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盛世山河風景秀（5）
清風拂過，如今才是二月天，空中還帶著些許寒氣。蘇泠坐在毯子上，不同於往日的正襟危坐，此刻的她格外懶散。
周圍還放著幾個墊子，裏麵裝了一些蘇泠的東西，那都是緋蘿剛剛收拾出來的。
“陸公子似乎非常驚奇？”蘇泠唇邊多了一抹笑意，卻讓陸榮感受到了全身的寒意，“莫非對本宮有意見？”
陸榮在這個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蘇泠好歹也是皇家培養出來的公主，不可能沒有見過什麽手段和場麵，喝醉了也可能是裝出來的。
可他已經衝了出來，還和蘇泠在如此尷尬的場景見麵了。
一旁的仆人心中有些膽怯，一個宮女也就罷了，這可是公主。
之前隻要陸榮一聲令下，他就會直接衝過去，在最快時間製服緋蘿；可如今的是皇家公主，他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就是殺頭連累九族的大罪。
“你先退下，莫要唐突了公主。”陸榮嗬斥道。他需要盡快打消蘇泠的懷疑。
仆人唯唯諾諾應了一聲，退後了10來米，和陸榮和蘇泠保持著一個較遠的距離。
蘇泠沒有說話，隻是饒有興致看著，越是如此，陸榮越是不敢下手。
“公主，今日此事還望你莫要聲張，真要引來了其他人，我一個男子倒也沒什麽，隻怕汙了公主的名聲。”這一番話，仿佛是全心在為蘇泠考慮。
說完這些，陸榮又轉了話口，眉宇中似乎有些哀愁和癡心。
“公主莫怕，我也是擔心公主的安危，用一片癡心苦苦糾纏，這才沒忍住想要跑過來看一看，沒想到反而和公主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剛才那個侍女似乎懷疑我心懷不軌，我這才衝動行事。”
他本來是想找機會，和蘇泠獨處一番，最好能夠拿到什麽蘇泠貼身的東西，將來也有一層保障。何況，他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蘇泠遲早會愛上自己。
“是嗎？”蘇泠撐著腦袋，似乎精神不大好，也沒有去追究陸榮話中的漏洞，似乎相信了陸榮三言兩語編出來的謊話。
她忽然一笑，“我現在有些不舒服，那能不能拜托陸公子，幫我把團扇給拿過來？”
“不過是一件小事，哪裏當得公主的幫字。”陸榮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掃了一眼，團扇被放在墊子上，上麵還有許多雜物，墊子離蘇泠約莫兩米遠的距離，更靠近下麵的一個坡度。
陸榮朝著蘇泠微微一笑，然後朝著團扇走了過去。在陸榮轉身的那一瞬間，他沒有看見，站在遠處的仆人已經被別人給放倒了。
陸榮彎腰，正想把地上的團扇給拿起來，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大力從他的腰間傳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一頭朝著蜿蜒的小路栽過去。
秦秩近乎陰沉的站在一側，一腳把陸榮踢了下去。
稍微平緩了一下臉色，秦秩撿起團扇，大步走過來，扶著蘇泠站了起來，“你想要對付他，何必自己親自來？”
“他不就是想靠近我，我這不是親自給他提供機會嗎？”蘇泠的聲音中透著些許無奈，“快去看看，看他摔的怎麽樣了，要是人摔斷了腿，接下來的計劃可就又要修改了。”
兩人穿著中午的時候見了一麵，他們約定好了初步的計劃，秦秩光明正大對陸榮下手，蘇泠負責取得陸榮的信任，把陸榮的價值全部榨幹。
蘇泠可沒打算直接把人殺了了事，第一是因為不好處理，有人追究怕是會害了原主；第二是因為陸榮還記得許多現代的東西，這些東西有的也利國利民，正好可以拿來獻給皇帝。
秦秩見蘇泠沒有什麽事情，狀態也還不錯，倒是放下了心，朝著下麵的草地走去。
陸榮並沒有什麽大礙，他運氣好，摔也沒有摔出什麽事，隻是稍微磕了幾下。
隻是，他感覺出來自己是被別人下手了，如今腰還有些疼。如今看著走過來的秦秩，他更是萬分小心和戒備。
“剛剛不小心手滑了。”秦秩敷衍著找了一個理由，臉上還是一片冷漠，“你沒事吧？”
陸榮瞬間就鎖定了凶手，他冷笑一聲，“隨意毆打學子，秦將軍倒是厲害，果然可以無視律法。”
“你們沒事吧。”蘇泠打斷了陸榮接下來的話語，她有些擔憂看著陸榮，“剛剛我看你不小心摔下去了，陸公子可有受傷？”
