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6-31 戰爭之影
1945年3月。
維羅妮卡·阿琳·帕拉蒂爾走在殘垣之上。
“.……”
看著腳下那個曾經被稱作不落之地的要塞,阿琳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麽。此時的她身披聖鎧,手持騎槍,身後跟著三名紅衣主教。
遠處的軍人們無不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從天而降的奇跡,就在剛才、就在大約五分鍾前,金色的光芒伴隨這名女性一同隕下,用摧枯拉朽的勢頭碾平了這個久攻不落的要塞。
“阿戈爾,這些……都是我做的嗎?”
聖女的話語不悲不喜,甚至聽不出多少感情;她的鐵靴踩在那些碎裂的瓦礫和填充物上,將要塞中守軍們的武器和日用品一並踩碎,整個舉動都是無意識的,但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殘忍。
“正是,正是您所降下的神跡。聖女喲,快看看這腳下的偉業吧,多虧了您一時的善念,才拯救了這麽多將士們的性命。要知道,如果您不答應參與這次任務的話,預估傷亡起碼還要翻上一倍。”
那名叫做阿戈爾的主教不無諂媚地說道。
他臃腫的臉頰上肥肉直顫,有喜悅亦有恐懼;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有意識到那個帕拉蒂爾家的終極兵器,那個被神選中的少女如果認真起來,到底有怎樣的破壞力。
“聖女,清掃戰場的俗事就交給他人去做吧,我們準備了慶功宴,來自各界的大人物都在海因裏希堡等著您呢。”
“慶功?我做了什麽值得被誇獎的事情嗎?”
“額……啊?當、當然了,多虧了您的善念,才避免了那麽多士兵的犧牲.……”
那主教被阿琳的話給打亂了思緒,一時間竟然猜不出這個年輕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麽。果真,如同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帕拉蒂爾家的聖女雖然看上去十分規矩,但性格深處卻有一絲古怪。
“避免了犧牲嗎.……嗯,雖然倒也不能否認。但是,跟說好的不一樣吧。”
阿琳回過頭,看著那誠惶誠恐的主教繼續說道。
“雖然我早有參戰的意願,但畢竟英國本土還是與歐洲大陸有著一海之隔。約瑟哈倫為了保存實力,才勒令我在整個戰爭期間都於學院裏度過。如今這次行動也不過是為了給帕拉蒂爾家添一抹功勳,算不得什麽‘義舉’,我又何來參加慶功宴的資格。”
說罷,阿琳繼續於瓦礫上行走,繼續用那毫無起伏的聲音敘述道。
“更何況,約瑟哈倫不讓我參戰的原因,除了保留實力外、更是怕被槍打出頭鳥,遭到當時如日中天的德國報複吧。我知道的哦,那邊的裏側世界,也有相當厲害的高手。如果他們將帕拉蒂爾家視作守備英國本島的重要有生力量,那恐怕我們在戰爭期間也不會這麽好過吧。”
歎了口氣,將頭發紮了起來,阿琳俯下身一邊感受著下方的靈力,一邊自言自語似得說到。
“這種前提下讓我接受慶功宴……還不如直接審判我在之前幾年中保持沉默的緣由——那還能讓我來的更加自在些。”
“聖女您又何必自責,且不說戰爭爆發時您還未成年,單輪您在倫敦乃至整個英國的地位,親自參戰這件事也應當被慎重考慮,這一點我是很支持約瑟哈倫的做法的。衝鋒陷陣並非保家衛國的唯一方式,您單單是存在便能為前線的士兵提供百倍勇氣,反之若您身陷敵手,那代價不論是帕拉蒂爾家還是我們教廷都無法接受。”
笑著走到阿琳旁邊,那紅衣主教繼續說道。
“聖女,您是被神選中的孩子,你的存在是上帝存在的最好證明。還請趕快將自己的地位擺正,不要同那些凡夫俗子一並而論。”
“這樣啊.……”
阿琳站起身,眺望遠方的地平線然後歎了口氣,道。
“我知道了,我回去參加慶功宴,履行作為聖女的職責的。不過,既然我是聖女,那麽應該能偶爾提上一兩個要求吧。”
“您盡管吩咐。”
那主教再次誠惶誠恐地說道。
“這下方還有個活人,就氣息來看恐怕還是個孩子,把她救起來吧。我剛才已經用自己的力量護住她了,挖掘工作應該相對容易很多。既然阿戈爾你說我的工作是避免更多傷亡,那麽就這麽見死不救多少顯得有些前後矛盾了,不是嗎?”
“如您所願,聽從差遣。”
畢恭畢敬地做了個禮,恭送阿琳走上了轎車後,阿戈爾便換上了另一幅嘴臉,開始與當地的軍官交涉,組織挖掘工作。
◇
……
低頭看著腳下,紅發的米拉長舒一口氣,然後自言自語道。
“好高啊……無論看幾次都是這麽高.……”
自然,以人之常情去判斷,那鞋跟已經超過二十厘米的高跟鞋多少已經超出了“裝飾”的範疇,若想要踩進去更得將腳背繃的與地麵垂直。米拉的反應,算不得奇怪。
隻是……
“誒?我還以為你是喜歡這種設計,才一直穿著那種鞋子的呢。”
胡玉兒有些好奇地說道。米拉也沒有吝惜解釋,緩緩抬起頭盯著自己的對手,苦笑一聲後用與平日不同的、十分溫柔地聲音說道。
“不、你誤會了,哪有人會喜歡這種鞋子……”
頓了一下,米拉繼續說道。
“我隻是在高的地方會比較有安全感罷了。”
“哦,那不如……”
話音未落,那一抹紅影便掠過整個場地,胡玉兒的瞳孔肉眼可見的放大了!
