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第392章無意義,慎入
“沒有的事,你不要亂想好嗎?”
“我也不想亂想可她們呢!你看啊!她們……”於有樂小手指向那群往這邊看的學妹。
被於有樂這麽說,那群學妹,心虛別過臉去,假裝從來都沒有看這邊!
杭英俊:“好了!她們不看!繼續吃吧!等會我帶你去買零食!”
“這麽巧?也給我帶點!”何一川不知道用哪裏冒出來。
上來就要人給他順帶。
誰能想到,我會在一個QQ群裏遇見她?
一周後,我坐在張飛的對麵,在她宿舍裏涮火鍋。沒鋪瓷磚的地上蟑螂橫行,頭頂的舊風扇咯吱作響。大夏天好熱,宿舍裏好破。張飛穿著一件用作睡衣的大號白T,雙腿叉開呈90度,一邊燙著毛肚,一邊豪氣萬丈地向我講述自己為何身在此處。
張飛本來是要複讀的,但當她聽說丁不寒填報的大學後,便毅然決定和他去同一座城市念書。她的分數隻夠上專科線,那就去專科學院。隻要丁不寒在哪兒,她就跟去哪兒。
我大搖其頭:“你這樣跟著他,算什麽呢?”
張飛嚼著毛肚,信誓旦旦地說:“我想過了,我還有力氣,我還要再追他一次,我不要我的人生留有遺憾。”
“可是,人家丁不寒領情嗎?”
“不領情也沒關係,我還是喜歡他啊。遇見愛情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張飛把筷子往桌上猛扣的樣子,特別man。
我看一眼張飛身上那件有些泛黃的白T,沒敢告訴她,丁不寒如今的女朋友就住我寢室隔壁,睡衣是淺紫色,絲綢料子,有蕾絲邊,滿滿的性感成熟風。你這女漢子,吼破嗓子也沒轍,打殘雙手也沒用啊。
我對張飛每周來我們學校找丁不寒的行為很不解。從她學校到我們學校單程就得兩個小時,張飛大老遠跑來,就為了看一眼丁不寒。丁不寒顯然是高情商帥哥,雖然對張飛沒意思,但每次對張飛都夠意思,又是請吃飯,又是陪聊天,一點不怠慢,一點不含糊。
大學兩年裏,走在丁不寒身邊的女朋友們,從穿衣風格上來看,已排名不分先後地換過性感成熟風、可愛蘿莉風、清純禦姐風、個性搖滾風和清新森女風。可哪怕輪了一圈,也沒落到張飛頭上。
“人家的初戀,看一眼對方就花光了所有力氣,”我對著麵前猛咬奶茶吸管的張飛道,“你怎麽就有使不完的力氣,反而愈挫愈勇呢?”
“她們是‘作’,我是‘做’。”
我冷笑:“結局一個樣,都是‘得不到’三個字的產物。”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後,張飛滿臉嚴肅的樣子可怕得很提神:“我知道,你們都笑話我。可我並不是為了得到他,而是為了對得起自己。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生命短暫,遇到一個真心真意,徹徹底底喜歡的人,太不容易了。從我遇到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這不是遊樂場,而是戰場。我拿起槍,突破的每道防線,攻克的每個堡壘,其實都不是對著別人的,是對著自己的,對自己的懦弱、膽怯、質疑、沒有盡心盡力、沒有拚盡全力的勝利。可以哭泣,就是不能輕言放棄。不管結局如何,我永遠會為自己獻上一捧花,橫豎都是凱旋。問心無愧、殊死搏鬥就是凱旋。”
“張飛,你說得倒是意氣風發,那樣會很難、很累。”
“當然累了,你以為‘在深夜裏哭泣’這一網名,是用來搞笑的啊?”
我愣住了。
某天,張飛請我和丁不寒去K歌。
包間裏,張飛終於唱了那首沒能在高中畢業時獻給丁不寒的《K歌之王》。她照舊唱得很好聽,咬字時照舊一股椒鹽味的川普。
一曲唱罷,張飛說:“丁不寒,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高中那會兒,我趴桌子上唱的那些陳奕迅的歌,都是唱給你聽的。有天我趁你上廁所時,偷拿了你的MP3,我把所有歌都拿筆記下來了,還以為學會唱了,每天唱給你聽,你就會喜歡上我。結果你隻顧著自己聽歌,根本就沒摘下過耳機。”
我大驚:“張飛你這傻大妞,居然會做如此有心計的事!”
