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隻為一人

  我把他帶回到我的居所，用冥河水煮了一碗湯給他服下。 是的，我撒了謊。 王根本無任何指示要我帶回他，可是大概就是他的眼神太過執著，太過倔強，讓我竟然被蠱惑，從而冒著風險救下了他。 過了許久，他才悠悠轉醒，並不言語，也不驚訝。 隻是眼神有些戒備的看著我，這樣的眼神竟然讓我有些氣惱。 “你為何要跳那冥河？”我皺著眉問他。 他依舊看著我沉默。 “是要我送你回去？”我忍不住威脅。 “想飲一口冥河之水而已。”他看我一眼，聲音有些低低的，因為長時間未曾說話，還有些微微的沙啞。 “那你可知，對於亡魂來說，冥河之水雖然可以保亡魂不滅，可是你便再不能轉世。” “自然知曉”他眼神看著窗外。 “那你為何還要飲下？”為何？我內心有些驚訝，這幾年來往的亡魂，都是心甘情願的投胎轉世，隻希望結束今生痛苦。 人世間那般混亂和肮髒，怎麽還有人想留下和保存這記憶？ 他微微抬起頭看著我，不言語。 那琉璃般的眸子，帶著探究，竟讓我有些慌亂，我側過身子，避開他的視線。 不再打算追問下去，他已經讓我產生太多情緒，讓我變得不再像以往的孟婆。 正準備起身的時候，“為了一個人。”他卻忽然說到。 “我要等她。”他說著她的時候，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亮，我心中竟微微起了漣漪，有些羨慕。 盡管我當時並未知曉這就是愛，隻是知道他眼裏的期許，比最初還要更甚，那種期許，讓我心生悸動。 我轉過身坐下來，看著他的眼睛“那你可知，你原本是轉世之魂，飲了冥河水，便與天地同命，不能生，不能死，唯有寂寞百世，或者灰飛煙滅。” 他低下頭不言語。 “而她，可以生生世世，不停的轉世，也許她可以一世記得，可是兩世之後呢？十世之後呢？還愛嗎？”我轉身看著他，言語裏並無激動，隻是想陳述給他這樣的事實。 “我全都知曉，正因為如此，隻要我還記得愛就夠了。”他看著我，眼神裏載滿了堅定。 隻一瞬，我從來波瀾不驚的心髒，卻突然有了窒息的痛感。 多年後我有問過他，“你怎知當時我會救下你。” “並不知，卻隻是試一試。” 我說，“我想我有些後悔救下你。” 他便不再說話。 沒有對不起，或許我也不曾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