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等待
果然，是這樣嗎？這個王子與公主的故事，最終，是這樣嗎？這個等待了王子一生的公主，最終以極其殘忍的方式，迫使王子永遠的留在了自己身邊……公主殘忍的咬下了王子的頭，每日放在枕邊，陪她入眠。
莉迪亞正在憤怒地向我撲來，她用是失神的眼神望著我。乍一看確實感到恐怖。可是那卻是一位公主用一生的時間換來的，唯一的一個擁抱。在突然之城裏，唯一的真真實實的一個擁抱。
阿諾橫飛一腳，莉迪亞向後退了幾步趴在了地上。“為什麽……當初為什麽要放開我的手，為什麽你要離開我……”一粒粒珍珠落在地上，像一根根針紮進心裏。
莉迪亞手裏的半本歸靈書落在了地板上，濺起了灰塵。老板趁著慌亂拾起，與自己手裏的一半碰在一起。可是……卻毫無反應。老板又試著重新合對，結果卻毫無變化。
阿諾與莉迪亞撕扯在一起，吼著對老板說“老板，你確定這歸靈書合的起來？”
“當然，化分離為統一可是歸靈書的性質。曾經我老爹扯了過它好幾回，都巧妙的合上了，可是……”她仔細地看了看，隨後驚呼道“天啊，我的書竟然少了兩頁！”
少了兩頁？細想起來，為什麽莉迪亞手裏會有歸靈書？主人他，果然在這裏嗎？他到底在哪裏啊……為什麽要把莉迪亞變成這副模樣？為什麽要如此狠心的離開我。我真的……真的已經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直覺告訴我，就在這扇門外！我的主人，就在這扇門外，靜靜地注視著我。我緩緩地邁開了雙腿，一步步地走向那扇門。我想見到，見到我的主人。
“小子，注意你身後。”阿諾的話還沒有說完，莉迪亞便一個猛勁兒將我撲倒在地。哀鳴著，幾近憤怒。我看見她的牙齒伸向了我的肩膀。頓時，一種鑽進心裏的疼痛主導了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想要你陪在我身邊，這樣真實地聽著你心髒的跳動。撫摸你的頭發，聆聽你的嗓音。我想割下你的喉管兒，一直佩戴在身邊。難過時吹響它，就仿佛，你站在我身邊講話……”我不動，任憑她啃咬。我抱住了她，沉默不語。我堅信，莉迪亞一定會回來。因為，她不屬於那位公主。我不清楚她咬了多久，我隻知道她漸漸的鬆開了口。
“我很想念他，想念那天夜空中璀璨的星，想念那天他牽著我的手掌時手心留下的溫度，更想念，那個雨天一起躲雨的屋簷，因為那裏有他留下的呼吸……”她的眼淚簌簌地打在我的臉上，我看到她的眼裏閃著淚花。
“不想放手，我果然不想放手……”她趴在我的胸前抱著我痛哭，悲痛欲絕。我明白，這才是莉迪亞。她不適合用汙濁的血來祭奠過往，更不適合於隨處漂泊的靈魂。她像一朵彼岸花，在微風中翹手搖曳，等待著親愛之人的歸來。
“我，不會放手。”我盯著她的眸，堅定如鐵。“所以，那位美麗的公主大人，請安詳的離開吧。這屋子裏的愛太濃，濃的足以讓每一個人落淚。你的王子一直沒有離開。他在等待，等待你的徹底歸來。”
我覺得自己的手一陣發亮，依稀之中，我仿佛看見了一位美人在莉迪亞的身體緩緩飄出。她的頭發輕輕地垂在肩上，劉海其眉，嘴角一顆美人痣，一席白衣裙，含著眼淚對我微笑。那笑容讓我心醉，不過，卻又似曾相識，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她。在她離開後，莉迪亞便仿佛虛脫了一般，熟睡在我的身上，夢裏帶著淺淺的笑意。
莉迪亞睡著後，我這才感覺身上的每一處都在疼痛。我掙紮著起來，看見老板和阿諾正在直勾勾的看著我，一同向我伸出了大拇指。對於這兩個人，簡直是無藥可救了。
不過接下來才是我要真正麵對的。我不得不從剛才的感情中走出去。我盯著這扇白色的木門，這不是童話，而是殘酷的現實。我的主人，即將在這裏與我碰麵。
我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打開了那扇虛掩的門。總覺得打開它幾乎用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這扇門，仿佛可以切斷一個空間。阿諾嫌棄我動作慢，在後麵不耐煩地將我推開，一下打開了這扇門。