丁不寒笑笑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知道你的秘密,我有按過暫停鍵,認真聽你唱歌。謝謝你的陪伴。”
張飛說:“謝謝你的尊重。再見。”
丁不寒點點頭:“再見。”
散夥後,我和張飛回她的寢室,丁不寒回學校。
在出租車裏,我問張飛,喜歡丁不寒這麽久了,怎麽忽然就放棄了呢?
“因為我做到極致了,做到沒力氣了。悄悄,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愛過了,不遺憾。我覺得不是的,愛不動了,才是不遺憾。”張飛一陣大笑,“拚了命,盡了興,我是該放棄了。”
我盯著張飛,覺得此刻的她真他媽像車窗外的夜色,看不透。
“張飛,別太難過了,也別在深夜裏哭泣了,”我拍拍張飛的手,“不管結局是什麽,你他媽都是好樣的。”
張飛又是一陣疾風驟雨般的狂笑:“我哪有你想的那麽慘。”說罷,張飛拿出手機,點開裏麵的相冊給我看。
照片裏,一個皮膚黝黑、牙齒雪白的壯碩小夥正摟著張飛的肩膀,滿臉幸福地衝著鏡頭笑。
“大牛,”張飛指著小夥子介紹,“剛開始我很不喜歡他,人笨,名字也土。你瞧他那一身肌肉,有同學給他取綽號叫牛肉。你說我叫張飛,他叫牛肉,這不給張飛牛肉代言了嗎?大牛追我那會兒,每天來我教室門口堵我,送花送飯,每次我都告訴他,你走吧。”
我大笑:“所以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啵,也輪到你把這三個字扔給別人了。”
張飛說:“悄悄,你猜怎麽著,他後來說了一句話,一下子就擊中了我。”
我疑惑道:“‘你走吧’這不是結束語嗎,後麵還能有其他話?”
張飛嚴肅地點頭:“大牛說,我走了喲,你就來嗎?‘你就來’!他媽的這不是三個字,這就是我啊,這就是一種精神啊,不做到極致就不放棄的精神啊。大牛追了我一年多,後來我就和他好上了。現在班裏的人一見我們就笑,說我倆真配,配成了張飛牛肉。張飛牛肉就張飛牛肉唄,我倆是戀愛界的馳名商標呢。”
我笑出了淚:“你這傻大妞,要幸福啊。”
我知道,張飛再也不會來我學校了。
大學畢業那年,“讓我們蕩起荷爾蒙”的QQ群裏,由當初一個月就湊成八對情侶的輝煌戰績,變成了僅剩一對鴛鴦的淒慘結局。丁不寒也再次單身。
時間衝散了多少無疾而終的愛情,摧毀了多少情比金堅的誓言。相愛的戀人們會分開,凝聚的荷爾蒙會飄散,可我們不能否認,總有一些所謂的傻大妞、笨小子,在愛情的最初,用笑話當情話,遇見愛情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在愛情的最後,相信笑話也能成神話,相信“你走吧”的後麵,會緊跟一句“我就來”。
……
我也不喜歡漫漫。和她相比,我和別的女孩子,就像土牆上蔓延的常春藤,暗綠幹癟,隨處可見,而漫漫像一團金色的光,照亮整個弄堂,也像一朵長在常春藤中間的一朵花,和我們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我們跳房子,不讓漫漫參加,咿咿呀呀地唱歌,不讓漫漫參加,玩家家酒,不讓漫漫參加,我們做什麽都不叫她。
一次,我們在院子裏玩足球,一個男生準頭有些偏,將球踢進了漫漫家裏,砸碎了漫漫家的窗戶,闖了禍的他不敢去撿回球,便推搡著讓我這個老大去撿。
我要了他五顆巧克力為報酬,去漫漫家把球撿回來。
敲了門,開門的是漫漫,她抱著足球,站在我的麵前,笑顏如花:“我能加入你們嗎?
