嚴厲。

  「好多……很累……餓。」

  被眼前人這麼一提醒溫瑜才想起來，兩人正在吃飯。

  算了，不急這一時，反正她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事後蔡靜涵沾著墨將上午發生的事，以及原身與游紹元的之間的關係都在紙上交代得明明白白。

  溫瑜也十分大度的表示，原來是這樣，他完全不在意。

  之後他監督，不，他幫蔡靜涵斟酌詞句，和她一起為白景文寫了封推薦信。

  白景文又仔細讀了遍信箋內容，這才放心。

  「那白某過段時間便前往京都，再此期間還要繼續打擾兩位了。」

  「何時？」蔡靜涵直視白景文的雙眸，他知道她在問什麼。

  「若是一切進展順利，打算在十月初一，祭祖那日。」

  祭祖那日守衛森嚴，且周圍視野遼闊並無藏兵之處，蔡靜涵不知他們到底要如何動手，而白景文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笑著告辭。

  「屆時你……你也要去吧……」

  溫瑜從背後抱住蔡靜涵，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溫聲道：「放心吧，就算沒成功，我也一定會活著回來娶你的。」

  三日後，白家兄弟離開了山寨，同去的還有伍洋。

  溫瑜自他們離開后逐漸開始忙碌起來，儘管他從不告訴蔡靜涵他在忙些什麼。

  可蔡靜涵知道，後山的倉庫每天都會有人運東西過來，把守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

  寨子里之前轉移出去的人並沒有回來，甚至剩下的人也在收拾行囊，準備隨時離開。

  院中的竹葉枯黃，鋪滿了褐色的土地。

  不知不覺寨子里已經空了大半，就在昨日蘇小胖也跟著家人離開了山寨。

  蔡靜涵躺在溫瑜的懷中，抬頭看著禿禿的樹榦上幾隻麻雀相互嘰嘰喳喳德叫著。

  「我……也要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