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談判
安妮咧著嘴，露出慘白的笑意。她沒有直接動手，隻是充滿同情的看著我。“經曆了千瘡百孔的心，是可能恢複的。能做的，隻有忍受，忍受著痛苦，忍受著折磨，忍受著無法被人理解的孤獨。在死之前，我竟然覺得這是一種解脫，死，才是真正的放空。”
“木偶。”莉迪亞在我旁邊帶著冷靜說著“看起來，還真是悲哀啊。在木頭裏充塞著的所謂的靈魂，說白了，隻不過是你可悲的記憶。一個人，回想著過去，卻不能流出眼淚。你竟然覺得這是一種解脫？可笑之極。”
我抿了抿嘴，麵對安妮，原本的思念去在瞬間崩塌。這不是她，我心裏明白。這隻不過是披著安妮的外表，在這裏遊蕩的木偶罷了。她永遠無法取代安妮的位置，就好像一塊堅硬的磐石，屹立在我的心裏。
“我們走吧。”我淡淡的對莉迪亞說“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小米要說的話已經告訴我們了，至於她要查明的事情，我們自己探索也能夠查明。”
莉迪亞點了點頭，雙腳踩在柔軟的沙土上，聽不見一絲聲音。安妮站在前麵，卻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或阻擋的舉動。
“抱歉。”我走到她身邊，淡淡地說“我注定不能留下來在這裏陪你，不過，更不想和你發生太多的打鬥 。”
安妮沒有回頭，在出了玻璃門之前，隻聽見她說了一句“小心。”此後，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沒有留戀，不知道為什麽，遇見已經死去的人，竟然會沒有絲毫感情的，在她的身邊略過。或許，安妮隻適合活在過去，作為回憶，停留在過去的時光裏。也許，這才是安妮，死的晶瑩，活的也瀟灑。
莉迪亞沒有說話，我曾經告訴過她，我和安妮之間發生的故事。得了臆影症的痛苦，也許，隻有安妮可以真正的明白。
“莉迪亞，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跟在莉迪亞的身後，一副疑惑的樣子。
“什麽？”莉迪亞回答的漫不經心，似乎對我的提問沒有什麽太過激烈的反應。
“為什麽，就這樣讓安妮走了？”
莉迪亞轉過了頭，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眯在一起“如果和她真的起了衝突，恐怕最後傷心的人，會是你吧。嘴上說著不願見到她，其實心裏卻意外的滿足。你以為你的這點心思，可以騙得過我嗎？”
我盯著莉迪亞，一時說不出話。她明白我心裏想的一切，之所以這樣做，隻是為了保護我，不讓我受到傷害嗎？
“其實，即使說了也沒有關係。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莉迪亞沒有再一次回答我的話，她低著頭，一直保持著沉默，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朱紅色的走廊，不斷的向前延伸著。木製的地板不時發出脆響，走上去有些發顫。
這走廊之中溫度很低，幾支蠟燭悠悠的在牆壁上燃燒，地上已經積滿了蠟油，看來，已經燃燒了很長的時間。
“在這裏擺放蠟燭，難道不害怕會燒壞嗎？”莉迪亞背著手，看起來有些像自言自語。我微微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記得有一種樹，名叫紡錘樹，體內的水分可以達到幾十噸，因此，它們並不害怕有火焰的侵擾。”我用手摸了摸木板上有些濕滑的表皮，緩緩的開口說道。
“想不到，你知道的還很多嘛。”莉迪亞對於我的回答你更沒有感覺到驚訝。我本想告訴她，這是我在人類世界旅行時無意間學到的，可是卻想起她無法回去的事實，便忍住沒有開口。這件事對於她而言，或許是一種痛吧。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強烈的消毒水的氣味，總是讓我想到那天在醫院之中發生的事情。這味道聞多了會讓我覺得惡心，可是卻不能在莉迪亞的麵前在作出這樣出格的事情。關於我和希爾是怎樣相遇的，我一直沒有告訴莉迪亞，隻是告訴她，我們曾經是朋友。
或許是因為害怕自己變成下一個希爾，最後傷害了莉迪亞吧。我已經虧欠了她太多，並不是用生命，就可以償還的。
腳下的木板突然發出一種沉悶的聲響，腳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濕漉漉的一片，有水在木板上溢出，在不經意之間，已經染濕了褲腳。
“這裏，怎麽會.……”我正想發表自己的驚詫，卻被莉迪亞突然衝過來，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聲點兒，這裏有人。”她在我的耳邊低語，語氣之中透著凝重。
