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心聲
風芷淩一邊走一邊回頭，發現瀾淵沒有跟上來，她在林中步行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又抬頭看天，月光開始被烏雲遮住。
而她，又來到了剛才的溪穀。
她站在溪穀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瀾淵披上的外衫已經不見。她無奈的搖頭，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迎麵而來的血盆大口大口吞入腹中。
緊接著又是一番掙紮，窒息，她從蛇腹中出來，瀾淵抱她離開，她衝進溪水中，衣服撕裂，瀾淵為她披上外衣，瀾淵拉住她，動情地問了那句話，她冷漠地回答，離開溪穀，鑽進了密林。
然後，又來到了溪穀。
如此反複了四次，無論風芷淩多麽輕柔地洗衣服上的髒汙，哪怕根本沒有碰到衣服，衣服都會破；在林中她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不可避免地回到溪穀，重複被吞蛇腹的命運。後來她幹脆一言不發地就掙脫瀾淵的手，鑽進了密林，留瀾淵在原地發愣。
第五次時，風芷淩已經筋疲力盡，她幹脆坐在溪水中慢悠悠地洗著全身的黏膩，等著衣服裂開，也任由瀾淵給她披上衣服，不管與瀾淵氣息貼靠的多近，如何碰到瀾淵的手，她也不再心跳如麻。因為她知道一切都是幻覺，巴蛇是假的，瀾淵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隻不過唯獨她那一身髒汙讓她忍無可忍地每次都去溪水中衝洗。
當瀾淵拉著他的手，用壓抑地口吻開口問道：“為什麽選擇淩霄？——是因為生我的氣，以為我在寒武洞中刺傷了你嗎？”
她不再打斷瀾淵的話，隻是緩緩地回頭，衝著瀾淵淒然地笑了笑，然後對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大師兄，我從來沒有選擇過淩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什麽魔界女尊，我是被迫的，我中了淩霄的連心咒，被他控製，所以才會去殺人，才會在你麵前和他親吻。我也沒有傷害瀾久。我想永遠留在太乙門，和大師兄朝夕相對，我的心裏隻有你，我隻有你……大師兄。”
風芷淩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既然身在幻境，那何不順著自己的心意一回？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大師兄不可能聽得到，她也不會連累他、不會害他為了這樣的自己而得罪仙門。
“我就知道……”瀾淵激動地將風芷淩摟在懷裏，眼裏露出興奮的光，似乎要將整個溪穀照亮。
雖然知道是幻像，可是瀾淵的懷抱卻是如此真實而溫暖，她都不忍離開了。
“是大師兄沒有照顧好你，害你被人刺傷，被淩霄控製，又遭受火銅鼎之刑……大師兄對不起你……”瀾淵鬆開懷抱，用手輕輕撫摸著風芷淩沾滿水珠的臉，“以後，大師兄不會讓你再受苦……”
風芷淩抓住瀾淵的手，微微笑道：“不是大師兄的錯，誰叫我是魔界二尊的女兒呢。我的確殺了人，的確當上了魔界女尊，又和淩霄在眾仙門麵前那般不倫的親密……我已經無可避免的成了仙門的敵人。可是師兄，我不想連累你被仙門指摘，不希望你為我犧牲，隻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隻要你心中知道，我永遠是太乙門的弟子，我心裏永遠隻有你一個，這就足夠了……”
風芷淩知道是幻境，也不顧什麽用詞委婉，幹脆句句直言，說個痛快。
“不……沒有你好好的留在我身邊，我不會開心，我就會像一俱行屍走肉，完成著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而已……”瀾淵的手順著風芷淩的臉頰撫摸到後頸，聲音充滿苦澀，“難道，你希望大師兄想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嗎？你忍心嗎？”
“可是，仙門不會原諒我的……”風芷淩道，“如果我再連累你，我怎麽麵對死去的師父和師兄們？我害死了那麽多人，我怎麽再能害你？我承受不起了，大師兄，我做不到……我就是一個災星，你讓我自生自滅吧，好嗎？不要再管我，求你了，你越管我，我就越痛苦……”
風芷淩說著，雙肩開始顫抖，她強忍著眼眶裏滿溢著淚水，眼皮卻還是止不住地向下一顫，兩行鹹澀的淚水落到了唇邊，她品嚐到了難言的苦澀。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幹脆任情緒泛濫自流。
冰涼的唇落在風芷淩的眼角，風芷淩感受到瀾淵緊貼的呼吸，濕潤的唇隨著眼淚一直往下，漸漸移到了她的唇邊。
“淩兒，你沒有害我，”瀾淵輕聲呢喃道，“我隻有和你在一起，才完整。”
說完，雙唇貼在了風芷淩的唇瓣上。
*
風芷淩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幻境終會破滅，她卻貪戀瀾淵的溫度。
