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彷徨前路如何行
人還未逃出，追兵已至，兩邊對峙，箭拔弩張。
好在，這次派出的幾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身手不凡，若隻是突圍的話應當不在話下。
來的人中還有幾個是慕容宸的暗衛，身手更是高明。一群人中，隻有白月一個人是不會武功的，慕容澈便將白月交給了許知照顧。
突圍似乎進行得很順利，趙瀟雲和慕容澈一直養精蓄銳，加上本來身手就好，少有人能攔住他們。
隻是最後快逃出去的時候，卻見北冥瑜站在屋頂上，冷冷地指揮將士們放箭。
或許在他還是曾瑜的時候，趙瀟雲也算是他的朋友。隻是現在，他們隻能是敵人。
北冥瑜這人，向來公私分明。倘若此次讓他們二人逃了出去，那麽北冥王朝的麵子上無論如何都是過不去的。
之前他的父皇獅子大開口的要那麽多城池，他就阻攔過。可惜阻攔無效，這事一出，九朝皆知。其實北冥王朝的不知進退不懂衡量，已經被人笑話過了。
若是現在讓他們逃了，北冥王朝的名聲隻怕更不好聽了。
慕容澈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跑到高處放箭的人，因為不好躲。他讓許知先把白月護送出去了，而慕容宸的暗衛則先將他和趙瀟雲送了出去。
僥幸逃了出去，不過慕容澈手臂上還是中了一箭，那一箭是幫趙瀟雲攔下的。
趙瀟雲看著他受傷的手臂，有些惱：“你怎麽傷了這隻手，不是說這隻手是用來……”
他總是習慣用這隻左手勾住她的肩，將她整個人擁進自己懷裏。
他笑道：“總是比你受傷的好，左手暫時動不了，本王還有右手，不妨事的。”
“咳咳……”許知在一旁幹咳了兩聲，見慕容澈終於注意到他了，才說，“王爺無礙的話，我們就趕緊回去吧！王爺這傷還是趕緊處理一下的好。”
“嗯。”慕容澈點了點頭，隨許知他們離開了。
沒走幾步，許知身邊的一個暗衛便放了信號彈。很快，一直伺機埋伏在附近的慕容王朝的將士便開始朝北冥的地盤攻打過去。
慕容澈回了軍營，隻知道慕容宸和趙劍飛已經上了戰場。
蘇嫣若過來幫他拔了箭，又幫他包紮好傷口，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神情嚴肅。
趙瀟雲在一邊看得緊張，問道：“姐姐，他這手臂沒事吧！”
“嗯。”蘇嫣若淡淡道，“沒傷到骨頭也沒傷到血管，確實沒事。等傷口愈合了就徹底好了，不用擔心。”
蘇嫣若在一邊收拾藥材，趙瀟雲走過來問：“聽說這次是陛下禦駕親征，那姐姐可是已經見過陛下了？”
蘇嫣若點頭。
趙瀟雲歎了口氣，無奈道：“姐姐今天話怎麽那麽少？陛下都來了，可與姐姐談過了？姐姐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蘇嫣若淡淡道：“我隻怕是要和陛下回去了，你呢？你以後做什麽打算？”
“我……”趙瀟雲低頭，想了想說，“我就知道姐姐會和陛下回去，姐姐既然已有了這個打算，想必是陛下不會怪罪姐姐了。姐姐與陛下兩情相悅，終成眷屬，也算得上是一件美事。”
“雲兒，”蘇嫣若放下手裏的東西，“我是在問你，你作何打算呢？你以後該怎麽辦？你與王爺的事縱使是陛下有心成全恐怕也很難實現。”
“我知道，我也沒想過要為難陛下。雲兒本來是想死在那裏便好了，可是我還活著。在北冥的那段時間，我和王爺都把話說開了，我舍不得死在那裏……”
她想，能再與他多處一會兒都是好的，她怎麽舍得自己死在那裏呢？她不舍得，所以活到了現在，和慕容澈一起平安地回到了這裏。
隻是一旦回來，她就將麵臨許多她不想麵對的事情。也不是不想麵對，隻是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解決這些事情。
她不能什麽事情都讓慕容澈擔著，這些事情慕容澈一個人也擔當不了。隻是她能做什麽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蘇嫣若歎了口氣，這事她想了很久，也沒有解決的辦法。慕容宸也為此頭疼著，他的弟弟難得喜歡上一個姑娘，作為哥哥的總是想要成全的。
隻是慕容澈選的這個對象，令他犯了難。
趙瀟雲停了許久才說：“要不這樣吧！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便一個人離開，就讓大家都當我死了吧！雲兒一個人在外自生自滅，不連累也不為難任何人。”
“王爺會不好過吧！”蘇嫣若搖頭道。
趙瀟雲回頭看了一眼慕容澈的背影，笑道：“他是王爺，需要個身份得體大氣能幫得上他的正妻，而我已經沒那個資格了。”
