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行到水窮處

  （上接13-2章）

  夏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把拐杖支在一邊，人坐在了地上。她閉了閉眼睛，看向最後一個電話號碼，梁音在旁邊標注的是“趙邛辦公室”。


  電話接通了。


  “您好，請問哪位？”


  “喂，喂，您好……?請問，請問是趙老師嗎？”


  “是的，這裏是趙院長辦公室，您是哪位？”


  “我叫夏洱，我是梁音老師的學生，我想，找一下趙老師，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的，請稍等！”對方歡快的說。


  不出片刻，電話裏重新響起一個聲音，一個好聽的、充滿磁性的男人聲音：“夏洱同學？”


  “是我！趙老師您好！”


  “你好呀，怎麽了？”


  “是這樣，我，其實是梁老師讓我找你的！”


  “梁老師？”


  “是的。”接著，夏洱說清楚了自己的情況，說了醫院的報告單、梁音給號碼時的囑咐，還有自己對舞台的渴望。


  “原來如此啊，”趙邛聽完，說道：“梁老師不是告訴你，去做文化課麽？”


  “趙老師，我承認，原來我有這種想法，但是現在，我不能跳了，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上舞台跳舞了，結果才知道，我有多後悔，多想再回去！如果我早點知道就好了，我以前太傻了！我現在後悔極了。”


  此時，夏洱對這個嗓音迷人的趙老師有莫名的好感，他不僅接了自己的電話，還耐心聽自己講了事情的原委，比那些什麽舞蹈公司的人，不知道好多少倍。因此，趙邛問話，她全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也全都是真心的。


  “是這樣啊，但是你應該知道，我是教聲樂的吧？我不是教舞蹈的。”趙邛說。


  “趙老師，我知道！我想……我想我也是可以唱歌的，而且我很喜歡唱歌！”夏洱說道，心裏忐忑不安，這是她第一次撒謊，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會唱歌，一唱歌就走調，更是從來不敢在人前唱。


  “哦？那你唱一首《山楂樹》吧，怎麽樣？”趙邛說道。

  “什麽？”夏洱說，“現在，現在唱嗎？”


  “對啊，你不是很喜歡唱歌嗎？不會唱《山楂樹》嗎，那唱個流行歌曲也行。”趙邛繼續說，似乎一點兒也沒察覺出夏洱的窘態。


  夏洱捏緊了手機，嗯了半天，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唱歌，她是不行的。而且，她更不想在這位和善親切的趙老師麵前丟人。


  “我，我不會唱。”夏洱終於說道。


  趙邛一直沒有催促，仿佛就是要花時間等著她自己承認，所以，夏洱話一出口，趙邛立刻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你自己確實不太會唱歌，我也就沒有辦法教了。聲樂和舞蹈還是不一樣的，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唔，嗯，明白。”夏洱說。但是要她明白什麽呢？她還是什麽都不明白。


  “好的，那你還有什麽別的事嗎？”趙邛依然帶笑問道。


  “唔，沒有了……”


  “好的，那麽再見了，夏洱同學。”


  “趙老師再見。”


  夏洱掛了電話，她一直在努力思考趙邛所說的“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她需要明白些什麽呢？難道趙邛的意思是，隻要自己會唱歌了，便能收自己為弟子，從而重返舞台？夏洱又想了想，覺得隻有這一種可能了，她突然感到生活有了一絲希望，又突然更加失落。


  可惜，夏洱沒有千裏眼，否則她會看到，在趙邛辦公室，剛剛掛斷電話的趙邛露出不屑的笑容，趙邛的助教看到導師這幅表情，忍不住問是何事，趙邛說，“沒什麽，一個太把自己當回事的年輕人。我已經打發走了，真是幼稚。”


  “那下次就不給您轉接電話了？”助理問。


  “不，電話還要轉接的，年輕人雖然幼稚，但還是要多鼓勵的，明白了嗎？”趙邛微笑著說道。


  “明白了，趙老師。”助教也笑著回答，同時感覺自己遇到這麽和氣的一位大教授，真是人生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