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不怕，就是不怕
蘭思瑜這話，綿裏藏針，挺犀利的。
暗指資懷玉的心係在她身上，就算對小師妹有什麽曖昧的言語和動作，甚至撩撥，那也是“誤會”，讓小師妹不要多想，不要眼巴巴地望著——沒你的份。
不過還好，蘭思瑜雖然出招了，小師妹卻沒有接招，隻是笑了笑，“我覺得你們挺不般配的。思瑜你是個美麗善良，又獨立自主的女孩子，你配得上更好的。這個渣男，起碼要進化十倍，才勉強有資格當你的男朋友，你實在沒必要給他好臉色看。他要是對你不好，你一腳踹開吧，保證你能找到更好的。”
小師妹這一招以柔克剛，倒是不錯，至少蘭思瑜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資懷玉也趕緊想辦法轉移她們的注意力，免得戰況激烈殃及池魚。
他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對了，我兄弟呢？”
蘭思瑜看著他，“你說的是那個，口口聲聲‘什麽兄弟啊，我隻是一個底層小員工，老板娘你不要為難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老板的事，我可不敢亂嚼舌頭’，‘老板娘你放心，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線，老板的一舉一動我都會向你匯報的’那個兄弟？”
資懷玉有些尷尬。
當然，這是純屬玩笑。林逸飛是開玩笑，蘭思瑜也知道林逸飛是開玩笑。
但蘭思瑜此時把這話說出來，就不僅僅是開玩笑了，同樣是一種對蘭思瑜的示威——你看，我的正宮地位已經得到我男人公司的人認可了，你就別想了，趕緊滾吧，別打別人男人的主意！
資懷玉擔心小師妹反擊。
畢竟，小師妹那麽玲瓏聰慧，對蘭思瑜的言下之意肯定是洞若觀火。
而小師妹看著文文靜靜，漂漂亮亮，但以前被她狠狠懟過的人都知道，那是假象，這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小惡魔。
她雖然從來不說髒話，但是每一個字都像利箭，還帶自動導航，支支利箭直射心髒，讓被她懟的人恨不得原地去世。
不過讓資懷玉驚訝的是，不知小師妹今天是不舒服，沒力氣懟人，還是刻意控製了脾氣。
對蘭思瑜的話，她隻是微微一笑：“菜點好了嗎？讓我看看菜單，我要加幾個菜，吃窮我的學長。”
“那你加油，我也想知道他家底到底多厚。”蘭思瑜巧笑倩兮。
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小師妹突然說：“你不錯。”
蘭思瑜有些愕然，不知道尹伊蓮怎麽突然說這個。
小師妹說了這三個字之後就絕口不提，也不解釋她為什麽這麽說。
資懷玉大致能理解，小師妹是個特別敏感的人，善於捕捉人的微表情和眼神。
或許她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對蘭思瑜有了一定的認可吧。
其實蘭思瑜這個女人呢，有心機但並不做妖。
有顏值，又有內涵。
性格方麵，說不上很好，不是那種傳統乖巧溫順，三從四德的女人，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算是新時代獨立女性的代表。
而且也還算正能量，沒有什麽讓人無法接受的三觀。
可愛起來，是極其可愛。
妖媚起來，也能讓人魂兒都酥掉。
總之資懷玉是滿意的。
如果在程瀟、李玖和蘭思瑜之間隻能選一個的話……那肯定……
想什麽呢，當然是全都要！
怎麽能隻選一個！
接下來的這一個小時，小師妹明顯地退讓了，沒有針鋒相對。
而蘭思瑜本來也不是那種喜歡撕來撕去的類型，見小師妹一味防守，她也沒有什麽進攻欲望。
就像是世界杯上的櫻島和波蘭，打起了默契球，都不進攻。
也因此資懷玉能夠比較輕鬆地應付下來，甚至還有閑暇去品嚐美食，沒讓這一頓上萬元的大餐浪費掉。
如果小師妹和蘭思瑜之間劍拔弩張，他哪有心情吃東西？肯定是食不甘味的。
