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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我不想當小師妹了

  後來又一次和導師私下相處時,資懷玉說:“我從尹伊蓮那裏搜集到了信息,她的父母確實不睦。”


  導師都差點忘了這事,好半天才想起來,“哦。”


  資懷玉問:“老師,上次我說出我的猜測時,你隻說我‘總算不是毫無想法了’,但沒有評價對錯。我當時的回答,究竟對了嗎?”


  導師摘下眼鏡擦了又擦,半晌才戴回去,“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尹伊蓮雖然喜歡懟人,其實並無惡意。”


  資懷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她呀,”導師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大概隻是在尋找一個可以無條件包容她的人吧,一個無論被她怎麽懟,都不會生氣的人。她需要找到一個這樣安全的環境。”


  “所以,她懟人隻是一種測試?”


  “可以這麽說,”導師說,“我猜測,是她從小就見到了父母互相懟,而在互懟中消磨了感情,變得互相憎恨。她或許會形成這樣一種認知:互懟是夫妻相處間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但是如果彼此不能寬容相待,完全包容,互懟就會造成傷害。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一家之言,你不要奉為圭臬,聽過就算。”


  導師你的推測就是推測,我的推測就是不負責任的亂猜,也是服氣。


  雙標!


  不過資懷玉當然不敢當麵說出來。


  而從此以後,無論怎麽被小師妹懟,資懷玉都不生氣,也不會懟回去。


  他發現原來導師說的是真的。


  小師妹懟人,隻是想試試誰能容忍她,無限包容她。


  所以他得以成為了她的朋友。


  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再後來,他又發現,導師其實還是錯了。


  因為小師妹對很多人,其實就是討厭,所以懟。


  她並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女孩子。


  所以說,千萬別太迷信導師。


  導師也是會犯錯的。


  “你笑什麽?一直在賊笑。”


  資懷玉開著車,沒有回頭,“我也沒問你在寫什麽呀。”


  小師妹晃了晃手機,“我在給一個很笨的學生寫信。”


  “我在……我不想說。你說了你在寫信,但是沒告訴我內容。我可以告訴你,我在想事,但也不告訴你內容。”


  小師妹笑了笑,“真沒誠意。”


  “你介意把你寫的信,念一段麽?”


  “我念了你就會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看情況。”


  小師妹笑道:“那算了,我們就各自保留秘密吧。”


  “那就別念了,你休息一會。”資懷玉倒不是不感興趣,隻是看她臉色,很不好,還是不要一直和她說話,讓她休息比較好。


  把小師妹抱下車時,小師妹又主動提起:“其實我可以告訴你其中幾句的。”


  “什麽?”


  “那封信。”


  “哦,”資懷玉把小師妹放入輪椅,推著她走,“那你說說看。”


  “我突然又不想說了。”


  “……”小師妹通常不是反複無常的女孩子。


  但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情緒化的生物,推導出小師妹是情緒化的生物,推導出小師妹有時會反複無常。


  沒毛病。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怎麽感覺你越來越虛弱了。”資懷玉有些擔心。


  “感冒啊,這是正常的,我有好好吃藥,”小師妹從包裏掏出一瓶藥迅速晃了晃,沒等資懷玉看清上麵的文字又收起,“行了你別瞎操心,把我送到了,你感覺去陪女朋友吧。”


  “她要工作。”


  小師妹懶洋洋地說,“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她那句話是在撒謊。”


  資懷玉默認。


  他如今滿級的微表情識別,很少有人能在他麵前撒謊。


  將小師妹送到房間,他又叮囑,“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去醫院,別硬抗。還有,你人不舒服還惦記著試驗?站起來活動活動或許會舒服些。”


  “不能半途而廢啊,”小師妹笑道,“去吧去吧,看到你就煩,別礙眼。”


  走到門口,資懷玉又轉身,“今天你都沒叫我學長。”


  “因為,我們從來都不僅僅是學長和小師妹,不是麽。”


  資懷玉想了想,“可我還是覺得叫你小師妹很好玩,也很親切。”