從入宮那刻起，便沒這個資格了。他與她，相識相知得太晚了。
而那邊，慕容澈也在為相同的事情苦惱著。
趙瀟雲坐在他身邊，難得的安靜，安靜的就像他從前認識的那些大家閨秀一樣。隻是趙瀟雲身上有一種少見的英氣美，即使是在這分外安靜的時刻，也讓人覺得大氣，特別。
慕容澈拉過她的手，問道：“阿雲，你怎麽不說話？”
趙瀟雲搖頭道：“你知道是，我這人不會說話。”
難得片刻可以一同相處的時光，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嘴笨而破壞了氣氛。
也害怕自己，一開口就說出要離別的話。
即使把事情想得再好，即使再想決絕些的離開，一想到慕容澈，她就想暫時這麽得過且過。
她覺得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了，隻是為了他，她甘願如此。能怎麽樣呢？他是她今生的劫。
若有一個劫是躲不掉的，那必然是情劫。
遇到這種事，皇家處理的手段百年不變，永遠都是犧牲外人，保全皇室的尊嚴。所以慕容澈不難想象，趙瀟雲被賜死，自己被迫娶妻的結局。
這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一種可能，也是慕容澈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慕容澈抱著趙瀟雲說：“阿雲，你什麽都不要擔心什麽都不要想可好？這些事情都交給本王處理，你好好地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
趙瀟雲搖頭，她怎麽可能不想呢？她辦不到。
慕容澈安撫道：“我知道你擔心，不管怎麽樣我一定會保全你的。若是他們執意要你去死，那我便陪你。是我害了你，那我也要償還你。我們生前不能做夫妻，死後做對苦命鴛鴦可好？”
趙瀟雲連連搖頭，不好，她真的覺得這樣一點都不好。他是慕容王朝的王爺啊！他若是死了，誰來與平南王抗衡呢？他若死了，這江山可以說是已經塌了一角了。
慕容宸一人，很難將這江山守好。
“本王也知道自己身上責任重大，不該這樣任性。那阿雲，你別可好？你別走可好？至少讓我能經常看見你，至少能讓我知道你好不好啊！”慕容澈的聲音始終低低的，聽不出幾分悲傷。
隻是蘇嫣若聽著卻覺得分外難過，她一個人跑出慕容澈的帳篷，竟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們隻是相互喜歡而已，好像也沒做錯什麽，隻是因為身份特殊而變得如此艱難。蘇嫣若很想幫幫他們，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幫。
蘇嫣若就這麽蹲在那裏，低低地抽泣。她覺得沒什麽可哭的，她不該哭的。
可是，她忍不住。
看著趙瀟雲分外平靜的神情，聽著慕容澈沒有起伏的聲音，她隻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生活在皇家是這樣累人的一件事嗎？身心俱疲，還得不到自由。
喜歡誰是自己的自由，可是娶誰嫁誰卻自己很難左右。侯爺也好，王爺也好，很少見到誰是真正自由的。
除非是運氣好的，恰好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兩情相悅了，否則都隻能含恨分離，從此天涯陌路。
所以有時候王世子弟花天酒地能怨誰呢？自然是有一部分本來就風流紈絝的，但也有不少的失意人在外以尋歡作樂麻痹自己罷了。
慕容宸身為皇帝也不見得能好多少，雖有三宮六院美人無數，也能把自己喜歡的人收在自己身邊。
可是身邊更多的女人是他不喜歡的，卻偏偏還不能不去應付的。
寵的不能太寵，不喜歡的也不能太冷落，做什麽事情之前都要先算計一番，真是累得死人。
蘇嫣若忽然有些迷茫，她該隨著慕容宸回去嗎？她跟著他回去了，她又該如何麵對後宮的種種呢？她又該如何麵對連心雅呢？
她會不會變得和那些傳記裏的妃嬪一樣可憐可悲，沒了自我，最終也沒了君王寵愛。
好像……
她想了很久，在她的記憶裏，和後宮沾惹上關係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好過的。不過中途連連遇險，就是最後不得善終。
想想武帝，能算得上善終的隻有兩人。一個是在冷宮淒涼病死的廢後，一個是難產而亡的寵妃。
在後宮裏這樣都算善終了，那後宮到底有多殘酷呢？
而自己，就自己這樣什麽都不願爭搶的心態，隨著帝王回宮之後，又能否安然無恙地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