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盛世山河風景秀(4)
陸榮看了身邊的人許久,周圍的少男少女互相嬉鬧,偶爾也有和他差不多身份的人混在人群中,隻是大多插不上話,便是偶爾說話了竭力表現自己,也沒有誰會看過來一眼。
明明是在一起遊玩,卻仿佛劃分出了許多個階級,別說靠在最中央的蘇寧那,就連外圍的其他人也不怎麽搭理他們。
在這一刻,陸榮往上爬的心思無比迫切,這些瞧不起他不願意搭理他的人,他要將他們踩在腳下,讓他們日後都成為仰望他的存在。
如果能夠迎娶怡寧公主,這個進程將會無比的迅速加快。
周圍人比較多,蘇泠被包圍在眾女的中央,倒是沒能選出一個機會和秦秩單獨交流,更來不及說此次任務的事情,隻能容後再議。
“公主,我聽說有人給你寫了不少詩,那人如今也在呢。”一個黃衣少女輕快說道,“不如我們把他叫過來,讓他現場再作幾首詩吧。”
“我也這麽想,既然他願意為公主作詩,想必也不至於完全看不上我這個郡主吧。”
“可別說了,你們都是京城裏的嬌嬌小姐,一個兩個追隨者眾多,哪裏像我,隻能守著家裏的鋪子,也沒有多少個時間能夠出來。”
一個個少女互相哀怨起來,拿著給蘇泠寫詩的陸榮來互相埋怨,不動聲色吹捧蘇泠的魅力出眾,偶爾也表露一些自己的優勢。
不得不說,這些大家族中培養出來的女子確實更加不一般。哪怕是偶爾有幾個略有些羨慕嫉妒,也都將這些情緒隱藏得非常好,依舊可以對著蘇泠笑得大方開朗。
蘇泠也是陪著她們玩笑,對著這幾個小姐妹互相誇獎,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商業互吹,大家一起漲一波名氣。
“人家現在不是舉人,他據說已經過了會試,隻要等著殿試之後,便可以說是進士了。”走在一側的一名貴公子忽然轉過頭,他說道,“等他成為進士之後,好歹也算是天子門生,可不能隨意輕忽。”
換而言之,現在還不算什麽,大家要下手可得趁早。
話雖如此,這些人其實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畢竟他們家大業大,哪怕是進士出身,也對他們無法造成絲毫威脅。
“不如我去把那個小子捉過來,讓他當眾表演一番。”另一旁騎馬的人指揮著長鞭,“這些酸秀才就知道整天寫詩,也不知道做些為國為民的事情,倒不如讓我們來娛樂一番。”
“說出去影響也不大好,稍微注意下。”蘇泠在最終時刻終於喊停了,她腦子一轉,又出了另一個主意,“不如我們仿照古人流觴曲水,隻要稍微控製一下就好。”
酒杯停到哪裏,又不是真的不能把控。當然,在其他人眼中,這就是運氣使然了。
見蘇泠也有相同的意圖,這些唯恐天下不亂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公子小姐頓時來了精神,一群人飛快將計劃補充完整。
尤其是某些不太顯眼的嬌小姐,還提出了一二三四五個需要多多注意的關鍵點,看來大家都是宅鬥高手,一個兩個都如此經驗豐富。
秦秩沒有站在內側,他既然選擇了承擔保護的責任,自然是越外圍越合適。如今他看著中央一群人越聚越攏,似乎在談論著什麽事情,不由眉心一跳。
他倒不怎麽擔心蘇泠,隻是其中某些公子哥沒少惹出各種事端,他害怕他們牽累了蘇泠。
當然,秦秩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是蘇泠一手主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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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出行花費了兩個時辰,總算是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座山上。
這座山全部都種滿了桃花,山頂的風景不錯,山腰和山底下也有皇家莊園。皇帝還曾笑言,既然蘇泠喜歡,到時候就把這個地方作為嫁妝劃給她。
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來了,皇家莊園位置也不少,幹脆直接奔向了自己原本的房間,倒是讓跟著其他人來的陸榮看傻了眼。
陸榮一把拽住李公子的衣袖,“李兄,你看我該?”
這些人都走了,各自的仆從也各有去處,但他隻帶了一個仆人,又該去哪裏?
“我也就一間廂房和兩間耳房……”李公子不耐甩開陸榮,是陸榮找上的他,他把人帶過來就不錯了,現在還要安排房間嗎?
