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反了
“徒兒拜見師父!”蒙堯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擋在了老者麵前,撲通跪了下去,“師父叫徒兒好找。”
“尊駕哪位?”老者停了下來,眯著眼睛不太高興的說道。
“師父,小堯……小堯錯了。”蒙堯低聲磕絆地道。
老者僵持的麵色緩和下來,語氣卻依然冷冰冰的:“為師這麽多年來,就聽你認過兩次錯,上一次還是十四年前,你固執自見非要用自己的法子替人治病,結果差點治死人的時候。”
“小堯求師父救治一位朋友……”
“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認錯。”老者道,“原來又是為了那個人。”
“隻要師父肯答應救人,小堯……從此以後,便什麽都聽師父的。”蒙堯道。
“你當真做得到?”老者揚著下巴,眯著眼睛說道。
“做得到。”蒙堯道。
老者搖搖頭,道:“可惜你忘了,這世上有三種人,我是決計不救的。”
“她是一個好人。”蒙堯道。
“好人?這話為師已經多年未曾聽你說了。你這十幾年常居魔界,什麽時候在乎過善惡了?”老者道,“她就是練明煊和淩瓏那個未死的女兒吧?我若是救了她,誰來救那些被她害死的無辜之人?”
“師父,她不曾有害人之心。”蒙堯依然跪地不起,懇切地道,“她曾經數次為了救別人而情願犧牲自己,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看仙魔之間兩敗俱傷。她對想殺她的師兄瀾其,也願意舍命相救,才會中了寒屍蠱。師父,這世上有三種人您不治,可是救她並不會打破您的原則啊。”
“你帶這些人過來,不就是想借他們的口告訴我這些,逼我救人嗎?魔界、仙界的堂堂首尊,竟都為了同一個女子,甘願放低身份來這蠻荒之地求人。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出手了?”
“……要救你自己救。你現在想起我說過的三種人不治了,這十幾年你做的事,為師早該把你逐出師門才對。”老者生氣道。說完,他不耐煩地拉扯了一下獒犬脖頸上的皮繩,繞開了跪地的蒙堯,擇別路走了。
蒙堯看著老者的背影,眼角微揚,她起身看了一眼遠處淩霄一行人的方向,那些人也都望著她,她和老者的對話,他們全都聽得清楚。
“司空前輩答應了?”瀾久一邊走一邊問道,他自然聽見了那自稱是“龜靈散人”的老者就是他們要找的醫術高人、蒙堯的師父司空明滅,也知道司空明滅並沒有答應要救風芷淩,但是見蒙堯此刻依然帶著他們繼續往昆侖虛深處走去,便有些困惑。
“師父沒有直言拒絕,我想,是有希望的。我先帶你們去師父的隱居之所懸浦湖,到了那兒,我們再想辦法。”蒙堯道。
“適才聽說,司空前輩不救三種人。”瀾淵也不掩藏聽到了師徒二人對話的事,事關淩兒能否得救,他須多了解司空前輩的脾性,以免有所唐突。
“對。這世上,我師父決計不救三種人:不救大奸大惡之人,”蒙堯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投向淩霄,繼續道,“不救道貌岸然之人,”她眼神又往瀾淵的方向瞥了瞥,“——不救求死之人。”
“這是我師父的原則,從未破過,除了——”蒙堯說著,突然收了聲音。
“蒙醫師,您說除了什麽?”火離湊上前去追問道。
蒙堯雖然常往來魔界,但鮮少與四魔使深入往來,每次不過點頭之交,故此四魔使同她之間並不熟悉,說話也盡是客客氣氣的。
澤蕪見蒙堯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就對火離說道:“火離,你去扶著點尊主,別多嘴。”
“哦。”火離應聲走到淩霄身邊,欲伸手去扶,淩霄搖頭示意不需要。第坤已經在一旁攙著他了,他不想讓旁人覺得他身體已經虛弱到需要兩人攙扶。
火離便隻好在淩霄身後半步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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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風師妹就有救了!”瀾久勉力笑道,試圖讓一路愁雲慘霧的眾人心情好一點——除了魔界那幾個礙眼的家夥以外。“風師妹她不是這三種人,我們一定會跟司空前輩解釋清楚的!”
接著又高聲道:“隻是司空前輩不喜歡魔界之人,有些人,不如暫時回避比較好。”
馴風嗤了一聲,算是回應,火離卻鼻子冒出火氣,氣哄哄地懟道:“我們是跟蒙醫師一起過來的,要走也是你們走。”說完仍然覺得不夠,接著又道,“剛才司空前輩也說了,最不喜歡仙門道貌岸然之人,你沒有聽見嗎?若是因為你們的出現耽誤了我們女尊治病,我魔界定會找你們算賬!”