  小師妹大笑,“那如果有一天你的小師妹被林平之搶走了,你會哭死麽。”


  資懷玉笑道:“可能會哭一場,然後哭完了我會去找任盈盈啊。”


  小師妹白了他一眼,“滾。”


  資懷玉不以為意,“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拜。”


  等到門關上,尹伊蓮才幽幽一歎,“所以我才不想當小師妹啊,當任盈盈她不香麽。”


  資懷玉回到車上,先給蘭思瑜打個電話。


  “你在哪?我過來找你。”


  蘭思瑜語氣淡淡的,“我現在有事,你去陪陪你小師妹吧。她病得很嚴重,需要人照顧。”


  資懷玉笑道:“你誤會了,你是看她坐輪椅上吧?其實那是她做的一個實驗,想體驗一下身體不便的人,會發生什麽樣的心理變化,需要用‘內省法’。雖然這種實驗方法目前很少用了,而且因為是小樣本,個人體驗性質太強,數據不太被認可,不過小師妹她本來就是奇奇怪怪的人,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對了,她是有點不舒服,胃腸感冒。”


  蘭思瑜沉默了一會,才說:“吃飯的時候,她失禁了。”


  “什麽?”資懷玉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尿在身上了。她的褲子裏麵,穿了尿不濕,我看得出來。你沒聞到她身上的尿味嗎?”


  “這……”資懷玉因為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他打心眼裏不願意相信蘭思瑜的判斷。


  但是,今天吃完飯抱著小師妹上車和下車時的鏡頭在他腦海裏閃現,慢放。


  他確實有發現一些奇怪的氣味,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尿味混合著香水味。


  所以小師妹今天一反常態地濃妝豔抹,灑了很多香水。


  所以在上下車時,她故意開口說話,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沒法專心去辨別氣味。


  更多的細節在不斷浮現。


  “懷玉。”


  “恩。”資懷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很明確地說,我不希望你再和你的小師妹過多來往。”蘭思瑜的聲音不像是在開玩笑。


  資懷玉有些詫異,“為什麽?”


  蘭思瑜說得直接:“因為她很喜歡你。而且她現在是病弱。你這個人,總是會對弱者充滿同情心,她的病弱,會讓你給她加很多分。”


  “你弄錯了,”資懷玉覺得自己的辯解很無力,尤其是在很多人都說過這一點之後,“小師妹和我就是普通的,正常的朋友,沒有牽涉到男女之情。”、


  “你對她,或許暫時沒有。但她對你,一定有,”蘭思瑜斬釘截鐵,“總之,你如果繼續和她來往,我會吃醋,會不高興,你看著辦。”


  “我知道了。”資懷玉隻想趕緊蒙混過去,他要回酒店看看小師妹到底怎麽樣了。


  至於說小師妹究竟是否喜歡他,他一來不相信,二來也不在乎。


  小師妹就是小師妹,別想多。


  蘭思瑜嚴肅地說:“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知道。”


  “我現在真的有事,你不用來找我了。”說完,蘭思瑜掛斷電話。


  資懷玉拿著手機,搖搖頭,掉頭往小師妹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間門口,他用力敲了敲門,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


  他便開始給小師妹打電話。


  無人應答。


  資懷玉開始有點擔憂,但此時他還能沉住氣。


  但是在半個小時之後,始終沒人應門,小師妹也沒接電話,他就越來越不安,在房門外走來走去。


  這時一個服務員推著小車過來,來到門口。


  資懷玉盯著她。


  那服務員有點惴惴地看了他一眼,行跡鬼鬼祟祟,掏出房卡,刷開房門。


  “你這是幹嘛?”資懷玉大聲質問。


  “我來打掃衛生。”服務員弱弱地說。


  資懷玉近乎粗暴地推開她,一個箭步衝入房中。


  “誒,先生,先生,誒,這位客人你不能這樣!”