他倒是可以安排,讓出一間耳房,但是耳房一貫是仆從歇息的地方,陸榮願意和他帶來的下奴一個待遇?
“我,我可否和李兄同方居住……”陸榮越說越小聲,他一點也不想和別人一個房間,自己一點隱私都藏不住。
李公子不可置信看了他幾眼,倒是沒想到陸榮會厚顏無恥到提出這樣的需求。他冷笑一聲,“就連我的那幾個同胞兄弟都沒有這個待遇。”
你算老幾?李公子沒有明說,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
也有幾個野心膨脹的,如今麵臨著和陸榮一般的待遇,不由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皇家莊園的管事出來解了圍,給他們各自安排了房間。
好歹進了莊子,他也不能讓對方真的睡地上,不然也太丟人了,而且也會損傷公主的顏麵。
李公子甩下了陸榮之後,轉身就把這件事情當做趣事講給了處於中央地區的眾人,倒是引得對方一笑,嘲諷陸榮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蘇泠也是輕笑,陸榮還勾搭了國公府的女兒卓玲瓏,如今這位大家小姐也在此,聽了這些話語,怕是再也升不起多少好感了吧。
午飯是在房間中由莊子裏的人送過來的,午飯之後,蘇泠派人給各處通知,一起去流觴曲水。
陸榮特意換了一身更加合適的衣衫,然後手持羽扇,就這麽跟隨著大眾出了門。
卓玲瓏之前已經對陸榮升起了一些惡感,如今再一觀察,更是無語至極,她偷偷對身邊的小姐妹說道,“那個人怕是傻了吧,如今才是初春,雪剛化沒幾天,他拿什麽扇子?”
有時候,如果對方已經深陷愛戀被蒙蔽了智商,或許會認為那無比帥氣;可當腦子清醒時,眾人就會清晰認識到,那就是誠心耍帥而已。
蘇泠也聽到了這句話,差點沒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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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合適的地點,蘇泠跟幾位小姐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席地坐下。秦秩將周圍的防守稍微布置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來。
“秦將軍,不如你也過來啊。”
“嘻嘻,秦將軍不會作詩,你們還是不要為難人家了。”
“不會作詩就喝酒嘛,今日公主親自主持,怕是好酒也準備了不少。”
這些少男少女雖然聽說過秦秩的豐功偉績,實際上也不怎麽害怕秦秩的冷臉。
畢竟秦秩的武器對準的是外邦人,他們又沒有見過戰場上的廝殺,自然膽子超級大,還敢隨便開玩笑。
秦秩不吭聲,也怕他們再起哄。
“行了行了,別盡欺負人家老實人。”蘇泠最後打了圓場,邀請秦秩來她身邊坐下。
秦秩原本想拒絕,可他思考一瞬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遊玩開始了。在上遊的人將酒杯裏倒滿了宮廷美酒,小心放置在溪水中。
酒杯順著溪水四處飄蕩,第一次停留在了卓玲瓏身側。
卓玲瓏拿起酒杯,“我就是俗人一個,沒有酒仙詩聖那般的才華,隻能先喝一杯了。”說著,卓玲瓏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紛紛叫好。他們也知道,卓玲瓏父親乃是國公,其實也是武將出身,對詩詞確實有些缺乏,倒是對卓玲瓏的爽快格外欣賞。
酒杯繼續飄蕩,這一次,在陸榮的目光下,仿佛聽到了對方的召喚,它停到了陸榮的身側。
陸榮端起酒杯,唇邊的笑容有些得意,正想要說話,就聽到了一個有些嬌蠻的聲音。
“這好像是陸解元吧?就是京城裏最近赫赫有名寫詩的那位舉人。”
蘇泠暗自一笑,這些人明知道陸榮如今已經是貢士,考試成績還不夠好,還非要拿著這點諷刺他。
不過陸榮沒有聽出這一份諷刺。
他隻是謙遜一笑,說道,“我隻是隨便讀了幾本書,這些詩也隻是我偶然靈光一現,哪能擔得起大家的讚譽。”
眾人掩嘴的掩嘴,偷笑的偷笑,也有人竭力板著臉。
這陸榮——還真是好意思。
陸榮說完了這一番話,又看向了一開始說話的黃衣女子,“不知姑娘你有何見教?”