“風師妹是太乙弟子,不要一口一個女尊的叫她。”瀾久道,“我們一定會全力求司空前輩救風師妹的,這點不用你們操心。”
“女尊是練尊主的親生女兒,她就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女尊!她早就不是你們太乙門的弟子了!”火離不自覺就抬高了嗓門。
爭吵也沒耽誤幾人走路,穿過了一個狹長的峽穀,往低處走了一程,又行了幾步,出了穀口,一個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出現在眾人麵前。隻見花草樹木逐漸繁茂,山坡上有許多野花競相開放。
“這便是懸浦湖,我師父就居住在前方不遠處。”蒙堯指了指前方一個湛藍深邃的湖泊,湖邊樹木長草掩映之下,隱現著一處木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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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形似貝殼一樣的湖泊,湖麵平如寶鏡,很大,能遠遠遙望對岸模糊的風景。“貝殼”的開口麵向穀口,岸邊清水淺淺,飄蕩著些許水草,沿岸蘆葦雜草掩映著一條兩足寬的小草路。
蒙堯引幾人沿著小路走到木屋前。
這木屋有三間,離湖不到半裏,麵朝湖泊而建,屋院前方和兩側都圍著厚厚的草甸子,隻有一條木質的浮橋搭在草甸子上,供人出入。
幾人沒有禦氣,一個個踏過浮木橋,在木籬牆圍著的院子裏落了腳。
院子裏擺著枯木做的桌椅,有明顯的風雨侵蝕的痕跡。
瀾淵一眼看了看四周形勢,將風芷淩停放在了院子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雙臂,輕輕地將蓋在她身上薄毯攏了攏。
“蒙姑娘,司空前輩不是住在此處吧。”藍城奕問道。
“藍仙師猜測的沒錯。”蒙堯點頭,“不過隻要我們進了這木屋,師父就知道我們來了。”
淩霄走到風芷淩身邊,看著昏迷不醒的風芷淩,眼神裏盡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蒙醫師,請對司空前輩說,隻要他願意救羽兒,我淩霄願意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我知道……”蒙堯垂眸,目光黯了黯,“我知道她對你很重要。”
“蒙醫師,”瀾久也開口道,“我們也是一樣的。”
“哼。”火離聞言冷笑一聲,“你們太乙門真能做到,答應司空前輩的任何要求嗎?”
“你是什麽意思?”瀾久反問。
“不過是對你們的許諾毫不相信罷了。”火離道。
“風師妹是為了救我們而受傷,我說過,我們定會用盡全力求司空前輩救她!再說,你相不相信,與我們何幹!我們救風師妹又不是因為你們!”瀾久道。
“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火離瞪著兩隻大眼,一字字說道,“若是女尊不是因為救你們而受傷,你們就不會管她!司空前輩說你們是道貌岸然之人,完全沒錯。不過是因為心有內疚,才裝腔作勢來到這裏!”
“你!”瀾久氣結。
火離沒讓瀾久繼續說話,衝著院子裏瀾久的師兄弟們說道:“你們口口聲聲說女尊是太乙弟子,可是,正是你們太乙弟子屢次想要取她性命!這一次也是如此,若不是因為你們那該死的師兄瀾其,女尊根本不可能中寒屍蠱!”
“我們沒有……”瀾久被火離嗆的語塞,脫口回道,“這一切的起因,還不是因為你們魔界帶人屠殺太乙門!”
“明明是你們仙門十四年前先聯手屠殺魔界,殺我魔界尊後,燒我們天魔宮,擄走了幼年的女尊,是你們仙門心胸狹窄、不能容魔界在先!”火離辯道。
“魔界到處殺人作惡,禍害無辜百姓和仙門弟子,用人煉藥,視人命如草芥,為了練魔功、發展魔界勢力不擇手段,更是四處挑釁,仙門聯手除去你們這個大禍害,是為三界行正義之舉!”
“正義之舉?嗬……派人假裝投誠潛伏我魔界,偷偷給練尊主下毒,偷襲年僅五歲的小女尊,這都是你們口中的正義之舉!你可真說的出口!”
“練明煊當年無故破壞仙盟大會,挑釁仙門各派掌門,將數位掌門和弟子打成重傷,又揚言要將所有仙門弟子納入魔界麾下,早就召示了他想毀滅仙門,獨霸三界的野心!”
“練尊主隻不過想與你們仙門切磋一下法術,是你們當縮頭烏龜不敢應戰,練尊主才會造訪仙盟大會!何況當時的比試也是征得在場仙門的同意,是正常比試,隻不過那些家夥技不如人,受傷了正常!”
“練銘煊咄咄逼人,揚言誰不答應與他比武他就要毀了整個仙盟大會!這叫正常比試?明明就是**裸的威脅、挑釁!”
“總之就是你們打不過練尊主,便覺得失了顏麵,受到威脅,才恬不知恥的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