  資懷玉充耳不聞,他衝進去看了看,終於確定,小師妹確實不在了。


  哦表述錯誤,是不在這裏了。


  很顯然小師妹所有的物品都打包帶走了。


  應該早就收拾好東西,然後就是資懷玉在樓下打電話那一會兒,有人推著她離開了。


  “先生,你再不離開,我要叫保安了!”服務員雖然語氣很弱氣,但是努力想要表現得義正辭嚴。


  資懷玉轉身看著她,她就立刻退了一步,並且伸手去拿放在小推車上的對講機。


  資懷玉道:“你過來,加我微信好友。”


  服務員咬了咬嘴唇,慢慢掏出手機,展示她的手機收款二維碼。


  倒是個上道的,資懷玉笑了笑,掃了碼,給她轉了2000塊錢。


  “這個房間是我包下來的,給我……朋友住的,現在她突然離開了,沒和我打招呼,所以我要檢查一下,看看她有沒有遺留什麽東西,讓我可以找到她。”資懷玉解釋道。


  “明白,明白,”服務員憋不住笑,“你快點,別太久。”


  至於資懷玉說的東西,她其實並不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微信錢包裏多出的2000塊錢那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其實資懷玉已經把大半家當給她了。


  他的銀行賬戶已經被凍結,而微信錢包裏沒多少錢。


  資懷玉迅速把套間檢查了一遍,可惜的是,小師妹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並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他又給小師妹打了電話,小師妹依然沒接。


  看來是故意躲著他了。


  資懷玉心裏相當不安,有種種可怕的猜想。


  “先生,你該走了!”服務員又怯生生地說。


  資懷玉想了想,去往酒店前台。


  在這裏,他發現小師妹果然退房了,而他之前預付的房費,沒用完的部分已經轉回到他的銀行卡裏——已經被凍結了的那張。


  他問前台服務員,這個房間的客人有沒有給他留下什麽便簽,信件,口信,很遺憾,都沒有。


  滴水不漏的小師妹啊。


  懷著最後的希望,資懷玉撥通了楊欣語的電話號碼,“尹伊蓮是真的病了,你知道麽?”


  “啊,有這事?我不知道啊。”


  資懷玉覺察到了楊欣語聲音裏些微的不自然。


  總的來說,演技可以打8分。


  如果不是他心理學滿分,加上演技滿分,他還真的難以判斷出來。


  看來楊欣語知道小師妹的病情。


  所以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不過既然楊欣語矢口否認了,資懷玉也不想再逼問,逼問也沒意思。


  “那你知道她現在去哪了嗎?”


  “我這幾天沒和她聯係。”


  這話聽上去像真的。


  “尹伊蓮還和誰玩得好?你有聯係方式麽?”


  “你真奇怪,我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你語氣那麽緊張,沒出什麽事吧?”楊欣語關切地問。


  “暫時沒事。”資懷玉隻能這麽回答。


  “她如果要躲著你,你肯定是找不到的。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資懷玉勉強笑了笑,“或許吧。行了不多說了,改天再約你。”


  “恩,”楊欣語柔柔地說,“我正好也有事想找你,關於創業的事。不過不急,等你有空了聯係我,我們出來聊。”


  “好。”


  資懷玉想了想,又給導師打了個電話,不出所料,導師也是一無所知。


  小師妹就這麽消失無蹤了。


  而想在這個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裏找到一個故意隱瞞行蹤的人,太難,太難。


  資懷玉坐在車裏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好辦法。


  報警?這是無理取鬧。


  問尹伊蓮的好友?不就是自己麽。


  她的父母?


  抱歉,資懷玉不知道她父母的聯係方式。


  資懷玉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靜靜地坐在車裏,但是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他的氣管,扯住他的食道,讓他呼吸困難,胃部都跟著有些抽痛。


  他擔心。


  擔心小師妹做什麽傻事。


  雖然小師妹一直都還算樂觀,盡管她討厭“人類”這種生物,但是並不厭世。


  可如果蘭思瑜之前猜測的是真的,小師妹真的失禁了……那肯定是很嚴重的病。


  而人類麵對自身嚴重的疾病時,或許原先的一切都會顛覆,溫柔的人會變得暴躁,安靜的人會變得狂怒。


  樂觀的人,會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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