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鬼晟
“不過瞧著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與我坦白,”藍展穎皺眉,又笑了起來道,“他這般沒吃過苦頭的人,待我關得他一晚上,再看他是否還如此硬氣。”
季晟心裏直發虛,麵上卻附和道:“那也是。多少人當初看著如此硬氣,可吃了牢飯之後,不過幾日便招了的。”
縣令在上麵坐著,聽他們說完,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笑眯眯道:“這倒也未必,我當初在京都為官時,也曾見得一人落獄半月,出來時仍不減半分風華。”
“大人說的是?”藍展穎饒有興趣。
“當今聖上獨子,三皇子,”縣令頓了頓,慢慢道,“幕青戈。”
“當年異姓王林見影是三殿下的太傅,其六藝皆由他親自傳授,感情自然十分深厚。”縣令撐著腦袋,“要說那太傅,也是才華橫溢,舉世少見的天才。隻可惜動了謀反的念頭,與外國王子私通勾害陛下,被陛下判了車裂之刑。”
季晟垂下的手微握成拳頭,調侃道:“那皇子殿下莫不是給這死刑犯求情,所以被關進了牢獄之中?”
縣令點了頭,麵上還是那笑意不減:“不錯。”說罷,縣令歎了口氣道,“明明是如此聰慧一人,竟在那事中做出如此蠢事,犯了陛下的忌諱。就例如你爹差點兒要被別人殺死,你還給殺死你爹的人求情。這樣一來誰的爹不生氣,更何況陛下還是天子。”
“當年他也不過才十六歲,在承天殿前跪了兩日兩夜,沒有打動陛下,反被陛下扔進了牢獄裏頭,整整關了半月有餘。”縣令摸了摸胡須,“當時那是真的朝廷都亂了。及至陛下終於放了人出來,見皇子殿下不但風姿不減,反倒更為隱忍溫和,百官這才放了心。”
縣令又揉了揉眉頭,無奈道:“可三皇子也是個不省心的,才沒過幾日,不知怎的又惹惱了陛下,陛下一氣之下便將人貶出了京都。到後來陛下氣消了給他封王召他回去,明擺著是放下了老臉要把親兒子哄回家,”縣令扶額,“他竟然跑了!”
藍展穎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倒也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季晟聽著藍展穎這話,挑了挑眉:“怎的聽你的語氣,好像與他相熟的模樣?”
藍展穎自然道:“望湘樓裏頭三天兩頭便給這失蹤了的皇子殿下編故事,我怎能不熟?”
季晟笑出了聲:“那不過是故事。”說完,他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我也是不懂他了,若他能回京都,那麽富貴榮華定然享受不盡,還能有美人在懷溫香軟玉。”季晟嘖了一聲,“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縣令和藍展穎齊齊鄙視了他一回。季晟臉皮厚,當作沒看見。
是夜,夏蟲在草叢中鳴聲陣陣,遠遠地傳來打更人“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
月光下忽然閃過一道人影,轉瞬又消失不見,也不知藏在了何處。
直到監獄的門被打開。
攬月縣治安良好,監獄裏向來便是空蕩。僅有幾個重犯在地下監獄裏頭關著,還是從不知道往上數多少輩縣令時關上去了,是被判了終身監禁之人,比死了還要痛苦。
所以季晟十分大膽,挑了個油燈便入了門去,順利地找到了關押袁賀的地方。
季晟沒打算藏住自己的腳步聲,整個監獄裏頭一片寂靜,唯有細微的腳步聲步步逼近。袁賀不由得往裏頭縮了縮。
季晟是去找他的。這會兒見著他那模樣,不由得低笑了一聲。
“你……想幹嘛?”袁賀見著眼前有人,縮了縮頭,顫抖著問道。
“李正奇讓我來救你呀。”季晟笑眯眯地拿出鑰匙開了門,一把將鏈條扔到了地上,一步步走進來,停在了袁賀的麵前,提著燈擋在兩人之間。
“救……救我?”袁賀聽到李正奇的名字,差點兒就站了起來。
“對啊,救你。”季晟依舊一臉笑容。
“怎麽救?”隔著燭光都能看見袁賀那充滿希冀的眼神。
“我都能拿到鑰匙進來了,你說怎麽救?”
“我還以為他出事了,大老板會殺了他。”
“大老板?大老板大老遠的,怎麽會知道李正奇做錯事了呢?”
袁賀的警戒心上來了:“你不是救我的嗎,問那麽多幹嘛?”
季晟歎了一口氣,摘下了帽子道:“不好意思。我還是不救你了。”
袁賀瞬間瞪大了眼睛。
“哪裏有捕快救犯人的呢?”季晟摸了摸下巴,俊顏在燈火下平添幾分幽深,“走你是肯定走不了的。官府不判你死刑,也不會放你回家。”
“自從你這一走,你們管家也跟著跑了,嘖嘖嘖,”季晟搖了搖頭,“那娘倆天天遭人白眼,又沒有錢財傍身,真是可憐呢。”
“我明明……”袁賀突然激動起來。
季晟打斷了他,從懷中拿出來一張紙道:“你說的是這個嗎?財產轉讓書,你走後,所有房產店鋪由妻子代為掌管,待兒子行冠禮後由他繼承。真偉大。”
“他竟然把這個給你了。”袁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袁老板所信非人啊。”季晟晃了晃眼前的紙,“你們管家在我登門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悄悄給了我這個。但是我如今,並不打算把這親筆書交給你的妻兒。”
袁賀這時候反倒是鎮定了下來:“你究竟是誰的人?”
“我啊……”季晟偏了偏頭,“人家誰的人也不是,還是個清清白白的美男子。”
袁賀:“……”
“你又何必知道那麽多,反正無論如何,你也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季晟道,“自殺吧。橫豎你也不會有比死更好的結局了。”
官府判死刑,或者監禁一輩子,再或者出去了被大老板盯上……
“你要是留個血書證明你是自殺的,再寫清楚這財產分配問題,說不定會好些?”季晟又蹲了下來,逼近了他道,“隻是你死後說不定我會閑的沒事幹,給你擦掉那麽一兩段話呢,你說這樣好不好?”
月光漸漸西斜,鬆林風響漱漱。
“你還想如何?”袁賀捂住了臉,險些哭了出來。
“告訴我,你的大老板,究竟是誰?”季晟提了提油燈,輕輕地說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