雖然在最後關頭堪堪躲過了米拉的攻擊,但她還是頗有後怕地看著自己脖頸上的傷口,一時間靜默無言。那傷口可並不算淺,是如果被轉播到電視台上、絕對會被打馬賽克的程度。
然而,這還是剛才胡玉兒在最後關頭堪堪躲過的成果。毫無疑問,若她再慢半秒,別說是傷口了,腦袋還能否掛在脖子上都是兩說!
“你這家夥.……”
“誒?生氣了嗎,可.……我之前不已經警告過了嘛。我說.……‘廝殺開始了’,狐狸小姐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雙腿筆直地站在地麵上,腰部以上卻因為那速度帶來的慣性彎在身後,像蛇一樣詭異地將上半身挺起後,米拉眼中殺意四起,再度化作一道紅影。
“來了哦!”
那銳利的高跟鞋如同刀鋒,速度更是快的嚇人。胡玉兒雖然沒有輕敵,但米拉的表現卻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紅發修女,也許並不比阿琳弱多少!
兩方一攻一守,在那場中馳騁;胡玉兒由於那過於猛烈的進攻無法使用法術,單純是靠著作為妖怪的頑健肉體才能堪堪抵擋。
但是……這還是她這麽久以來頭一次看到敢於跟自己近身肉搏的家夥。剛才那狼狽模樣亦真亦假,就在米拉一腳橫掃而來的時候,胡玉兒突然俯身一躲,然後用右手架住了對方踢來的左腳!
“哼、真是白癡。”
就在胡玉兒抓住米拉腳踝的那一刹那,在場所有人的心態都發生了些微的變化。無論是期待她贏的,還是不期待她贏的。
一旦被抓到後便能斷絕靈力.……胡玉兒那雙手捏碎了無數人的驕傲,也正是憑借這一招她才能在這高手如雲的上華中無往不利。
然而.……哪怕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此刻以為那勝利的天平,正逐漸向胡玉兒傾斜;唯有一人,波瀾不驚。
那人,正是米拉本人。
她邪氣一笑,左腳發力直接將自己整個身子揚了上去,兩腿如蟒蛇一般瞬間鎖住了胡玉兒的脖頸。這般柔韌、這般靈活性令在場所有人都歎為觀止,而震驚更在觀眾之上的、則是胡玉兒本人。
“怎麽可能……?!”
米拉的力量沒有變弱,甚至沒有被影響分毫。
哪怕是靈力浩如瀚海的阿琳,被胡玉兒捏住後也會肉眼可見的虛弱,如果不能迅速擺脫恐怕數十秒後便會陷入氣絕狀態。
然而.……這紅發的修女居然完全不受其影響,乃至愈戰愈勇!
“‘怎麽可能’?嘛,世上總會有許許多多的意外,不是麽?”
雙腳鎖著胡玉兒的脖子,米拉探過頭來,小聲說道。
“我不會讓你喊認輸的哦~”
戚——
到這裏,胡玉兒終於能確信,這紅發修女所說的廝殺沒有半點虛假,她真的是帶著殺意來的!也難怪,之前阿琳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其上場。
但是,一路走來胡玉兒所仰仗的又何止自己雙手上的那一招,打了個響指在腳下召喚出方寸天地,胡玉兒製造出了類似落穴陷阱的入口,使自己整個人沉了下去。而在其後迅速將入口關閉,若此時米拉還執意糾纏,恐怕上半身和下半身就要分離在兩個空間中了。
對方也是機敏,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胡玉兒的意圖,放開了死死扼住前者的雙腿,優雅一跳像是個舞者似得落到安全地帶,然後不無戲謔地看著重新從方寸天地中出現的胡玉兒。
“哈……哈.……”
由於剛才幾近窒息,剛獲得了呼吸權的胡玉兒大口地穿著粗氣,她甚至在有一刻以為自己會死,那般直接且無可避免的恐懼對於她來說可謂是久違了。
“怎麽了,累成那副模樣,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裏休息片刻再出來不好嗎?”
麵對米拉的嘲弄,胡玉兒沒有像以往那般口舌不饒人地罵回去,而是繼續在原地調整氣息。
感受著鼻腔和肺腑中的灼熱感,每一條血管中的血液都仿佛汛期的大潮、翻江倒海。汗珠一滴滴地從額上與眉間流下,身上那細微的顫抖也難以靠意誌力去阻擋。
她回憶起來了,這種隨時都可能直麵死亡,最為純粹的戰鬥方式。這並非比試,而是廝殺!
不用說胡玉兒也知道,對麵那個紅發的修女手上沾過無數鮮血,那雙高跟鞋下踩著的亡魂更是數不勝數。這幅模樣……簡直跟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樣!
“bye,小狐狸~”
看準了胡玉兒“走神”的刹那,米拉再次攻來;她的作戰方式稱不上有章法,但跟阿琳那種單純地爆破靈力又有所不同。她就像個死神,每一刀都會往最致命的位置砍去。
然而.……
啪——
就在米拉以為自己抓住了胡玉兒走神的片刻時,胡玉兒也抓住了米拉的左腳,跟剛才如出一轍。隻不過不同的是,這次胡玉兒的另一隻手也沒有閑著。
方寸天地一開,千斤重壓直接按在了米拉的麵門上,胡玉兒此時此刻的眼神已然與剛才不可同日而語;舊時麵對危險、麵對死亡時的心境被喚醒,她幾乎在一瞬間便進入了狀態。
一輪過後,看著地上那四肢被壓得歪七扭八的紅發修女,胡玉兒手握那個黑色魔方,居高臨下的說到。
“哈……廝殺?那就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