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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一章女孩子的自尊心。

  第五十一章 -

  「喂……?」

  餘思歸接了電話。

  傍晚時分, 窗狂風大作,樹榦在狂風之中發出危險的、細微崩裂聲。

  區片停電后,整棟房黑得伸手不五指, 思歸一個人在家,幾乎怕得要死, 接通電話后發現屏幕黑黑的, 會變幻出點莫名的『色』塊, 不似尋常通話界面;孩稍微一愣,片刻后對面傳來盛淅沙啞、不甚清晰的聲音。

  「……喂?」

  盛淅不太確定地道,「這是視頻吧?」

  那嗓音摻雜在冰雹噼啪啦的巨響中, 給她帶來一股莫名的安定感。

  餘思歸說:「好……好像是……」

  他難道分不清語音通話和視頻通話嗎?歸歸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只有很少用微信的人才會踩這種坑……但這念頭轉瞬即逝。

  對面也黑咕隆咚的,只很模糊地看點同桌被屏幕映亮的輪廓, 思歸在席捲天地的雷暴聲中小聲開口問:「你……你那邊也停電了嗎?」

  盛淅哧地一笑。

  黑沉之中餘思歸隱約看他眉處的線條, 與帶著笑意的、深邃多情的眼睛。

  「停了。」盛少爺笑著說,「看來是咱們這一片停了吧?」

  奇怪的是, 接電話后, 餘思歸恐懼與孤獨的感覺消失無蹤,甚至在這電閃雷鳴的傍晚, 心生出一股莫名的溫暖熨帖。

  她說:「應該……是。」

  「一個人在家嗎?」少爺挺輕地問, 像是怕驚擾一朵蒲公英。

  思歸手心微微出汗, 彷彿恥於分享自己的脆弱, 過了會兒, 才很輕地、近乎恥辱地嗯了聲。 -

  大少爺感慨:「……你媽可真夠忙的。」

  「一直這樣。」思歸看著自己出汗的手心,說,「也算習慣了。」

  ——這個問題從來是無解的。

  盛淅忽開口道:「說起來,我一直沒問過……餘思歸, 你爸媽離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餘思歸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緊張,愣了下,回答:「我媽沒告訴過我。」

  「我知道我……我爸是誰,」餘思歸卡了下,彷彿這個詞生澀拗口,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艱難地說,「也記得我媽打離婚官司的那段日,也知道我爸現在在做什麼,他做的一切我知道。但我媽從來沒告訴過我他們離婚的原因。」

  盛淅莞爾:「你媽如果不告訴你,說明她覺得對你來說不重要。」

  「肯定不重要,但她就是不肯講。」思歸在黑暗中說,「我拿她也沒有辦法。」

  盛淅笑笑:「上一輩嘛。」

  是,思歸忽冒出個念頭。

  ……那是我們上一輩的故。她喉嚨處堵了許多想說的話。

  但那些話語在喉嚨處卡著,似乎要掙脫,半句說不出;餘思歸瞅著同桌半隱半現的眉眼輪廓,心中不受控制地想,他知道我已經查清一切了嗎?

  我現在知道盛淅是誰,他的父母是誰;甚至已經推測出了他來這的原因。

  ……可他真的在意嗎?

  這個對所有人滿嘴謊言的人。

  餘思歸忽生出點疲憊來,彷彿自己與他之間是不對等的,自己不受信任的,盛淅看她時是感受不那種「對等」得感覺的。

  我在他身上感受的、相同的源頭,那彷彿帶著引力的、近乎宿命的,「同源感」。

  ——他對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么?

  而思歸不敢貿去捅那層紙。

  ……

  窗大風席天卷地,彷彿帶著滅世之勢,餘思歸心緒沉重,抽著窗鉛灰如注的暴雨發獃,室內不半點明亮。

  而下一秒,盛淅忽開口,逗她般說:「你沒放過颱風假吧?」

  思歸怔了下,她小孩心『性』重,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誒?那是什麼?」

  「——颱風假,」聽筒傳來他揶揄語氣,屏幕上黑咕隆咚:「我們江浙滬六月底左右就斷斷續續會有了,每次來颱風會放假。」

  思歸震驚起來:「……放這種假嗎?」

  「當,」盛淅聲音帶著笑意,「為什麼不?只是北颱風比我們晚,颱風來的時候在放暑假,南就不一樣啦,我小時候經常放呢。」

  歸歸頭回聽說,十分新奇,湊屏幕前專註地問:「一年可以放幾次呀?」

  盛少爺認真想了想,頗有意思地回答:「我印象似乎一年兩三次,挺高興的。」

  餘思歸凝重地想了想,彷彿在斟酌這個所未聞所未聞的假期的究竟值不值得羨慕,過了會兒彷彿ptsd發作地問:

  「這個假期有作業嗎?」

  盛大少爺,噗嗤笑出了聲……

  「怎麼給你說呢?」盛淅憋著笑,「我們高中高一高三沒作業,下了課所有的時間是留給我們自主複習的。」

  餘思歸:「……」

  可惡的一線高中生……

  歸歸感絲獨自一龜徜徉作業地獄、要被打壓的痛苦,悻悻哦了一聲。

  「……不過要說壓力的話,其實和這邊相當。」

  盛淅帶著點哄人意味,忍笑道:

  「因為周圍的人很……玩著學也學得很好的人比比皆是,背後偷偷使勁的也有一大堆……大家也是互相內卷的關係,就算師不布置作業,大家也不敢搞啥閑暇時間,沒什麼人敢玩的。」

  龜龜這才小小地、彷彿被安慰似的哼唧一聲,后問:「那你呢?」

  盛少爺笑意加深:「我?你問什麼呀?」

  「你玩不玩?」龜龜執念地問。

  對面停著電,黑黑的,但是有點光源。

  思歸看同桌眉眼彎彎的樣,他笑盈盈地說:「勞逸結合。」

  這個話術龜龜過,學霸們最愛拿這種話出來裝『逼』,翻譯一下意思就是經常玩。歸歸從不屑於這種話術,玩了就是玩了,努力就是努力,她眨了下眼睛,抱著手機趴沙發上。

  孩被雨淋透的衣服沒換,頗濕淋淋地粘著皮膚,腦袋埋進沙發靠墊面蹭了蹭,很呆地發問:「那……你當時的成績呢?」

  盛淅溫和一笑,回答:「看的過去吧。」

  餘思歸憤怒心想你是不是從小學霸話術背了個遍……小心我給你一棒!我最討厭裝『逼』的人!

  歸歸師兇惡眯眼睛:「具體點。」

  盛大少爺緩緩思索了下,莞爾、且含蓄地對她說:

  「考過幾次第一。」

  歸歸:「……」

  龜龜剛要追問考了幾次,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今年來應該高二……高三,的混蛋底用什麼數字來糊弄我,而下一秒盛大少爺似乎看清了什麼,愣了下,問:

  「你衣服怎麼是濕的?」

  餘思歸稍微一呆,低頭看看自己『潮』乎乎的校服套,小聲道:

  「……回來之後沒來得及換。」

  「你……」

  盛淅嗓音混在屋頂噼啪啦的冰雹聲,似乎帶著點很難言說的意味,似乎有點打電話來的愧疚,說:「你怎麼不……」

  他說完一卡,彷彿有點愧疚,很輕地道:「小心發燒。」

  「發燒是不會的,」歸歸堅強極了,「我體質非常好,淋雨只是小case!」

  盛淅:「不帶傘?」

  餘思歸真誠道:「你翻過我的包,它什麼時候有過傘?」

  盛少爺:「……」

  歸歸師那要什麼有什麼,甚至塞了個妙蛙種八音盒,但是唯獨沒有生活必需品的書包。

  「我媽給我塞上的話我就有傘,」龜龜十分不羈地告訴他,「她忘了我就沒有。情就是這麼簡……」

  餘思歸艱難地喘喘氣:「單……哈……哈啾!」

  盛淅:「……」

  狂風大作,思歸的聽筒,盛同學很輕很和善地問:「不懂就問,歸師,這就是很好的體質嗎?」

  歸師覺得他聲音很好聽,脾氣也不錯,不愧是被自己喜歡的狗比謎語人!她心情非常不錯,自信地說:「那是當!如果不是我的體質好,可剛剛就已經倒在了來接電話的路……」

  而歸師『路上』的『上』字沒說完。

  盛少爺就冷冷開口:「滾去換衣服。」

  歸歸:「……」

  思歸震撼地品味那個『滾』字,眼睛圓了。

  「不趕緊去?」盛大少爺嘲道,「在這跟我貧,我給你衣服弄乾?」

  歸歸被訓得猝不及防,小小嗚咽一聲,捏了捏自己濕答答的發尾,自沙發上坐了起來。

  極端天氣,冰雹摻雜暴雨,梧桐枝葉於風雨飄搖,玻璃被狂風吹得咕咚作響。

  屋噪音不小,而且黑咕隆咚的。

  盛淅那頭聽沙發布料簌簌聲,稍一頓,很輕地說:「那我先掛了。」

  「……」

  歸歸愣了下,疑『惑』道:「……為什麼呀?」

  盛大少爺靜了好一會兒,終於盡可紳士地表達:「你要換衣服。」

  「……」

  思歸萬萬沒料是這個原因,『露』出委屈神『色』:「……可是黑咕隆咚停電了,風那麼大……」

  盛大少爺顯預料了這一點:「換完再給我打……」

  歸歸開口:「我不明白。」

  盛淅:「……?」

  「我難道會在鏡頭前換衣服嗎?」思歸難以置信、甚至非常受傷地問。

  盛大少爺:「……」

  思歸自尊心受挫——作為人類的、和作為孩的自尊雙雙被挫成一小坨,可憐巴巴地說:「我不是暴『露』狂,又不換衣服給你看。」

  盛淅:「……」

  盛大少爺聲音聽上去甚至想死,開口相當乾澀:「我不是這意思,我……」

  「留……」

  歸歸有點哀求的意味,「留著吧,不要掛,我很快就換完啦。」

  她想了想,又難過地、很受辱地承諾了第二條:

  「而且保證不在這個房間換。」 -

  ……

  漆黑的客廳非常安靜,只有通話的沙沙聲。

  手機放在茶几上,微微亮著,通話並沒有被掛斷。

  窗戶被吹的呼呼作響,歸歸保證完甚至不敢手機帶上樓用手機照明,生怕盛淅以為這是『性』『騷』擾,自己當成暴『露』狂或者什麼恐怖的東西。

  她『摸』黑找出換的衣服,而且以防萬一,挑了件領口小的。

  「……」

  嗚嗚,龜龜拽著小領口的衛衣拚命往下拉,領口太小腦袋有點伸不出去,心痛苦極了,心想怎麼會有人我當成變態……回頭就去知乎自問自答被喜歡的人當成暴『露』狂大喊「打咩」是什麼體驗……

  而且我肩不扛手不提,罵他也罵不過,怎麼『騷』擾他嘛。

  思歸一時間甚至以為天上掉的那不是冰雹,是六月的飛雪……

  不過冰雹和雪花,兩者是水分構成的穩定的剛『性』結構,舍五入也沒什麼錯誤,就當六月飛雪看了。

  孩悵地嘆了口氣,撿起剛脫下的濕校服和內衣,『摸』黑丟進了廁所。

  她從樓上下來時不慎滑了一小跤——地板上有從窗戶滲進來的雨,滑不溜丟,釀成了一個危險三角區,『摸』黑下樓尤為危險。

  但所幸歸歸只是慘叫一聲就抓住了扶手,在小腿上磕了一塊青,並未遭進一步的傷害。

  天『色』不半點緩和,電也停著,極端天氣導致的電力搶修恐怕要等風雨過後才開始,客廳一片漆黑。

  龜龜人生二度滑鐵盧,滿含被誤會的委屈和被嫌棄的傷痛,一瘸一拐爬回沙發上,小聲對那頭說:「我回來啦。」

  手機微微亮著,盛淅那頭靜謐無匹,只傳來細微的電流聲與風吹窗戶的轟聲響。

  盛大少爺靜了很久,甚至久了思歸懷疑同桌是不是走開了的程度——

  那頭忽又響了起來。

  「你摔跤了?」

  同桌沙啞地問。

  黑夜,思歸沒來得及回答,大少爺又淡淡道:

  「……疼嗎?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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