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六章你今晚睡垃圾桶。……
第九十六章 -
三年怎麼過來的, 當然是憑些個的努力與歷史的進程。
思歸下午打開手機看了看消息，月考成績下來了——高復班有點異常高明，成績可以在班級小管家裡直接查看。和小時候不同, 信息化的時代，只家長還在班級群裡頭, 小孩就沒有半個舉動能瞞過他們。
歸歸看到了自己的成績, 接著開心跑到了小『露』台上, 給盛少爺看。
「你猜我這次考得怎麼樣？」思歸笑眯眯蹲下來，和少爺對視。
盛淅蹲在上用剪刀剪花。
秋日晴空萬里，小『露』台上花自由生長了年, 像野生叢林。
盛淅估計看那『露』台不順眼久了，只是先前周末時間足以修理，遇上黃金周才能大刀闊斧動手——是挑了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自落了灰的工具箱翻了個棉線手套出來, 修剪雜『亂』枝葉。
他了撲哧笑，放下園藝剪, 問：「怎麼樣？」
餘思歸甜甜笑起來, 把藏在身後的手機屏幕給他看，盛少爺看了眼就笑出了聲：「就是考了第唄？」
「什麼叫第！」歸歸有點生氣, 「你覺得第是好考的嗎？」
盛淅憋著笑, 回答：「不好考, 我們龜龜辛苦了。」
餘思歸眯起眼睛：「還有呢？」
「……」
盛淅笑眯眯看著, 認真講：「我們龜龜真的好厲害哦。」
再刷全校第記錄的龜龜是開心, 主動和誇的少爺貼貼。
貼貼完，思歸在明媚陽光下甜甜問：「怎麼跑上來了呀？」
「之前上來的時候看著挺『亂』的，」盛淅笑道，「好秋天也是收拾草木的好時候——我順帶收拾下。」
歸歸總覺得盛淅身上可能帶著點強迫的、閑不下的成分, 還不願假手，換句話是個天生的工作狂——但轉念想，卻又覺得這樣的他格外有魅力。
上世紀初葉就建起的獨棟老房子，大是有『露』台的。
媽媽生前在『露』台擺了不少好打理的花花草草，周末時就上來澆澆水、侍弄番，思歸則永遠都想不起澆花。
媽媽生病後的年的時間裡這『露』台近乎荒廢，經過了最後個毒辣的夏天，山石榴早已枯了。
桂子飄香，蔚藍大海中浸著秋『色』，間如曲不散的詩歌。
思歸主動給他搭了把手，他修的枝葉撿進垃圾堆。
盛淅做事時格外專註，卻有十分好相處的隨和。其實這的少爺架子挺薛定諤的，只有他需的時候才會往外擺——歸歸有時忍不住想罵他，但兩每次相處，思歸都會明白他是個世間難得的。
彷彿永不會為世俗與金錢左右，生庭階，譬如芝蘭玉樹。
「你為什麼連修剪枝椏都會？」歸歸獃獃問。
旁盛淅跟沒到似的，過了會兒笑了聲，在陽光下揶揄：
「我什麼不會？」 -
他他是和他爺爺學的。
他爺爺『奶』『奶』直喜歡侍弄花花草草，歸歸想起去他家玩的時候，他爺爺『奶』『奶』家那漂亮的海邊花園，忽然覺得那花園裡也有盛少爺的汗水也不定。
……
「……」
薛定諤的少爺習『性』。
歸歸獃獃看著窗外，中秋節路上堵得，通往墓園的路上擁堵更甚平時。
中秋節下午，思歸家裡的鑰匙留給了盛淅，免得他沒法出門，然後獨自出門祭拜。
餘思歸坐在墓前，夾在以家庭為單位來洒掃的中，不知道媽媽現在在什麼方，過得怎麼樣。
「如果你好的話，」歸歸小聲道，「偶爾入下我的夢。」
完又覺自嘲。媽媽不信鬼神，不信后，思歸也不相信那個世界——卻會在墓前這樣懇求。
「你不該走得這麼早。」
思歸小聲：「你還有太沒看見的東西。」
而墓前連絲風都無，樹梢不見半絲晃動。
