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Prt7
普覺幾乎是一口氣,而且顯得很平靜地講述著,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是微微一變,眼中多少透漏出一絲掙紮。他像是一個旁觀者敘述著自己落發前的自己,但是即使他落發為僧,但是人還是那個人,那個俗世中的他,和現在的他依舊共用著一具肉身,雖然可能他自己認為落發為僧那一刻,他要和自己的過去告別,但是告別的也隻是過往而已。
??九歌感覺普覺雖然有些掩耳盜鈴的般的將過去的自己,和現在分開。可是他能明白,就像是他說的一樣,他從知曉了自己是被收養的棄嬰那一刻起,他要和路塵緣這個名字告別一樣,在他落發為僧那一刻起,他也想和陳淵這個名字告別。
??一個是給他的生育之恩,卻舍棄了他的親生父母給他的初始之名;一個是養父母給他養育之恩,他為什麽又要舍棄呢?這肯定有一段耐人尋味的故事。
??九歌感受到普覺得一絲神情的變化,他心中也起了一絲漣漪,鮮衣怒馬這個詞在剛才普覺口述中出現了兩次,這兩次用到這個詞的時候,普覺在表述的時候眼神中都透漏出一絲厭惡,口吻也是抑揚頓挫,但是字裏行間,一樣透漏出一種不喜。
??看來這對於普覺這幾個字,也是他要參悟的一部分,特別是用皮囊外加載鮮衣怒馬幾個字,感覺有一股血淋淋的感覺,像是給他自己他還算純潔的少年之身上,用烙鐵烙了一個無法磨滅的傷痕和印記一般。
??普覺似乎也感受到他情緒的外溢,微微地閉了一下眼睛,手中的佛珠輕輕地繼續盤動著,繼續開口說道“這是他的一個轉折點,十幾歲的初中階段是一個孩子心智慢慢開始凝練的階段,這個時候社會的影響,家庭的教育,自我的世界觀的懵懂展開,都是會影響他們一生的時候。
??所以這時候青春叛逆期的引導是很重要,而陳淵在這個階段自我的認知在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漸漸地開始變得偏離。
??他的家庭的變化,也是他變化的一個重要的誘因,以往家裏每天雖然過得很平淡,生活相對比較貧瘠,但是一家人還是有說有笑的。每天最大的娛樂,莫過於每天一家子在那裏看看電視,沒事嘮嘮嗑,父母說一些工作中事,有抱怨,偶爾也有些驚喜,但是這些慢慢地都沒有了。
??養父開始每天回來得很晚,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酒氣熏天,回到家都已經是半夜三更。剛開始的時候養母非常得心疼,但是漸漸地開始會有一些抱怨。隻是抱怨換回的是養父的抱怨,剛開始還是傻嗬嗬地笑笑,對於這種應酬顯得很無奈,養母雖然不開心,但是看得出來還是比較心疼養父的。
??慢慢的養父決定,讓養母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自己賺的錢足夠讓養母不要去上班了。養母也確實在工廠上班辛苦,就辭了工作在家裏。
??結果人就是這樣,一旦閑了下來,對以往不關注的事情,就特別關注,因為她沒有辦法不關注。以前很累,上完班,趕回來燒飯,照顧家。現在一早醒來做好早飯,送走老公和孩子,又沒有什麽愛好,那麽關注度都傾注到家裏。
??陳淵也成了被關注的重點對象,學業如何,上課好不好,成了她每天必須要關注的事。但是,這種關注的針對性,讓開始處於叛逆期的陳淵心生不滿。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他現在像是一個剛剛開始被寵壞的孩子,時不時還和養母嘟囔幾句。
??這幾句嘟囔卻被養母認為是在挑戰她的權威,她本身由於不能生養,其實心裏是有一種缺憾的,得到陳淵後,她和丈夫可以算是真正好父母,盡可能地從小對陳淵都算是寵愛的。雖然以前過得貧瘠,但是從沒有拉下對陳淵的生活的上照拂,把他視為己出!希望能讓他健康地成長,能夠出人頭地。
??以前陳淵雖然學習成績也是中等,但是那時家境貧瘠,覺得自己的孩子好像這樣的成績,也能夠接受。但是自從這一年多來,家境越發好了起來,養母總覺得,自己是對陳淵有求必應,隨之她對陳淵的期望也越來越高。不滿足他現在的表現,希望他能夠有更出色的表現,和她現在家境一樣,需要一種莫名的般配一般。
??這種心態的加持下,養母對他的期望轉變成實際的動作,用分數和他所得零用錢和要求成了互換的條件。但是這一步顯然沒有讓陳淵意識到他的處境,而是讓他開始暴躁,開始發脾氣,終於有一天他說出一句他永遠不可能收回的話“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你天天這樣逼我,難道是要逼死我嗎?”
??這一句話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個孩子在叛逆期過得舒坦不得體的話,但是對於他的養母來說,卻在她的心中種下了一顆怨恨的種子。這種怨恨是由愛生恨,它像是一種蔓延心間的毒瘤,一旦有了滋養,就會瘋狂地變大,最終爆裂而開。
??可是陳淵不知道,他還是個熊孩子,而且還是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熊孩子。
??從那天開始,他漸漸感覺到家的變化,漸漸地不在有噓寒問暖,不再有壓力,但是他卻覺得這一切是母親對他的妥協。
??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寬鬆環境,他覺得母親開始和他冷戰,不會問他今天要吃什麽?不會在他晚回家的時候訓斥他。這一些他都能接受,但是漸漸地他的鮮衣怒馬也被一點點收縮,他的零花錢也越來越少。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認為母親是故意的,在生他的氣!
??這一點他猜測的一點都沒錯,他的養母確實是故意的,她確實生氣,不但生氣,還很傷心。她覺得她簡直就是養了一個白眼狼,陳淵就是一個棄嬰,原本要死在外麵的。是她一把屎把尿地把他帶大,供他吃供他念書,結果卻換回來這麽一句紮心的話。
??這一句就像是曾經和她的同事吵架的時候,那一句你就是個不會下蛋的雞,一樣的紮心。她其實是很受傷的,她的人生卻一直在被撒鹽。
??年輕的時候自己年輕貌美,跟了這個長相並不出眾的丈夫,還和家裏人翻臉,失去了親情,得到愛情;年輕的時候沒有錢,一直不敢要孩子,打了兩次胎,想以後有點經濟基礎在好好的養孩子,結果稍微好點了,查出來不能生了,得到愛情,喪失的又是生育能力;終於老天開眼,給自己一個養孩子的機會,結果孩子長大了,卻不像自己期望的那樣,對自己孝順,不但開始不孝順了,而且還不是自己期望的那樣。
??她認為陳淵是對她往後人生的懲罰,她開始一點點追溯源頭,不但陳淵是她的痛,連帶陳淵的養父也成了她臆想中悲催人生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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