等到吃完，又稍稍聊了一會，資懷玉注意到，小師妹的話越來越少，大部分時候都隻是微笑傾聽，而那微笑也顯得很疲憊。
他不由得頻頻以關切的目光看向小師妹。
這時小師妹主動說：“我感覺人不太舒服，就先失陪了，你們繼續過二人世界吧，我們下回再約。”
資懷玉趕緊站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小師妹微笑道，“你多陪陪女朋友。說真的，這麽好的女朋友，很難碰上的，你可別太花心，把人給氣跑了。該哄就哄，該陪就陪，知道嗎？”
蘭思瑜則笑道：“阿蓮妹妹，我和懷玉有的是時間，不在乎這一會兒。讓他先送你回去吧，我知道你們還有話想說。”
資懷玉不做聲，這個時候他能不表態就不表態。
小師妹笑了笑，“我不是客氣，是真的沒必要。”
蘭思瑜起身，拿起她的包，“其實我等會還有事，也沒空和他過二人世界。好了不多說了，就這麽安排吧。”
資懷玉便和蘭思瑜道別，推著小師妹離開餐廳。
“我不要你送，你讓我自己回去。”小師妹說。
資懷玉對著她的後腦勺，屈指敲了兩下，“又不乖。”
“我真的不需要你送。讓我自己回去好麽？”
她的語氣很堅定，資懷玉不太理解為什麽她突然這樣，但資懷玉也有自己的堅持，“你少來，閉嘴。”
小師妹真的閉嘴了。
將小師妹抱上車的時候，資懷玉聞到一個奇怪的味道。
還沒來得及細想，小師妹突然開口：“我說的是真的。”
“什麽真的？”
小師妹道：“這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
資懷玉笑道：“比你還好？”
小師妹笑了笑，“某些方麵吧，比如胸比我大，屁股比我翹，相貌比我勾人。”
“其他的都是你更好？”
小師妹來了個默認，嘴角上翹的弧度顯示她就是這麽想的。
“你呀！”資懷玉忍不住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小師妹一時愕然，然後很快無聲地笑了起來。
“以前你也是這麽捏我臉的。除了你，沒有任何人敢這麽做，沒有任何人。”小師妹語氣溫柔，視線似乎順著時間逆流而上，回到他們青春綻放的大學時代。
資懷玉也回憶著。“是啊，你懟起人來，確實讓人害怕。”
“那你為什麽不怕我？經常惹我生氣。”小師妹仰著頭。
資懷玉想了想，退出車廂，來到駕駛座，慢條斯理地係好安全帶，發動汽車，這才說：“不怕，就是不怕。”
小師妹調皮地問：“你不敢麵對我，是怕我從你的表情裏覺察到什麽嗎？”
“每個人都有深藏於心，不想被發現的秘密。”資懷玉答非所問。
小師妹軟軟地靠在後座，想舉起左手卻沒舉起，苦笑一下，用右手將她包裏的手機拿出來。
資懷玉從後視鏡裏看到她默默地拿手機單手打字，以為她是在和朋友聊天，也沒說什麽，將車駛出車位，向酒店駛去。
車裏安安靜靜，小師妹一直在那打字。
資懷玉有時會在紅燈前等待時，通過後視鏡看她，她表情平靜，顯然並不是在網上和人開片，也不是在和閨蜜聊一些同仇敵愾的話題，而且肯定也不是在和情人甜言蜜語。
這幾年裏，她肯定是有很多變化的，比如成熟穩重許多，比如更有智慧，更加淡定，也更從容。
不過資懷玉回憶著最近幾次見麵，覺得小師妹在他麵前一直保持著從前的樣子，不知是有心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有的時候，人和人的緣分是很奇怪的。
比如最開始，他作為大三的學生，加入到導師的課題組，本來是很興奮的。
因為導師平時隻帶研究生和博士生做課題，本科生那是休想。
不過興奮勁兒在看到尹伊蓮時就消失了。
那時候尹伊蓮穿搭得非常樸素，瘦瘦小小的一隻，好像還沒長開的初中生一樣。
資懷玉一打聽，得知她才大一，頓時就不香了。
大一的小師妹，七不懂八不懂，憑什麽跟著導師做課題啊？
當然後來他不這麽想了。
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差異的。
必須得承認，大一的小師妹，在基本功方麵，比他隻強不弱。
不過他當時對這個大一小師妹最深的印象，是小師妹見誰懟誰，經常三兩句話就弄得別人下不了台。