餘思歸想起初中時看魯迅，魯迅先生在《『葯』》里夏四『奶』『奶』給烈士兒子上墳，見墳頭有青白小花，還有隻黑鳥，料定烈士兒子的是遭了冤枉的。這老太太就兒子顯靈，讓烏鴉飛上墳頂給看。
先生，那烏鴉紋絲不動，過了許功夫，「呀」了聲，箭般向藍天飛去。
百餘年後的思歸沒看到烏鴉與小花兒，連風絲兒也無。
天間無回應，唯有喧囂的個間。
……
思歸在墓園坐了久，依依不捨回了家。
值仲秋佳節，路況相當糟糕，歸歸進市區就覺得不妙——走親訪友的、去海邊大廣場看市裡中秋煙花的，去遠處賞月的，返程的高架橋堵得水泄不通。
看了眼手機，少爺半個小時前就給發微信，問大概幾點能回來。
「……」
有奇怪的被惦記的感覺。
餘思歸曉得盛淅肯定是把惦在心頭上的，但這『幾點回家』的消息卻十分溫暖，對歸歸而言甚至是陌生的。
媽媽少這麼問，畢竟回家永遠比思歸晚。
但是被堵在路上，實在無計可施……
龜龜嘆了口氣，給盛淅拍了個周圍路況，：「餓的話別等我，天王老子來了都沒轍。」
少爺那頭安靜了會兒，真誠問：「哪兒的停車場啊？你真的出發了？」
思歸：「……」
歸歸心想你在這裡嘲笑我能改變什麼呢！再有錢也不可能把這些車全部變沒，然後給他發了個定位讓他心：此時距離家還有足足19.1km。
大概三分鐘后，盛淅打了個電話過來。
歸歸：「喂？」
盛淅在筒中道：「龜龜？」
「……」
你不會連我回家的這小會兒都沒法等吧，龜龜膨脹想，粘鬼，回頭就不你啦！
「嗯？」思歸囂張又自信講：「現在都和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了？嗯？」
「……」
盛少爺在那頭沉默了足足分鐘，冷冷道：「餘思歸，把電話給司機。」
龜龜：「……？？」
「——代入感再這麼強你今晚睡垃圾桶。」筒里盛淅冰冷無情，命令道：「電話給家。」
餘思歸委屈：「……嗚。」
代入感強的龜挺怕睡垃圾桶的，憋憋屈屈，電話遞給司機，司機餵了聲，盛淅禮貌和師傅問了個好，然後親自給師傅指起了路。
「……」
十分有條理，甚至有些離譜。
師傅下了高架橋，轉而找了幾條僻靜的小路，七拐八繞。
車在月白風清的秋夜裡賓士。
……
計程車越過海濱長路，夾道路燈彷彿沒有盡頭，遠處海上排長燈。
車駛進小巷口時，盛淅在梧桐與路燈下等著。
青年身材高大頎長，見了車牌后，叭掛斷了直打著的電話。 -
他還禮貌和師傅了聲中秋快樂。
龜龜被他從車裡揪出來，兩個目送計程車的尾氣吱溜消失在夜裡。
「回去吧。」盛淅無表情道。
天穹輪月圓，上影如藻荇交橫。餘思歸莫名想起高時的某天晚上——那時他們認識遠沒有現在這麼久，那個高考假的末尾。
那個細雨朦朧的夜裡，少年盛淅也是在這路燈下等著從家裡出來。
……那天晚上，剛從上海回來的他送的、特別的伴手禮。
餘思歸心裡忽然有點甜，小聲問那個當年給送伴手禮的：「我們晚上吃什麼呀？」
送伴手禮的想了想，意興闌珊道：「吃剩了起碼個半小時的剩菜吧。」
「……」 -
剩菜剩了個半小時，但還是好吃的。
『露』台上的殘枝剩葉被清理空，又添了幾盆的杜鵑與金桂，應該是今天思歸走後，他讓送上門的。
他其實應該讓不少來過，歸歸對這家裡的空氣變化十分敏感，但這些從來沒在思歸前出現過，從始至終思歸前的，都只有他而已。
夜裡桂香瀰漫，輪皓月當空，月圓團圓。
他們在『露』台上吹著晚風，龜龜啃著糖桂花小年糕，笑眯眯問：「明天我們去做什麼呀？」
「你想去做什麼？」