看到門外的景，我幾乎想吐。紅色，鋪天蓋地的紅色的百合花怒放在陽光之下。這所有的景色，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希爾。希爾他，回來了嗎？
我捂著嘴巴，向後退著，強忍著不流出眼淚。那紅色的百合就像一根針，刺向我的雙眼。門外一直站著的不是主人，而是希爾？難道在廢棄工廠逃離之後，他也來到了這裏嗎？
不對！那不是希爾。因為希爾所喜愛的是白色的百合花啊。我順著花朵擺放的方向看去，這花朵一直延伸到二樓的階梯，一個身影竟然在轉角一閃而過。
“是主人！那個影子是主人！”我幾乎是吼叫般的衝過去，聽到老板在對阿諾說“快追上那小子”不過，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奔跑著，因為隻剩下了一隻胳膊，在樓梯上上還跌了幾個跟頭。但是，我還是想見到我的主人。我要告訴他，我，就是他的影子。
爬到三樓，我幾乎癱軟。可是一抬起頭來，就徹底坐在了地上。這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刑場。無數具無頭屍體被懸空著掉在房間中央，大小不一，可是都按照順序擺好。因為我的突然闖入，惹得無數蒼蠅飛起“嗡嗡”作響。
老板和阿諾隨後也趕了過來，看了此景不由得後退了幾步。“靠，竟然殺死了這麽多人”阿諾被現場的氣氛所鎮壓，說的聲音極小。
“不對”關鍵時刻，不愧是老板，這種時刻依然可以如此冷靜沉著“這是人為的。你看那屍體上的鋼絲繩，係的如此不規則，可是屍體卻擺放的如此整齊……”老板說著說著，聲音變小了。她的眼睛眯了起來，直直地看著前麵的一排死屍。我順著老板觀察的方向看去，發現其中一個屍體……有四條腿。
我們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兵分三路向前包攻，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我的心快跳出胸口了，但還是一點點的靠過去。我發現，除了那屍體的一雙白色布鞋外，還有一雙黑皮鞋。就在阿諾的臉飛踢而來，阿諾措手不及，被踢到在地。隨後，那皮鞋又向我這邊動了動。我以為他也要向對待阿諾那一招對我，急忙向一邊閃去。一時間，飛蟲四散。老板看到這些，嚇得直叫。
恍惚間，我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破窗而跳。他戴著巨大的禮帽，一席黑衣，身影高挑而帥氣。他似乎回過頭看我，可那帽子太大，我看不見他的臉。他就這樣走了，還不忘隨手扔下那兩頁殘缺的書頁。
我奮力地推開那些屍體跑向窗邊，可是外麵卻一片安靜。溫暖的陽光撒下來，一片祥和安然。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
老板拾起了地上的地上的紙，大罵那逃走的人毀了她的寶貝。原來，那頁空白的也上，用血寫著幾個字：
下一站，紅燭碑穀
————給我的影子，戴裏克
那個人，果然是我的主人。可是，為什麽不讓我與你見麵呢？你的身體，離開我這麽久，還好嗎？
我們攙扶著剛剛蘇醒的莉迪亞在二樓跳窗離開。地麵開始傳來劇烈的震動，回頭一看，那座深灰色的城堡倒塌了。天空開始下起了白色的雪花，這灰色的城，撒上了一片空白。不遠處又出現了那片森林。再向前，又看到了那明顯的交界處。我們在原路返回，這一次，我們走了出去。身後，傳來一陣幽幽的歌聲：
花飛殘雪
淒美了等待
雨濕青苔
你卻以不在
沉默
透著潔白
深夜
堆起塵埃
紅色的花瓣
訴說著我的愛
雪花
是我鬢間的白
林間的霧靄
是我朦朧的淚眼
我在等待
站在廢墟裏
等待你的歸來
再見了，突然之城。還會再會的，我親愛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