看見蘇泠在關心他，陸榮臉色好看了許多，他眼中透露出些許情意，也不再提剛才的話題，“多謝公主關懷，能夠替公主做一些小事，便是摔了一次也無事。”
蘇泠被噎了一下，她倒是沒有料到，陸榮撩妹子這麽順手，明明這個時候都已經摔下去了，還不忘向她表示喜愛。
陸榮隻以為蘇泠是害羞，他故作爽朗一笑，努力忽視身上青紫帶來的疼痛，“公主，你之前既然喝醉了酒，不如現在我們先送你回去吧。”
“確實如此，守衛公主也是本將的職責。”秦秩鋒利的眼神在陸榮身上一掃而過，殺氣凜然，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陸榮險些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他還從沒有見過血，自然也沒有經曆過如此強烈的殺氣。
可隨即，陸榮就氣得不輕，他以為秦秩是故意和他爭搶公主的青睞，如今還想要他在公主麵前出醜。
“那便走吧。”蘇泠假裝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眉眼關係，隻是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
既然得到了蘇泠的準話，秦秩吹了一下口哨，迅速，一大堆人聚集過來。
“眾人聽令，隨我護送公主。”秦秩手一揮，眾人排列成隊形，將蘇泠包圍在最中央，趁此時刻將陸榮擠到了最外圍。
秦秩自然是陪在蘇泠身側，他還特意安排的人帶著昏過去的緋蘿，兩人很少當眾交流，隻是偶爾用眼神示意一番。
陸榮被排擠到了最外側，之前摔了一跤，他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如今更是哪哪都疼。他倒是想轉身走人，但是他還需要在蘇泠麵前表現一番。
在他心理，最可惡的，自然是秦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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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莊子裏的遊玩格外愉快，可謂是賓主盡歡。
蘇泠很滿意，她所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陸榮也很滿意，通過這幾日時不時的偶遇，他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公主已經有些喜歡他了。
接下來，就是殿試。隻要他成為了進士，得以選官入朝，就可以憑借這個身份迎娶公主，然後仕途一路順暢。
臨別時刻，陸榮挑了一個機會，和蘇泠單獨見了一麵。
他孤身一人，蘇泠帶了一個侍女，不過這個侍女不是陸榮上次見到的緋蘿。陸榮也不在意，公主好歹也是個女人，獨自和男人見麵難免害怕，帶個貼心的婢女也是正常。
陸榮對蘇泠還是較為有信心，不過是簡單的仆人的管教，他相信蘇泠應該做得較為出色，有把握這個侍女不會往外傳任何消息。
果然，到達指定地點後，侍女站在較為遠的距離，幫兩人望風。
“公主，此次一別，下次再見麵就不知是什麽時候。”陸榮深情款款，“好男兒誌在四方，我也希望能在朝堂上有一言之地，所以這一次我選擇了參加科舉。”
蘇泠瞥了一眼陸榮，“那我就提前祝陸公子馬到成功。”
“以公主的身份，不是我等可以輕易攀附的。”陸榮的笑容有些寂寥，有些忍不住道，“公主可願等我？隻要我殿試高中，我便能……”
蘇泠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父皇還未打算在最近定下駙馬的人選。”
這是實話，以皇帝的磨嘰程度，哪怕有了比較看好的也還要多番考察，至少觀察了幾個月搜集資料才能下決定。
侍女偷偷瞥了陸榮一眼，將兩人的話盡收耳朵中。她是皇帝安排過來的人手，也有機會直接覲見皇帝，如今蘇泠特意挑中了她，暗地裏的意味不言而喻。
陸榮露出了笑容，可他又有些憂愁，“我這一路考上來，倒也見到了許多不平事，雖說科舉素來嚴厲，可也有許多學子，仗著家族妄自修改考卷。”
“陸公子多慮了，父皇不會允許此類的事情發生。”蘇泠斷然道。皇帝一心想要做個明君，自然不允許這種科舉作弊的醜聞發生。