我點了點頭，靜靜地聽了起來。果不其然，隔著濕漉漉的木板，有輕微的對話聲出來出來，看樣子，這木板隻不過是屏障，我們所在的地方，隻不過是普通的回廊而已。
“你需要的皮草，我都已經幫你準備了。為什麽還要求在數量上增加？”這是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雖然話語之中透著嚴肅，可是卻顯得依舊稚嫩。我看來莉迪亞一眼，她的臉色也變得灰白，似乎和我想的是一件事情。這個說話的人，有可能就是墨影店的老板。
“我想，你也是明白的。不是所有的商家都會被我選中，我看中的店鋪，當然也會加以推廣。現如今，甜頭也讓你嚐到了，我再提一些要求，你怎麽還會不同意呢？”這聲音有些渾厚，按絕想一個狡詐的中年男子。
“提價。”相隔了很長時間，對麵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才有了回複，”畢竟做這種事還是有些冒險的，我才不會做虧本的生意。”這一下，我徹底肯定了說出這話的人就是老板，沒有人會做到她這樣愛財如命。可是，想不到他們的商業已經發展到可以與索羅家族掛鉤了。
可是，轉念一想，在這裏遇見他們說不準是一件好事。索羅家族向來以謹慎著稱，老板在與索羅家族談判，想必阿諾就沒有資格進入這裏參與。找到阿諾，說不定，可以就打聽出他們的秘密。
我正想將頭向著廊道的盡頭望去，尋找阿諾的影子。沒想到，卻再一次被莉迪亞攔住。她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擋住了我的後背。我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緊貼著木製的牆壁，沒有在做出什麽破格的動作。
木板的另一端，老板和索羅家族的領袖在爭吵。走廊的盡頭，卻出現了一個麵帶鍍金麵具的高大影子，一晃而過。
這影子走的無聲又無息，在路過廊道口的時候，刻意回過頭來看了這裏一眼。要不是我和莉迪亞此時正在黑暗之中，想必會被抓個原型。
那帶著鍍金麵具的人的身體會轉彎，明明身子已經在下一個路口消失了，可是腳卻依舊留在這裏，未曾移步。我們就這樣直愣愣的貼在潮濕的地板上，房間裏，老板的談判似乎進行的不順利。兩個人各自談著條件，沒有一絲相互退讓的意思。
我連氣都不敢喘，一直到那個帶著鍍金麵具影子的腳在廊道口之前移開。我深吸了一口氣，才意識到自己出了滿身的冷汗。
“這麽隱蔽的人，什麽你會察覺出來？”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莉迪亞。
莉迪亞歎了口氣，用手扶額說“都說你是笨蛋，想不到還真是。”她指了指這些濕漉漉的木頭，光滑之中帶著模糊的影子。“你以為，這些水滴是白白在這裏當成擺設的嗎？”
我順著這些光滑的水滴看去，果然，這些看似光滑的模板上麵，隱約透著廊道外麵的影子。我舒了一口氣，心裏不由得對莉迪亞敬佩起來。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比較介意。
我看了莉迪亞一眼，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覺得剛剛外麵看到的帶著鍍金麵具的樣子，和我們最初看到影子，是一個人嗎？”
莉迪亞搖了搖頭，“很難說，說不定這是一個組織，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在這裏做事。”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隻是覺得這些人多少有些怪異。原本我們的蹤跡被這些人最先發現，可是，追兵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
我們相互看著，決定繼續向前走。腳步一點點向前，阿諾的聽力很好，要發現我們的舉動簡直不是問題。老板的談判聲也漸漸變小，我們所在的地方，似乎已經走過來他們所在的房間。
“就是前麵，有一個人。”莉迪亞將後背靠在木板上，做著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情。我的心也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可是，要是在這裏被發現，不但會因為私闖宅邸被判刑，殺害了索羅家族的家丁，也逃不出幹係。
我努力眯著眼睛，看著木板上的倒影。果然，在一扇有些幹澀的門前，站著一個斜倚在門前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軍用大衣，黑色的皮靴有些耀眼。
“是那個人吧。”莉迪亞有些不敢確定。
我向她笑笑，“雖然穿成這個樣子確實有些顧阿姨，可是那雙眼睛，卻永遠改變不了。”沒錯，那個人，一定是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