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的右手幹什麽了
郝烺:“你消失了一整天,和秦征約會了?”
郝烺雖這麽說,臉上卻明顯是開玩笑的神情。餘波不是那種會故意模棱兩可讓人爭風吃醋的女人。從她清冷的性情、清冷的生活方式,郝烺一直明白,她對男女之間諸多遊戲,完全沒有興趣。
餘波微微一笑:“去探望一個親戚。很久沒去看她了——”
“喔。他還好嗎?”郝烺低頭瞅她。
餘波:“比以前好多了。”
郝烺:“那就好。”
餘波扭頭看他,往他跟前走近了些。她的胳膊碰到他的手腕,隔著衣服,能感覺到到她身體的些微的暖意。郝烺的手動了動,卻發現自己整條手臂都沉重得抬不起來。
兩人一起走進公寓大廳,立即籠罩在異樣的氛圍中。大廳秩序如常,小胖坐在保安值勤席,方小財在前台接電話,大廳玻璃牆另一側的咖啡館內,客人們慢悠悠的攪著咖啡,慢悠悠的說著話。
但又不一樣。到處都是窺伺的眼睛。小胖貌似認真地盯著進出大樓的人,眼睛卻不停地溜他們。方小財手裏握著聽筒,目光直瞪瞪的射過來,無所顧忌,比小胖直接多了。
郝烺和餘波不過站在大廳圓柱旁,卻仿佛站在舞台中央。
朱大朋從衛生間出來,一邊疾步往公寓自動門走,似有急事外出,一邊匆匆提了提製服皮帶,不經意間抬頭,看見郝烺和餘波。他的腳步放慢了,手停在皮帶上,手指移向保安棍。
“下午好。店長。”朱大朋跟郝烺打招呼,語調不卑不亢。
餘波察覺他眼睛的餘光從自己身上掠過。他下巴的那道疤痕,在白天看來,分外猙獰。
透過玻璃牆,咖啡館內有個人在朝餘波招手。若不是她標誌性的玳瑁大圓眼鏡,餘波未必能認出換了發型的阿匡。
餘波:“我朋友在那邊。”
“你去吧。我也還有工作。”郝烺猶豫了一下,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約餘波,“晚一點……一起吃飯?”
餘波:“好啊。你會做嗎?”
“我?”郝烺指指自己,仿佛餘波開了個很大的玩笑。
“你不是請我吃飯嗎?你不做,我吃什麽?”餘波仰頭望著她,雙眼含笑,臉上是調皮的神情,郝烺有伸手捏她麵頰的衝動。
“呀,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高手,嘖嘖,你看這節奏完全在你掌控之中。”郝烺低頭瞅著她說,這話有調情的意味了。
餘波卻隻說:“會嗎?”
郝烺想了想,說:“西紅柿炒雞蛋,如何?”
餘波立即臉一沉,噘嘴:“我喜歡吃肉。”
郝烺被激將了,不服氣:“我的西紅柿炒雞蛋是高人指點過的,可比肉好吃。”
前台,方小財在朝郝烺招手。
“那——一會兒見。”郝烺說,匆匆走過去。
餘波一進咖啡館,便看見崽崽臥在正中間的實木長桌,揮著爪子,勤勤懇懇給自己洗臉。一些天不見,崽崽虎頭虎腦,一臉喜氣,和它的主人一樣。
崽崽見是餘波,喵一聲,弓著背走過來,餘波摸摸它的頭,它便支楞著小腦袋去拱餘波的手。“你弄沒了我的仙人球,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餘波親昵的低語,隨即抬頭望望大廳。
阿匡:“放心,沒事的。以後崽崽就是咖啡館的寵物了,他們管不了。”阿匡得意的望向吧台,眼睛裏的神情連帶她新燙的頭發都已有老板娘的感覺了。吧台裏,那個餘波熟悉的滿臉痘印的服務生,正在用毛巾擦玻璃杯,聽了阿匡的話,氣鼓鼓的,擦得更用力了。
窗邊的卡座,桌上已經點好了餘波喜歡的美式咖啡和摩卡卷。
餘波落座:“匡,你怎麽知道我——”
阿匡:“我可是掐著點兒的。”她又往前湊,“可不止是那個人在掐著點兒等你喲。”
餘波笑了笑,開始吃摩卡卷。
阿匡本是試探,等著餘波反駁。見餘波神色坦然,她立即坐不住了,捂住了嘴,又撲過來扯餘波袖子,餘波剛舀了一勺蛋糕,便被阿匡晃得掉在碟子裏。
“這麽說你們是真的了?花盆事故不是巧合?公寓有人傳言,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
餘波:“花盆事故是巧合,其他的,也不算假的。”
餘波說得一板一眼,把阿匡獵奇的熱情澆滅了一大半。她倒在沙發靠背,長歎一聲,“想不通啊?他竟會喜歡你?你也竟會——我真以為有一天你會出家呢!”