“可我才疏學淺，也比不得李兄有個為尚書的父親，更比不得宋兄為宰相的伯父……”陸榮目光懇切，“我不求公主其他事，隻願公主能在關鍵時刻助我一把。”
陸榮的話語有些含糊，蘇泠卻聽明白了，陸榮是害怕自己的學識不夠，所以希望蘇泠能向皇帝進言，提一提他的名次。
蘇泠搖頭，“我為公主，可也是後宮一員，不得妄議朝政。”
“怎麽能算是妄議？公主品格清貴，不過是仗義執言罷了。”陸榮蠱惑道，“何況陛下一貫疼愛公主，這不過是公主的小小願望，陛下怎麽會舍不得？我與公主情誼深厚，將來也定不會辜負了公主。”
這就是直白了講了。
蘇泠躊躇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陸榮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又和蘇泠說了幾句話，讓蘇泠先離開。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確定沒有人注意後，他這才離開。
等蘇泠回了房間後，那個侍女頓時朝著蘇泠跪了下來。
不論蘇泠是不是刻意，如今她聽到了這麽關鍵的內容，自然要請教蘇泠的意見，然後小心處理。
“把我這幾日和陸榮的‘偶遇’以及這次對話一並匯報給父皇。”蘇泠端著茶杯，眉宇間卻帶著些許輕蔑。
有了這番話，不管皇帝有多麽愛重賢才，陸榮都別想再翻身了。
最多六品的官員，就已經頂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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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蘇泠所料，回去了皇宮後，皇帝就挑了個時間，讓那位侍女匯報事情，那位侍女倒也機靈，她幹脆將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重點突出了陸榮的居心險惡和對公主的層層算計。
皇帝沒說什麽，隻是砸了個茶杯，然後叮囑皇後務必將家世人品列為第一考察項目，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選絕對不允許出現。
就連秦秩偶爾和蘇泠偶遇，在皇宮內，兩人特意選了個地方一起乘涼，都沒有太過引起陛下的反感。
“看來陸榮還是挺有用的。”蘇泠極為滿意，以前皇帝拚了命也要隔開她和秦秩，現在居然都放棄了。
“他蹦躂不了多久了，明日就是殿試。”秦秩淡淡道。這一次，陸榮可是無法像書中描述的那樣，被點為探花然後一路順暢了。
秦秩這一番話應驗了。
“隻有前十的名錄嗎？把後麵那些人的試卷也拿來給朕。”皇帝在稍微翻閱了一遍後，忽然對主考官道。
本來，他也沒有這麽閑，最多也就在考場上晃蕩兩圈。等到閱卷結束，他也一般就看一眼前十寫的文章，後麵的人既然名次一般，想來內容也較為一般，不看也罷。
主考官額頭出了幾滴汗，沒想到皇帝會突然抽查試卷，不過他們這一次監考嚴厲，改卷也極為中肯，倒是沒有什麽大的漏洞。
想到這裏，主考官放鬆了一些，他先是拿來了整體學子的排名，然後抱來了眾多的試卷，站在一側聽候皇帝的吩咐。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自己要單獨閱覽。
等到主考官離開了，皇帝麵色一寒，在一堆試卷中四處翻閱，最後抽出了陸榮的試卷。
內容空乏，錦繡文章倒是有，就是實際性不怎麽樣，有些地方格外異想天開，這名次也就一般。
皇帝冷笑一聲，在排名處掃了好幾眼，然後拿出禦筆勾勒了幾下。
殿試唱名的時候，陸榮站在三百多名學子中，焦急等待著報名次。
“曹元，今為榜首，賜進士及第。”
狀元人選已經出爐，陸榮不自覺拉下了唇角，又接下來繼續等待。
報完了一個又一個，陸榮卻一直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報完了二甲，陸榮渾渾噩噩等著，手指不自覺握緊，心中越發緊張起來。
“……陸榮，賜同進士出身。”
同進士，如夫人。這一個排名，注定了陸榮接下來的升遷之路要格外艱辛。
陸榮臉色有些陰沉，可被周圍的人提醒了一聲，還是站在來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