我真得好想和你們玩。讓我加入你們吧。”
漫漫一遍一遍地說著,淨白如瓷的臉頰,在陽光下閃爍著細膩透亮的光澤,她的眼睛,波光流轉,黑如曜石。
“你請我吃糖,我就答應你。”
漫漫把球放在地上,跑進房間拿出了一罐水果糖,透明的瓶身裝滿了圓溜溜的水果糖,有橘子味的,蘋果味的,菠蘿味的.……五彩繽紛,隻是看著,就知道很香甜。
將糖罐子塞進我的懷裏,漫漫眨了眨眼:“這樣夠不夠。”
我打開糖罐子,撿了一顆橘子味的塞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咬下去有濃稠的果醬流出來,是夾心的。
我滿意極了,點了點頭答應了。在這個小集體裏,我是頭兒。
我很快發現,一旦漫漫加入,我們便再也不能拒絕了。漫漫是那麽靈巧,那麽可愛,一點也不驕橫,甚至,有一點點內向。她成為我們中很重要的一員,也成為我最好的朋友。現在,我和漫漫又整天呆在一起了。我們住在一棟小小的公寓裏,漫漫依然那麽美麗,隻是,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她的精神狀態也十分不好,會間歇性地尖叫,哀求,哭泣。
18歲的那一年,我和漫漫雙雙考上了大學。那是本市最好的的一所大學。我念機械專業,漫漫學服裝設計。我們住在同一棟宿舍樓裏。我每天畫機械零件,她每天畫服裝草圖。自習室或是宿舍裏,我們們常常一麵畫圖,一麵聊天。
那時候,我們已經長大了,聊天的內容已經不再是花花草草,書包上的卡通圖案,我們聊天的內容,是男人。
我告訴漫漫,宿舍裏的女生和同係的一個男生接吻,被我捉到了。我和漫漫笑成一團。後來,漫漫不笑了,漫漫告訴我,她爸爸有了外遇,父母要離婚了。她低下頭,尖銳的筆尖,在潔白的畫紙上,劃下了重重的一道痕跡,突兀刺眼,宛如扭曲的疤痕。
我恍然發現,漫漫雖然看起來似乎陽光燦爛,,但她原本不是那麽的開朗,她是一個內向的,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的靜默的人。
這件事情,我並沒有放在心裏,像不久以後,同樣是在宿舍裏,漫漫告訴我的那件事情一樣。漫漫說她控製不了自己。每一次,做那件事情的時候,她很快樂,做完了,就會覺得空虛難過,恨不能斬斷自己的手臂。她並不告訴我那是什麽事情,我也不問。
那時候我那麽忙,正談戀愛呢。那個男人,是我實習的時候認識的,他是廠裏的工程師,父親有一間私營木材廠,母親是一家醫院的院長,最重要的,他本身高大挺拔,健談開朗,討人喜歡。
認識季澤然是在大三的一個平安夜,我因為早上起的有些晚,快要遲到,為了不被扣分,隻好爬牆進去躲過門衛的檢查。就在我爬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笑聲:“喂,你是笨蛋嗎?連牆都不會爬,我來幫你一把。”
還沒等我來的及看清他長什麽樣子,他便抱著我的雙腿,將我舉了起來,幫助我爬過了那道牆。
站穩後,我便看見他從牆那邊翻了過來,姿勢利落瀟灑,是個老手。
我不敢多停留,一溜煙地往前跑,他在身後大叫了我一聲,我回頭望去,看見他臉上的淺淺酒窩。
“前麵的,送你個東西。”他將一個蘋果拋了過來,我抱著蘋果一路小跑進去,剛好趕上打卡的最後一秒。
同行的女生見到我手中的蘋果,語氣羨慕地說道:“遠兮,大清早地就有人給你送蘋果,豔福不淺啊。”
我有些怔愣地看著手中的蘋果,紅彤彤的果皮上寫了四個字:天天快樂,是那種節日蘋果。一瞬間,我聽見心底花開的聲音,臉頰騰地就燒了起來。
那次的平安夜我收到了許多包裝精美的蘋果,但沒一個能比的過那個光禿禿的,寫著四個字的蘋果,我將它洗幹淨一口一口地吃掉,心底也深深地刻下了字,季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