盛淅覺得挺好玩探過身，認真：
「我都你的。」
思歸笑起來：「我們再去玩密室吧？」
盛淅撲哧笑起來：「你怎麼還被密室逃脫饞到了？」
歸歸委屈心想因為你這個壞蛋高的時候就是用密室奪走我的生第次約會的！——但是還沒來得及什麼，就被「砰」的聲驚得望向夜空。
遠處海升起煙花，朵朵的光暈耀亮黑夜。
海風習習，浪花拍岸，月圓之夜闔家團圓。
龜龜想了想，小聲道：「盛淅。」
盛少爺愣：「嗯？」
「你爸媽……」歸歸看著天上那輪圓圓的、昭示著月圓團圓的月亮，滿懷愧疚問：
「……你爸媽知道你在這裡嗎？」
盛淅：「……？」
「我知道我看上去挺……挺可憐的，」思歸小聲講，「但其實你沒有必付出到這個程度，你爸媽知道的話……」
盛少爺眉『毛』下擰起：「餘思歸你在什麼？」
思歸那剎那滿腦袋糨糊，以為自己表達不到位，艱難：「不是我見到你不高興的意思哦！是你在我這裡，中秋節國慶節連著放都還不陪他們，這樣對你爸媽和爺爺『奶』『奶』他們都不太公平……」
盛淅冷冷道：「我曉得你什麼意思。」
他好凶，歸歸含著熱淚：「所……」
所以不然明天你買個票或者怎樣，回、回去陪他們兩天……
然後他不耐煩道：「他們知道啊。」
餘思歸：「……？」
「他們為什麼不知道？」
盛淅難以理解問，「我瞞著他們有什麼好處？」
歸歸：「……？？？」
盛少爺有點兒匪夷所思：「他們知道你，知道我現在和你在起，也知道我在兩頭跑……但我不太理解，你為什麼會預設我父母不知情的立場？」
餘思歸萬萬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幾乎想顫抖著問盛淅你父母真的同意你和我……我們……
然而思歸還沒問出那恐怖的問題，盛淅就看了眼手機。
他漫不經心道：「大閘蟹蒸好了。」
歸歸：「……誒？」
「你會兒吃的大閘蟹就是他們送來的。」盛淅。
思歸：「……？」
下刻，他眯起眼睛看餘思歸，似乎用自己的話龜龜砸進心似的，字句強調：
「——他、們、專、門、送、來、的。」 -
盛淅給他父母打了個電話。
那遠道而來的陽澄湖大閘蟹上蒸籠前都活蹦『亂』跳，蟹黃肥美，肉質豐盈鬆軟，配著蒸蟹醬油，堪稱瑰寶。
他打電話也不去別處，就在『露』台，餘思歸在那拆螃蟹他就跟父母挺自然聊天，聊了幾句近況后他目光落在龜龜身上。
「挺好的。」盛淅收回目光。
歸歸心想什麼挺好的，你再不吃螃蟹就被我吃光啦！
而下秒盛少爺就中肯道：「——挺能吃的了現在，在吃第四個螃蟹。」
「……」
剛剛撬開第四隻蟹殼的龜龜眼睛圓滾滾：「……」
「肯定夠吃。」盛淅對著電話無奈道：「緊著吃唄，難得有能啃得下的東西。」
蟹黃吧嗒掉桌上。
思歸渾身僵硬，曉得自己已經是個無『葯』可救的豬仔形象。
電話那頭又了什麼，盛淅見歸老師動作僵直，愣了下，示意繼續搞螃蟹，並抽了張紙給擦手上的油。
盛淅遞出紙巾，對電話里的笑了笑道：「那行，好。」
思歸：「……」
「謝謝爸。」盛淅展眉笑道：「那麻煩你們了。」
他又寒暄了幾句，末了還加了句中秋快樂，電話掛了。 -
『露』台上秋風陣陣，明月如霜，值間佳節。
餘思歸顫顫開口：「盛淅，剛剛那個……」
「剛剛那是我爸。」
盛淅笑道，像個簡短的家庭成員介紹。
他完，拿起自己那隻還沒通完的螃蟹，想了想，又認真對思歸講：
「你別擔心，放開了啃就行，他們明天還給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