“你這樣會沒朋友的！”資懷玉提醒她。
結果也被懟了。
“謝謝提醒，不過反正你不會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建議你還是把這份閑心用在課題上吧！你已經是組裏最跟不上進度的了！”
資懷玉氣得想動手打人——結果他還真跑去導師管著的心理谘詢室，打了一個小時的宣泄人偶。
後來他私下裏問導師，“老師啊，這個尹伊蓮，嘴巴那麽臭，雖然她能力不錯，但是有她加進來，整個團隊的氛圍都變差了。你不覺得麽？”
導師笑眯眯地問他：“首先我告訴你，她沒有犯錯，你們的人際交往情況和我無關。隻要她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務，我就不會把她踢出去，所以你不用想進讒言了。”
資懷玉和導師關係很好，兩個人說話都比較隨便，所以他當時笑嘻嘻地說：“導師，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趕她走。我是想說，你那麽厲害，幫幫她唄，幫她做個心理谘詢，讓她嘴巴別那麽臭啊。”
導師眯著眼，這次沒笑了，“心理谘詢不能給熟人做，而且她自身沒有求助的願望，誰也幫不了她。何況，她的內心其實還算平衡，倒並不是很急需心理谘詢，反而是你，是失戀了吧？我感覺你整個人都失衡了，你比她更需要心理谘詢。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個鄰校的老師？”
資懷玉就不敢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可不想和人去討論唐曉穎的故事。
隻好打哈哈岔過去，“我最近忙著勤工儉學，真的沒時間，過陣子，過陣子吧。”
導師卻不放過他，當時追問了他一句，“我來考考你。你覺得，她為什麽見人就懟？”
資懷玉想了一會，試探性地給了個回答：“因為她的原生家庭有問題，讓她比較具有攻擊性？”
導師搖頭：“別偷懶。”
資懷玉撓頭。
遇到任何問題，就扯一句“原生家庭的問題”，在確實是心理學，尤其是心理谘詢方麵最偷懶的做法。
每個人的性格形成，行為習慣形成，肯定都和原生家庭有一定的關係，這不用說。
但導師想要的，肯定是更具體的答案。
資懷玉繼續冥思苦想，畢竟在導師麵前表現，是每個學生都想努力做到的。
過了一會他說：“我猜，大概是因為她的父母關係不睦，她在家庭中習得了爭吵和懟人。”
導師點點頭，又用力搖頭：“還是有點偷懶，但總算不是毫無想法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是從什麽跡象覺察到她的父母關係不睦，或者是從什麽渠道搜集到的信息？信息可靠嗎？”
資懷玉再次撓頭：“我猜的。”
“猜的。”導師有點失望。
“不能猜啊？”
“這會導致先入為主，”導師沒好氣地說，“你沒有絲毫根據地瞎猜，如果是和別人鬧著玩，或者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要做推理，那你可以不負責地猜一下。比如遇到警方要對嫌疑人做側寫，但信息有限的情況下。可如果是在心理谘詢中呢？你當然不能隨便亂猜。”
被導師批評了一頓，資懷玉灰頭土臉。
後來他去詢問小師妹，“你父母是不是關係不好？”
小師妹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猜的？那我也猜一個吧，我猜測你是單親家庭，很可能隻有母親。但你對父親並無怨恨，所以我猜你父親並不是故意離你們而去，而是出現了意外。另外我提醒你，如果照著你母親的樣子來找女朋友，你永遠都會失敗，因為你心目中的母親是神化了的，現實中不可能有那麽完美的女性。”
資懷玉再次敗退。
但從小師妹的反應中，他也基本可以確定，小師妹的父母確實關係不睦。
而且被小師妹這麽戳中心中的痛點，資懷玉雖然有點惱火，但也沒有太過於生氣。
因為小師妹措詞還是有考慮的，嘴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