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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箭雙雕

  月黑風高夜,表白偷情天。


  隻聽那男鴛鴦聲音顫抖,深情表白:“我第一眼見到你,便再也忘不掉你了。你便從了我吧。”


  “二表哥,你這是怎麽了,快些放開我!”那明顯帶幾分驚懼的女聲,聽上去竟像是周家的表小姐,周雲卿。


  “表妹,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庶出,配不上你?”那男子上牙磕著下牙說話,聽起來十分不正常。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快放開我,求你了,好不好?”


  “表妹,爹爹最疼的就是我,我知道許多秘密……我都告訴你,以後……以後別人有的,我也都會給你,表妹,我對你的心可昭日月啊!”


  瑟瑟更確定那女子是周雲卿無疑,那男子估計便是二少爺林懷玨了,不由撇撇嘴,還“可昭日月”呢,先昭昭他房裏那兩個紅袖添香的丫頭吧。不過,林文璟最疼的確實是這位秦姨娘所生的二少爺,瑟瑟對“秘密”這兩個字很是感興趣,很想聽他多說點,但現下卻不是個說秘密的好時候。


  從發現秋夕不見了開始,她就知道這事兒要向著不妙的地方發展了。秋夕特地將自己引來這裏撞破這一幕,隻怕是還有別的安排與打算。


  瑟瑟細細思量。若是有人發現周雲卿被人非禮,不但周雲卿壞了名聲,再與林懷瑾無緣,連帶著在場的她,也要因掩蓋此事而被滅口。除此之外,她還要解釋清楚,為什麽她一個集暉院的丫鬟,會出現在這裏,又正好遇到了周雲卿與人“偷情”。


  好個一箭雙雕的局。隻不知是秋夕運氣好,撞見了周雲卿的事順便坑瑟瑟一把,還是好算計,將周雲卿與瑟瑟都算計了進去。瑟瑟想了想,總覺得後者可能性要大一些,不由咬牙切齒。


  若要做成這個局,隻怕不出片刻便會有人來撞見周雲卿與人的“奸情”。瑟瑟若是跑脫,不巧中途叫人撞到,晚上獨自一人行色匆匆,隻怕更令人生疑。即便是僥幸回了院子,隻怕秋夕也有後招。那小白花心思之縝密,真可令集暉院眾人都自慚形穢,這一招,可比弄壞書什麽的高明多了。看如今這情況,自己必然不能置身事外,隻能幫著周雲卿破了這局了。


  瑟瑟心裏很快就有了決斷,這個局對她來說實在不算什麽,最難的也不過是怎麽在短時間內與周雲卿說定說辭,但她現在卻沒時間考慮這麽多。瑟瑟抄起路邊的花盆,躡手躡腳轉過假山。周雲卿還在與那男子拉拉扯扯,聲音已帶了哭腔。瑟瑟屏氣凝神,舉著花盆便砸了過去。“嘭”地一聲,花盆碎裂,林懷玨頭上插著盆裏的花,應聲而倒,周雲卿尖叫起來。


  瑟瑟忙從假山的陰影裏跑出來,去捂周雲卿的嘴。周雲卿也反應過來,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月光下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卻有一股淒楚動人之感。瑟瑟咂舌,怪不得林懷玨抓著她不放。這麽想著,又去看林懷玨,一副弱不禁風的翩翩貴公子模樣。


  瑟瑟踢了踢人事不省的林懷玨,輕蔑地道:“就這麽個破局,還想坑了我,姑娘我打過的人多了去了。”又有些遺憾林懷玨說話速度太慢,含糊不清,不趕緊將那些秘密吐出來。


  遠處卻有一行人聞聲而來,步履飛快,四盞羊角燈照得一路通亮。瑟瑟趁著光亮打量了下周雲卿,見她衣衫完整,鬢發也不太散亂,覺得自己出來得還算是時候,連忙拉著周雲卿後退幾步,離那男子遠了一些,小聲自報家門:“表小姐,奴婢瑟瑟,是世子院裏的丫鬟。”

  周雲卿點了點頭,一臉懊惱:“都怪我,剛才叫得聲音太大了。”


  瑟瑟搖頭:“表小姐不用自責,不管您叫不叫,都會很快有人來的。”


  周雲卿似是明白了些,身子略微晃了晃:“剛才不曾注意,現在仔細想來,二表哥好似被人下了藥,說話行事與平日十分不同。”


  幾句話的功夫,那一群人便到了眼前。


  領頭的是周氏,帶著一群丫鬟婆子眾星拱月似的,行色匆匆。借著燈光一照,才見是周雲卿與瑟瑟在這,不由驚訝萬分,銳利的目光掃了瑟瑟兩眼,才問:“雲卿,方才是你叫喊?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瑟瑟站在周雲卿背後,看不見她麵上的神情,想到她適才煞白的臉和略微搖晃的身形,隻怕這深閨中的小姐不善撒謊,露出什麽端倪來,趕忙上前一步行禮:“稟夫人,適才表小姐正囑咐奴婢些事情,忽地躥出個人來,把表小姐嚇了一跳。”說著一臉無辜地指了指地上躺著的林懷玨。


  周氏等人這才看見地上還躺著一個,來不及斥責瑟瑟的僭越,便驚駭地喊了起來:“玨哥兒?!這是怎麽了,怎麽一頭一臉的血?快叫人去找大夫來,先不要挪動他!”又轉頭看著瑟瑟怒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不快如實回答!”


  瑟瑟麻溜地跪了下去,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這是二少爺?奴婢、奴婢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適才天黑,奴婢隻看見有個人躥了出來,身邊也沒跟著人,踉踉蹌蹌像是喝醉了酒沒看見路,被旁邊的花盆絆了下,便磕在了石頭上。”


  她說得流利,好似自己真在當場親眼所見一般。隻拿林懷玨身上並無半分酒氣,周氏稍一查探便會起疑,自然能查出林懷玨是不是真的被人下了藥。


  有那識花的小丫頭聽了她的話,吸著氣道:“二少爺頭上的是夫人的十樣錦!”


  跟著周氏一起的一個婆子跪了下去:“夫人恕罪,因怕那十樣錦害了瘡痂病,奴婢便將它與其它幾盆放在這裏通風,沒想到害了二少爺!”


  周氏煩躁地道:“起來吧,誰也想不到這種事。”又問周雲卿:“你自己的丫鬟呢?怎麽來這裏也不帶盞燈?”


  瑟瑟看著周雲卿初時還有些顫抖、現在已完全穩住的身影,暗暗祈禱周雲卿能圓過去這話。周雲卿卻不說話,隻喊了一聲“姑母”,便微微側頭,露出了一臉難為之色,瑟瑟不免暗暗著急。


  周氏見她這樣,心裏越發狐疑。這時大夫來了,眾人又忙活了一陣,上藥的上藥,包紮的包紮,最後將林懷玨抬走,才又靜了下來。


  周氏麵色不善,問周雲卿:“雲卿,姑母待你如何?”


  周雲卿上前兩步,拉住周氏的手:“姑母待雲卿自然是最好不過。”


  “那你有什麽事不能跟姑母說?”周氏雖與周雲卿講話,但一雙鳳眼不住上下打量著瑟瑟,神情十分不喜。瑟瑟跪得紋絲不動,甚是恭謹,心裏哀歎,要不是今晚秋夕坑過來的人是自己,隻怕周雲卿的清白可就保不住了。幸而她出手利落果斷,一下就把二少爺砸暈了,不然她這一條小命今晚也交代進去了。


  但是眼下才到最關鍵的時候,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端看周雲卿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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