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丟臉的秦九
秦誌遠沒料到秦之洲還願意如此親近自己,頓時濕了眼眶,卻又聽秦之洲說於事無補,一時悲從心來,如鯁在喉,慘淡一笑:“滿兒是想告訴為父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嗎”?見秦之洲隻淡淡地看著他並不言語,不由苦笑:“為父不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接手秦家,”說著仔細看秦之洲的臉色,見他依舊漠然,不由急道:“我知道你看不上秦家這家業,但秦家在昭覺大陸畢竟也是一方世家,多這一分依仗於你也是有益無害,況且你母親她……”
秦誌遠見秦之洲皺了眉頭,忙止了話。
秦之洲起身,“父親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已油盡燈枯,滿兒應知我恐時日無多”。
秦誌遠說著伸手抓住秦之洲的衣角,悶聲咳著,嘴角沾了血色,一手仍死死地抓著秦之洲的衣角。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最終秦之洲輕歎一聲,握著秦誌遠的手坐下,“父親要我接手秦家可以,但我不會對秦家人手下留情,這樣父親還堅持嗎”?
“秦家既由你接手,便是唯你獨尊”。
“如此,我應了父親便是”。
秦誌遠聞言一笑,忙喚外麵的秦智進來。
秦智手上捧著一方木盒進來,遞到秦誌遠跟前。
“打開”。
秦智依言打開木盒,暗青色的印信靜靜地躺在盒子裏。秦誌遠顫著手將裝著印信的盒子推到秦之洲懷裏,“這是秦家的家主印,滿兒收好”,又看向秦智道:“秦智,快扶我起來”。
秦智忙上前扶著秦誌遠坐起身,見他家老爺似要下床,不讚同道:“老爺,你這是……”
“無礙,我知道自己的身體”,說著喘了口氣,轉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秦之洲,“滿兒可否扶我到書房”?
秦之洲將秦忠喚進來,隨手將手中的印信塞到他手中,“拿著”,這才伸手扶住秦誌遠。
扶著秦誌遠的秦智被秦之洲這動作驚了下,心下不由感慨,院子外裏三層外三層的人虎視眈眈的不都是為了這印信,如今到了四公子手裏卻似一件再尋常不過的物件般隨手一擱。再轉頭看看他家老爺對四公子這舉動似乎見怪不怪,秦智不由斂了神色。
秦忠抱著那盒子可不敢像他家公子那般隨意,小心翼翼地收著,一路尾隨秦家老爺和自家公子到了書房門口侯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等秦之洲和秦老爺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天上已飄起了雨。
秦老爺靠在秦之洲身上,臉色比之前更加灰敗,神情卻是一派安然,嘴角甚至帶著微笑,出了房門看到細細飄著的雨,竟然有些癡了,“當年,我與你娘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天上也是飄著這樣的雨”,說著禁不住悶咳數聲,有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他卻似未覺,仍然笑著。
“老爺”,跟在兩人身後的秦智見他如此急忙上前,眼眶不由濕熱,心下了然,老爺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秦管家,請大夫過來”。
“是,四公子”,說著秦智已衝進夜色裏。
秦之洲皺著眉頭,伸手仔細擦幹淨秦誌遠嘴角的血跡,“父親,先回房”。
秦誌遠遙了遙頭,隻恍惚地看著夜雨。
“滿兒,你說你娘願意來接我嗎”?
秦之洲聞言,抿著嘴,良久才道“母親從前總要等父親回家了才安心”。
秦誌遠聞言,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而後淚水似決堤般模糊了他的視線,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身體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秦之洲忙跪坐在地上,扶著秦誌遠靠在他懷裏。
周圍候著的奴仆見主人都跪坐地上了,嘩啦啦的也跟著跪了一地。
秦智領著大夫回來的時候見到這情形,也不顧一頭一臉的雨水,跪著爬到秦老爺跟前,見秦誌遠又哭又笑,舒了口氣的同時又止不住的悲傷,轉頭示意身後的大夫上前,“老爺,讓大夫給您瞧瞧”。
秦誌遠卻無言,漸漸地收了眼淚,神色頹敗。
大夫跪在地上仔細地瞧著秦老爺的臉色,不由皺緊了眉頭,伸手探了探脈象,最後衝秦智搖了搖頭,又對秦之洲一禮道:“四公子,還是先送老爺回房吧”。
秦之洲點頭,眾人這才有條不紊地將秦老爺扶回了房間。
秦家老爺最終還是沒能挺過這一夜,而秦家長久以來岌岌可危的平衡也在這一夜徹底地被打破了。
當一個護衛急急忙忙跑進秦之洲的院子說有要事稟報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下午。
秦之洲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揉著太陽穴,聽到小廝用慌張的語調說秦家的琉璃美人煞被偷了時不禁頓了頓,卻沒說開口說話。
跪在地下的護衛見秦之洲不說話不由更加驚慌,明明是秋高氣爽的時節硬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卻聽門外有人稟報,說是門口有個少年沒有名牌,卻硬說是四公子的護衛,此時正與秦家護衛大打出手。
秦之洲聽了雙眼微眯,起身朝院外走去。
秦忠跟在秦之洲身後,心下疑惑,昨天晚上秦老爺一走,自家公子雖有家主印信在手,卻仍有那麽幾個不知死活地湊上前來找死,好在他家公子不是對秦家全然無意,早就留了後手,雖不至於將那些人一網打盡,卻也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好好消停一陣子了。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誰有時間注意秦九的蹤影啊!按理來說,秦九應該昨晚就回來了才對,莫不是送人家鳳家小姐送到閨房裏去了?不能啊!若把“色心”二字放到秦九那小子身上,簡直是……怎麽說呢,簡直是別扭至極啊。
從秦四公子的院門到秦府大門,秦忠是怎麽想也沒想明白從昨晚到今天,秦九是出了什麽差錯才丟臉到需要在秦府門前大打出手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千萬別是丟了名牌啊,那樣真的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