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行
次日，若涵早膳隻用了一碗熬得糯糯的清粥，就帶著婢女桃夭和萱草沿著長廊往外門走去。
她今年隻有十四歲，還未及笄，可過盛的容顏模糊了原本的年齡，明明是鮮嫩的少女，深潭般的眼眸卻透著洞察世事的睿智。這種矛盾使得那張本就絕色的臉龐更顯神秘而高貴。
隻是畢竟年歲尚小，身量還未完全長開。她信步而行，背脊筆直，雖無尋常女子的弱柳扶風之態，卻步履姍姍，衣帶當風。身披白色狐裘鬥篷，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走動間白狐裘如雪月光滑流動，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端的是貴氣逼人。
正門外停了一架烏木打造的黑漆拱形馬車，護衛堂堂主護大此時正垂首站在馬車門前，他二十一二的年紀，身材高大，神情堅毅，相貌堂堂，是個偉岸剛毅的男子。
待得若涵走進了，他才低聲稟報：“稟主子，這次護衛堂出動一百名護衛隱於暗處護衛主子。此去懷昌王府走梧桐山小道，從西門入城，大概需要三個時辰。”
說完單膝跪下，深俯上身。若涵撩起衣擺，踩上護大的背輕巧的上了馬車。對於護衛堂的這位堂主，若涵是很滿意的，不愧是自己親自調教了幾年的人，沉穩幹練，，盡職盡責，從不多話卻處處妥帖。
說起她身邊的人，護大和墨穀隱衛首領林恒自不必說。四大侍女中最早跟在她身邊的是蒹葭，那時看她小小年紀就進退有度、沉穩得宜，加上初來這世需要人手，就很是悉心調教了幾年。
現在的蒹葭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宅中大小事務都交由她打點，兼顧管理著商堂的賬目，儼然是她的大管家。
桃夭是這幾人中相貌最出眾的，冷若冰霜，俏麗絕倫，也是性格和她最像的。
當時若涵在墨穀隱衛中一眼選中了她，桃夭武功不凡，做事狠辣，即使在殺堂中，她的身手也能排進前五，現在幫她掌管著隱衛。
萱草和采薇的身手也不弱，雖不及桃夭，兩人的身手在殺堂中也可以躋身前一百。
她看中她們的當然不隻是武功，萱草是墨穀方神醫的唯一弟子，尤其擅長毒術。她有了前車之鑒，對這方麵格外看重。
采薇是四大婢女中年齡最小的，今年隻有十三歲，圓圓的臉，跳脫可愛，最擅丹青。她對她並沒有過多約束，許是沉寂的久了，她也格外喜歡活潑靈動的小姑娘。
采薇現在負責著辰哥兒院中的事宜，和辰哥兒接觸的最多，若涵希望她的活潑能影響辰哥兒，讓他的童年不會太過無趣。
若涵其實是個很懶的人，或者說她這世想活的慵懶逍遙。現在做的越多，將來瀟灑起來才能更有資本。
她知道適時的放權，也懂得掌控人心。上位者的手段已經浸淫在她的骨子裏，她的資質與格局讓她想平庸都很難。
雖然知道答案，她還是象征性的問過四大婢女的意見。她們每個人現在都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她示意她們自己選擇。
若是想離開她身邊，她可以放她們出去擔任更重要的職位。四個人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她們齊齊表示一直都要跟在主子身邊侍候主子。
這個結果皆大歡喜，若涵可是很懶的好吧，現在的四大婢女她用的很順手，若是想再調教出幾個，至少要兩三年的時間，她並不想重複浪費精力在這上麵，因此對於她們想留在身邊她樂見其成。當然若是有人要走她也不會阻攔，畢竟心甘情願才是用人的最高境界。
上了馬車，若涵對護大的滿意果然又添了一分，車廂內很大，能容十二人乘坐，車廂分為兩層，上層是主子的專屬空間，有三層木質台階。
若涵拾階而上，地上鋪了厚厚的毛毯，紫檀小幾上擺了幾樣精致的吃食茶點，旁邊還有一個青銅鎏金掐絲琺琅彩的熏籠，讓車廂內溫暖如春，縈繞著淡淡的白奇楠香。
這種香氣爆發力強而悠揚，有沁涼、蜜香、乳香、花香、果香五個階段，是若涵前世今生的最愛。護大能觀察到這點，也算是細致入微了。
若涵良心發現，應該給護大賜個正式的名字了，現在的名字實在是……嚴重夠不上她的逼格。
隨心而為，她撩開二層的墨綠厚錦簾，隻留一道白紗簾，對外麵道：“護大，今日起護衛堂更名為衛堂，你更名衛行。”
說完不顧外麵的反應，拉上窗簾，徑自繞到了小幾後麵。駕車的護大莫名其妙，臉上是一言難盡的扭曲神色，忙高聲應聲：“是，衛行謝主子賜名。”
要知道他和護二為這個名字可是被嘲笑了很多年了，一點也不威武霸氣不說，還土氣的掉渣，哪怕是小崽子護三也比他的名字更像樣啊。
不過主子沒提護二的事，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德標準，衛行閉上了嘴，沒有提護二的事，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不過緊抿的唇角卻微微上揚，好心情壓都壓不住。
落後二十來米隱於暗處護衛的護二聽到對話，差點氣的倒仰。好個護大！表麵上沉穩內斂，其實是個悶騷的坑貨。
他決定回去後多偷些他的衣服穿，還要把他藏在角櫃裏的銀票全部拿走，以後他無論看上哪家姑娘，他都要給攪黃，還要把他的貼身衣物拿去給王嫂子……
造成了衛行未來十多年悲劇的若涵毫無所覺。小幾後麵中間擺放著一個墨綠的的蒲團，旁邊有一個半人高的紫檀木書櫃，裏麵放了十幾本書，是她上次出門讓桃夭帶上的。有琴、棋孤本，前朝丞相楊文良的《治世九道》，還有幾本兵書，每一本都是價值連城。
蒲團後麵占據了半個車廂的是一張大大的臥榻，純白的狐皮鋪成，搭著墨綠色的金菊蜀錦軟枕，看著賞心悅目，若涵決定還是小憩一陣方為美事。
車廂下層專供幾個婢女乘坐，圍著車廂壁有一圈木椅，上麵鋪了厚毯，木椅寬有三尺（慶和一尺有26.7厘米），長有七尺，幾人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若涵對自己的幾個婢女生活方麵很是優待。記得上次從雲闕城回來，蒹葭、桃夭、萱草和紫薇四大婢女是一人睡一個方向，和她們在涵隱閣的臥房基本沒差。
萱草此時正坐在車門側邊的木椅上。車廂中間的青銅炭盆上燒著熱水，以備主子醒來隨時可以喝上熱茶，她靜靜的翻看著師傅給的手劄，看看有沒有治療肝積的心得。
桃夭和她對岸而坐，閉目養神，麵無表情。可是她武功高強，耳力過人，聽到後麵疑似護二的斷斷續續的嘀咕抱怨聲，還是不禁哼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