溪水溫和地包圍著他們兩個，瀾淵的吻也越來越深，氣息漸漸淩亂，她的衣衫不知什麽時候落在了肩下，上身和瀾淵的肌膚緊貼著。
瀾淵的手輕輕地在她的脊背上摩挲著，麻癢的感覺彌漫了她的全身。而瀾淵也忽然情動，將她橫抱起來，走到了溪流間的淺灘上，將她輕柔地放在平整的石塊上躺下，一手墊在她的腦後，俯身跪在了她的腰兩側，開始解開她的衣帶。
她睜開雙眼，怔怔地看著瀾淵，看到了瀾淵的眼神裏似乎蒙著紫色的霧氣。她眨了眨眼，那霧氣又不見了。
“大師兄。”她偏開頭輕喚了一聲，再次確認著眼前的人。
“唔，淩兒……”瀾淵停下動作應了她一聲，溫柔的聲音讓她心思迷醉。
“如果我和淩霄已經……”她極輕地問道，“你會嫌棄我嗎？”
“都過去了，淩兒。”瀾淵低頭親吻了一下她，回答道，“師兄知道你不是自願的。”
“中連心咒之後發生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風芷淩道，“但是我保證，我永遠、永遠隻愛大師兄一個。”
“我知道了，淩兒。大師兄也永遠隻疼你一個。”瀾淵翹起嘴角，對風芷淩的表白滿意極了，“那，現在就讓大師兄疼疼你，好不好？”
風芷淩沒有說話，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她伸手勾住瀾淵的後頸，深深地吻住了他，讓唇舌在他的口腔內糾纏舔.舐，順著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欲.望，放肆地釋放著奔流湧動的情感洪流。
就在兩人的身體即將交匯之時，一陣極深的恐懼突然攫住了風芷淩的心髒。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境，那麽，營造幻境的人，到底想得到什麽？
如果幻境中發生的一切，不隻是自己能看到……
她正雙手緊抱著壓在她身上瀾淵，突然整個人鬆了下來。
——她在幹什麽？和一個幻境中的人做苟且之事嗎？
她猛地推開了瀾淵，瀾淵卻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迷茫地看著她。
風芷淩隻覺得頭腦一陣令人作嘔的暈眩，她昏迷了過去。
“淩兒？淩兒！”這是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
“淩兒？”
風芷淩再次睜開眼，發現瀾淵依然在自己麵前，而她正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衣服半濕不幹，瀾淵的眼神裏全身焦急的神色。
還在幻境？
風芷淩抱著沉重的頭坐起，左右看了看，發現附近沒有溪水，而是身在一片密林之中。
“你怎麽了？”
奇怪的是，自己的衣帶是解開的，隻不過鬆鬆地合上了而已，而瀾淵也是衣衫不整的。
“這個迷陣，竟然如此厲害……”她輕歎一聲，站起來準備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瀾淵起身攔住她，疑惑道：“淩兒，你說什麽迷陣？”
風芷淩頭暈目眩，腿軟手軟，走了兩步，又向前撲到。瀾淵連忙過去扶住她，讓她躺在草地上，又抓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脈，半晌後，驚道：“你怎麽中毒了？都怪我，剛才太粗心，沒有發現……”
風芷淩已經說不出話，任由瀾淵扶起她，替她運功解毒。
瀾淵讓風芷淩背對著她，雙手將真氣輸送到風芷淩體內，在她體內遊走，試圖取走她血液中的毒素。
然而不知為何，半刻鍾過去了，瀾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風芷淩卻毫無起色，依舊眼神飄忽，臉色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潮，整個人迷迷糊糊。
瀾淵發現自己的真氣輸送給風芷淩後，就像是石沉大海，杳無蹤跡。
他意識到事有蹊蹺，當即收回手。風芷淩失去支撐，一下子軟倒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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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掌門。”一個聲音突然傳進了兩人的耳朵裏，風芷淩勉強睜開雙眼，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出現在幾丈以外的樹林間。他身穿著白底藍色山紋交領長衫，手中一把長劍，正睥睨地望著衣衫不整、緊緊相依的兩人。
原來瀾淵剛才為風芷淩療傷，竟然沒有發現有人來到附近。瀾淵神色暗了暗，道：“司徒掌門。”
司徒非幽幽地說道：“我本追蹤突然出現在此地的巴蛇，卻沒想到能在此地遇到賀掌門。看來，我出現的很不是時候。”
“風師妹受了重傷，我正替她療傷。”瀾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