餘波手握小勺,慢慢挖著摩卡卷,慢慢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和我媽一樣會忘掉一大半的人生。有一丁點美好的回憶留下也不錯。”
阿匡凝神看了餘波一會兒,伸過手擦掉她沾在嘴角的蛋糕。
公寓管理中心辦公室。
方小財從電腦上抬頭:“要求用戶登記房間盆栽,會不會有點過分?”
郝烺斜坐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左手朝天花板拋網球,右手待去接時,卻發現右手臂比先前更疼,已經抬不起來了。右手腕也開始腫了。郝烺皺眉,很煩躁。
郝烺:“隻是登記一下而已。”
方小財:“如果住戶申訴侵犯他們隱私呢?”
郝烺提高了聲音:“啥時候養花也成了隱私了?像這次臨時停電,查不出花盆掉自何處,不出事還好,要真砸到誰了,怎麽辦?”
“明天出通知,開始登記。”
郝烺往外走。他納悶,如果隻是在天台睡了一晚上,為什麽右手臂會疼得這麽厲害。難道我還幹別的什麽了?
但在想起自己到底幹過什麽之前,他得先去超市買西紅柿,買雞蛋。
南街大排檔。
施亮兒抱著頭盔,直挺挺坐在木椅上,盡量遠離油嘰嘰的桌麵。附近幾桌的食客不住的打量她。夜市裏要遇到這麽漂亮的女人是很難得的,因為出沒夜市的人群中,很難有她們的目標。
施亮兒什麽也沒點。老板娘朝她這桌望了幾次,卻也沒敢過來問。她也被施亮兒的美震懾住了。
人們猜測這位大美女在等的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約半小時後,朱大朋走進大排檔。他抬眼警惕而快速的掃視幾桌食客,直接在施亮兒對麵坐下。他沒有摘下自己的保安帽。
“你總算來了。”施亮兒抱著胳膊說,語調冷冷的。
“我走路過來的。這裏離公寓不近。”朱大朋簡單解釋。他麵色陰沉,冷冷直視朝這邊張望的人。
施亮兒:“既然你知道離公寓遠,為什麽挑這兒?”一隻蒼蠅嗡嗡嗡的飛過來,施亮兒屏住呼吸,側著肩膀,讓蒼蠅飛走。這都啥時節了,還有蒼蠅?
“我喜歡吃這家的餃子。個大。肉多。”朱大朋說,看也不看她,直接招呼老板娘上一斤水餃,兩瓶啤酒。
“我讓你調查的事呢?”再多待一秒,施亮兒便受不了,她趕緊進入正題。
第一,郝烺脖子裏的壓痕肯定是餘波咬的。那晚停車場大爺聽見他們在後門拌嘴。
第二,花盆事故當天,郝烺救了餘波。很多人都可證明。
第三,事故當天晚上,餘波在後門等郝烺。
第四,今天下午郝烺和餘波一起出現在公寓大廳,應該是在約會。
另外——
“另外什麽——”此時的施亮兒早已氣得臉色煞白,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朱大朋察覺到了施亮兒的怒火,身體姿態變得悠閑了,他將一粒大肉餃丟進嘴裏,慢慢咀嚼,腮幫鼓出的大包,隨著咀嚼左右移動。施亮兒瞥了一眼,隻覺得厭惡至極。
“到底是什麽?”施亮兒怒不可遏,抓起一把筷子摔在桌上。小館裏頓時靜了,大家都帶著十二萬分的好奇等待著劇情發展。
“餘波就住在郝烺隔壁。”朱大朋懶洋洋地說,“這個你該知道吧?”他的語調裏充滿嘲諷。
施亮兒騰地站起,朝桌上扔了一百塊的飯錢。
“看住他們。”
施亮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