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票滿1200的加更!第四十六章:選秀(2)
皇後賠笑道:“臣妾是想著,開枝散葉終究是後宮第一等的大事。”
皇後娘娘為人持重,就算再惱恨我隆寵,也絕不會在夏侯明麵前指責我。不過這一遭選秀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誰難保不會再出些絕色的女子來分寵呢……
這樣的情形,與三年前她幫襯我入宮來打壓芳娣何其相似。隻是我也無奈,她再不得寵也是大周的國母,選秀這樣的事,夏侯明就必須與她商討;而我再隆寵也隻是妃妾,不敢隨意置喙。
夏侯明思量了片刻,瞧著皇後道:“那依著皇後的意思,這一次是要大辦了?”
皇後溫婉地點頭。
“皇後的心意是好的。”夏侯明不置可否,隻緩緩地與她說道:“然北疆那邊有些動蕩,朕不喜勞民傷財、國庫空虛……”
我看到皇後的麵色有一瞬間的難堪。我知道,北疆眼下正是趙家的將軍在鎮守著,夏侯明這樣說,無疑是指責趙家掌兵不力,未能震懾匈奴。
可夏侯明說得也是實話。匈奴單於年邁,去年冬日就生了一場大病,拖到今年已經油盡燈枯。新舊交替最是動蕩,眼下,匈奴那邊的八個部落正鬥得你死我活,單於的兩個嫡出皇子也爭得紅眼,匈奴政變近在眼前。
那八個部落的頭領與兩個皇子之間,政見各不相同,有的支持與大周交好,有的則是與大周結了血仇,可不知到時候新王初立會怎麽樣呢……因此夏侯明才擔心會爆發戰事。
我是深宮婦人,本來是不該知道這些的。但我最近常去乾清宮,也時常侍奉夏侯明的筆墨,朝堂上的事兒凡是夏侯明知道了,我一般也就知道了。
自然,皇後的母家在北疆擁兵鎮守,動蕩的事情也是知曉的。
夏侯明提及兩國交戰,皇後便不敢再堅持己見,隻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神色問道:“那按著皇上的意思……”
“朕瞧著,這一遭就幹脆儉省些。”夏侯明言語篤定,不容忤逆:“前頭平定司徒氏的政變,不是有許多的功臣麽?不如趁此機會行封賞之策,從功臣之女中挑選幾位才貌雙全的,禮聘進宮。皇後意下如何?”
“皇上,這……會不會太儉省了?”皇後的眉色很是沉悶,卻不得不壓著苦澀,勉強笑著求夏侯明收回成命。
她原本想著要網羅天下美人,選上二十幾位來後宮裏;夏侯明以政事為借口推脫,她便無奈隻好妥協,如往昔一般選上十幾位進來。可現在……竟隻從功臣之女裏頭挑選……
夏侯明自然不想如皇後的願,起身道:“朕心意已決。皇後明兒就預備下吧,不日就會有新妃進宮來。”
說罷攜了我的手,命擺駕回宮。
我恭謹地與皇後行禮告退,這才上了夏侯明的龍輦。
我懶得去瞧皇後麵上的不甘,隻攥著夏侯明的手與他挨在一塊兒,笑吟吟道:“很快就有新妹妹進宮了。一轉眼臣妾竟已經有十九歲,可不是水嫩的年紀了。”
他聽了大笑出聲,道:“你即便是九十歲,我也不會嫌你的。這一遭禮聘的秀女,若不是要依仗她們的家世,我可是一個都不想要……”
他總是說些混賬話,什麽九十歲,好似我真的很老一樣……我聽著直想笑,掌不住道:“您說真的?一個都不想要?”