“這道不敢當,隻是想著你既然是才子,肯定不能和我們這些女子相提並論,倒不如由我們隨便出題如何?”
陸榮扇了扇手中的羽扇,一副風流才子的做派,“既然如此,姑娘請。”
黃衣女子瞥了眾人一眼,輕快道,“聽說你也寫了不少愛情詩詞,隻是我們如今也不想彈琴說愛,倒不如你來作文,寫一下我們這流觴曲水。”
陸榮傲然一笑,擺出一個最精致的姿勢對著蘇泠,“這有何難?”
說著,陸榮將記憶裏的文章隨便選了一個背了一遍,還吟詠了一番。
不少人眼中異彩連連,對著陸榮的輕蔑倒是消散了不少。既然陸榮真的這麽有才華,倒也勉強可以稱為“狂士”,那些舉動倒也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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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泠手撐著下巴,看向陸榮,“陸解元此文一出,倒也能稱為才子。”
蘇泠說好,也有人說不好,比如說意境太過蒼涼,但是大多數人都對陸榮表示了認可。
得了蘇泠一句誇獎,原本還對陸榮有些糾結的文人不少人已經冷淡了下來。他們都要搶奪上位者的關心,如果公主能夠在皇帝麵前提一句,那就是他們天大的福分。
但是,現在陸榮卻贏得頭籌。
有了陸榮這麽個帶頭,接下來就要精彩多了,不少人想要彰顯自我,個個都準備好了詩句,不過除了一開始的陸榮,蘇泠再沒有主動誇獎過任何人。
這更是讓諸多人暗恨不已,一個個都開始明裏暗裏針對陸榮,話語中不乏挑釁。
這一次,酒杯停在了秦秩麵前。
“大家都在吟詩,秦將軍打算如何?”蘇泠一手撐額,笑吟吟問道。
她不想作詩,所以每次都是幹脆一杯,似乎喝的有點多。
“以酒向大家賠罪。”秦秩爽快道。他也聽出了陸榮詩詞的玄機,但他不願意抄襲也沒這個能耐寫詩,隻能實際點了。
“好說。”見大家要起哄,蘇泠幹脆端起秦秩麵前的酒杯,再次一飲而盡,堵住了其他人的話語。
日光微醺,秦秩明明還沒有沾過一滴酒,可也覺得自己有些醉了,腦子裏暈陶陶。他看著身側蘇泠的舉動,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
陸榮癡癡看著蘇泠,大氣端莊,如風肆意,這樣的女子他自然是想要的,尤其是對方還代表了至高無上的皇權。
可是,陸榮目光略微有些陰沉,在秦秩身上一掃而過。
蘇泠是真的有些醉了,看上去像是一時半會也沒想清楚隨便做了決定,但大眾也沒幾個醉了,如今都目瞪口呆看著蘇泠。
蘇泠替秦將軍喝了酒,這兩人看來關係不錯啊……
“諸位,我不勝酒力,有些昏昏沉沉,便先走一步,大家盡管盡興便好。”蘇泠起身,朝著諸人賠禮,勉強扶著侍女的手站穩,“可惜我不能陪諸位到最後了。”
眾人倒是諒解,都讓蘇泠先回去休息。
陸榮見狀,勉強坐了一會兒後,隨便找了一個理由退場。
如今山上的緊要處都安排了人,但蘇泠身邊隻有幾個侍女,現在正是個好機會。
快步順著蘇泠行走的痕跡追上去,陸榮帶著仆人,總算是在山腰不遠處見到了蘇泠的人影,她身邊如今隻有一個侍女。
“公主,”陸榮大步追了上來,示意仆人分頭行動。
緋蘿有些警惕,她站在蘇泠一側,蘇泠倚靠在涼席上,兩人正在等人。她大聲問道,“不知陸公子有何貴幹?”
“我見公主沒帶多少侍人,所以想前來幫助,”陸榮看見了攔路虎,倒是有些焦急。
他比較熟悉的隻有那個宮女淺碧,如今對方不在,他也沒辦法輕易將緋蘿支走。
“不必了,公主一切安好,陸公子請回吧。”緋蘿眯了眯眼睛,心裏開始盤算叫人的可行性。
仆人從背後靠近緋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後一刀敲在了緋蘿的頸部,將她放到地上,道,“公子快些——”
“快些做什麽?”蘇泠坐起了身。
陸榮額頭的冷汗忽然下來了,蘇泠不是喝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