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行到水窮處

  （上接13-1章）

  “好了，你走吧。”梁音說。


  夏洱慢吞吞地站起來，挪到辦公室門口，突然，她心裏一橫，猛然回頭，對梁音說道：“梁教授，我可以不跳舞，但是，我不想離開舞台！我還想回到舞台！同學們都告訴我，您神通廣大，一定會有辦法，所以我求求您，幫幫我吧！”


  梁音抬頭，吃驚的望著這個年輕姑娘，她拄著拐杖，倚在門旁邊，她的肩膀下垂，臉色發黃，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但是，她的眼中迸射出的，分明是野心和不甘。“夏至之夜”表演那天晚上，梁音在劇院後台和舞台上，看到的就是這種眼神，也正是這種眼神，捕獲了梁音的好感，讓她勢在必得的決心把夏洱收入麾下；但自從夏洱得了跟腱炎之後，這姑娘像是一蹶不振了。就在昨天，梁音還以為，再不會從她的眼睛中看到這種光芒了，但此時，兩人距離之近，夏洱渾身散發出的氣勢，在一瞬間還是震撼到了梁音。


  梁音沉默了一會兒，夏洱也不退縮，兩人在安靜地對峙著。末了，梁音抽出一張紙，寫了點兒什麽，遞給夏洱，說道：“如果你堅決不放棄，那就去這幾個地方碰碰運氣吧。這些是幾個演藝工作室的座機號碼，你已經不屬於芭蕾了，至於其他的領域，祝你好運。”


  夏洱接過紙條，眼眶一下子又紅了，她趕緊眨眨眼睛，鞠躬道謝，轉身離開。


  夏洱離開後，梁音走到窗前，看著這個姑娘一瘸一拐地出了辦公樓。梁音喝了一口濃茶，感歎每一個行業裏都有天才，每一天也都有天才的凋零，對於這些天才本人而言，這是莫大的打擊，但對於一個行業，隻不過是數日的唏噓。這到底是生命的殘酷，還是進化的必需呢？

  這邊梁音心裏感歎，那邊夏洱倒是心思簡單，她的想法隻有一個，那就是重返舞台。


  夏洱為什麽對舞台有如此深的眷戀？或許問一問別的登上過舞台的人，他們會告訴你同樣的答案——因為興奮。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大家的回答無論是“鎂光燈下的感覺”、“眾星捧月的滋味”，還是稍顯謙遜一些的“想要和別人分享我的成果”，這些答案無一不透露出同一個特點——舞台讓人興奮。興奮，這一最簡單、最原始的神經元活動，卻是現代社會必不可少的正向感覺，更有一位心理學家說過，產生興奮感覺的神經元，比恐懼更能讓人類得以生存和進化。


  夏洱看向梁音給她的那張紙，上麵是幾個電話號碼，夏洱發現，它們都是“夏至之夜”上自己接觸過的表演公司或歌舞團的。


  沒有多想，她撥通了第一個號碼：清影藝術製作公司。

  “抱歉，我們目前並沒有招募新演員的打算。”對方初聽夏洱自報家門時，還是熱情洋溢，等到夏洱說出自己的情況和請求後，停頓了片刻，隨後，另一位自詡負責人的女士接過電話，對夏洱說了上麵這句話。


  “可是，幾個月前，‘夏至之夜’表演的時候，貴公司的曹女士告訴我，希望我們能有合作，我還有曹女士的名片——”


  “——我就是曹女士，夏洱同學，我當然記得你，但是目前我們確實沒有新的表演項目，就算我們有項目，也是舞蹈類的，可你不是跟腱受傷，不能跳了嗎？”


  夏洱啞口無言。


  “所以，”對方接著說，“抱歉，清影現在不需要演員。祝你早日康複吧，再見。”


  夏洱握著手機，抬頭，她看到身旁玻璃窗裏的海報，【清影新劇招聘演員】幾個大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夏洱撥通了第二個電話，是王易歌舞團。王易，就是那個“夏至之夜”親眼在後台見到夏洱救場的人，那個時尚活躍、笑容溫暖的歌舞劇投資人，六月的“夏至之夜”表演結束後，他和夏洱還一起聊了很長時間。


  “您好，請問是王易歌舞團嗎？”夏洱問。


  “是的，請問您是哪位？”


  “噢您好，我叫夏洱，一名……”夏洱該怎麽介紹自己呢，她還算是一名芭蕾舞演員嗎？“我是梁音老師的學生，我表演過夏至之夜。”想了想，她覺得這樣介紹自己比較合適。


  “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


  “我想找王易老師。”


  “請問你有預約嗎？”


  “預約？噢，我沒有……但是王老師認得我。”


  “你還是個學生？”


  “對，我在舞蹈學院附中，我剛念高一。”


  “抱歉，沒有預約的話，我不能幫你接通王先生。有什麽事，請你留言預約吧。”


  “不不不，我不是——”


  “——請聽到‘滴’聲後留言，將為您轉接到語言信箱，請以#號鍵結束。滴！——”


  ……


  “——請聽到‘滴’聲後留言，將為您轉接到語言信箱，請以#號鍵結束。滴！——”


  ……


  夏洱不說話了，她輕輕地按斷了通話。


  夏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把拐杖支在一邊，人坐在了地上。她閉了閉眼睛，看向最後一個電話號碼，梁音在旁邊標注的是“趙邛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