“莫說她們,就是這滿宮的女子,朕也巴望著有一日能把她們都遣散呢……”他攀在我耳旁,低低地道:“朕知道你不喜蓮貴嬪……但朕沒法子,朕不能冷落她。徐家比金家更是樹大根深,在朕沒有掌控所有的權柄之前,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還有這一回要選進來的女子們,她們身後都是盤根錯節地,朕不能薄待……”
我又聽得愣住了。
蓮貴嬪入宮以來一直盛寵不衰,我晉位夫人之後,雖在皇寵上蓋過了她,但她每月仍能分到幾日的。其實我也清楚,夏侯明不是好色之人,蓮貴嬪的隆寵多半是因著家世,而不是因著她的容貌。
我明白夏侯明的難處,明白一個帝王的無奈,也明白自己身為嬪妃不可將嫉恨擺在明麵上,更不可對夏侯明撒嬌撒癡讓他難做。隻是卻不曾料到,他會因著這事情向我解釋,會在意我心裏那小小的委屈。
我心裏再次翻滾起來了,我真的想,若他是個平常的男人該多好,可他偏偏是帝王……
帝王……唉,也罷,他到底是在乎我,喜歡我,是真心對我的。
我不經意間將眼角的潮濕拭去了,轉首與他笑道:“您不必多說,玉兒都明白的。玉兒不會給您添麻煩……”
***
禮聘的聖旨很快就傳下來了。
禮聘與選秀不同。輔佐夏侯明的功臣們加起來隻有上百位,他們的女兒們也就隻有上百了,自然不必搜羅天下;而這些人裏頭,要挑選的憑據首先是家世,其次才是才貌。
夏侯明索性省去了殿選,直接拿著那本記名的小冊子,仔細考量之後圈了五位臣子的名字,而後命人將旨意傳到這五家裏,禮聘其女進宮。
這樣的過程,幾乎可以稱之為草草了事,那些家中女兒貌美卻沒被選上的臣子自然忿忿不平。但他們卻無法反駁——不過是選五位新妃進宮,皇上選了誰,輪得到臣子置喙麽?又不是一個都沒選,你也說不出個什麽“皇嗣為重”之類的話。
自然,更多的人因著夏侯明改選秀為禮聘而暗暗惱恨。但這些人就更不敢進諫了,皇上的理由是“戰事在即、國庫空虛”,若誰敢上來說一句半句,到時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就足夠抄家了。
對於這個結果,我是樂見其成的,宮內的嬪妃們也是一樣的心思。
但我仍有一個擔心,就是我那不安分的六妹……金家是一等的大功臣,禮聘進宮也是合該的。隻是後來我修書回家才得知,六妹她鬧了幾天,但最終被我大哥和嫡母壓下來了。遂金家連名冊子都沒遞上去,便不曾參選了。
如此,這一遭的選妃大典不過幾日就結束。皇後下了懿旨,按著往昔的慣例請教引嬤嬤去各家教規矩,定下新妃在五月初一日進內。
雖然是隻選了五人,宮裏頭卻仍是波瀾乍起。無論是皇後,還是東西十二宮的嬪妃們,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五位尚且在家中習規矩的新妃,宮外的消息也由或隱晦或大膽的方式不斷地傳進宮中來。
嫻貴嬪閑暇無事時,便抱了繈褓中的四皇子來瓊宮拜見我。
文婉儀與她一樣來得勤,她是個最愛笑的人,不論有意無意總是笑吟吟地,和我閑話道:“眼下這宮裏可有許多人坐不住了,恨不能把人家家裏的底細給翻個底朝天。就連鳳儀宮那邊,嬪妾瞧著,這幾日皇後娘娘的母親進宮來得勤呢……”
皇後與我們不同,威北侯夫人是能夠時常進宮的,隻是也不能多留而已。我執著一碗馥鬱濃香的杏仁茶,兀自吹著沫子,淡淡道:“皇後要栽培,自然要細細地甄選,挑出些可造之材。”
“這幾人之中,正二品江南總督慕容家的嫡小姐出身最高,容貌卻差了。國子監祭酒方家的、工部侍郎陳家的都是不出彩的……”文盈盈雖家世不高,在宮裏頭卻混得不錯,打探的手段也是有幾分的。自然,這些消息她能夠知道,我也會知道。
她絮絮地與我講道:“倒是淑惠公主之女林氏、山東巡撫之女戚氏是容貌出眾的,可不知性子怎麽樣了……”說著又笑一笑:“不過皇上是隻挑家世不挑容貌的,這兩個就算出彩,也不過爾爾了,娘娘倒是無須太擔憂。”
我聞言笑了,道:“你倒是打探地清楚。不管怎地,倒時候見了人再談吧。”
“宮裏的人已經不少了,今年雖選得少,可架不住都是高門大戶,皇上難免愛重……”嫻貴嬪坐在旁側的繡墩上,臻首微微地垂著,露出一抹雪白的頸。她說著,又抬眼看一看我:“她們進來,依著出身多半要封在嬪位甚至更高,娘娘是想收攏,或是要想旁的法子……”
嫻貴嬪到底是目光長遠,看得更透徹些。自我複起之後她總算是沒了性命之憂,但卻不得寵了。我瞧著,夏侯明在數年前對她的寵愛,無非是要忌憚司徒一族;後來司徒氏倒了給她恩典,又是為著她腹中的皇嗣;現在皇嗣產下來了,她這個人也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就算死了也能再給小皇子尋個妥帖的母親……
至於她那引以為傲的才情與端莊的容顏,這些竟是一點用處也無的。有才貌又如何,平庸又如何,能不能得寵可不是這些決定的……
隻是,她就算到了這一步也不曾甘心,這會兒還如李淑媛她們一般記恨著那些新妃們……
我瞧著她,麵上隻是含笑,似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道:“你們要知足了。皇上正當盛年,三年一度的選秀是怎麽也避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