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很想,很想
吃飽喝足後的江暖,像兒時那樣給冰山師傅衝泡功夫茶。
在這個落日黃昏時的小洋樓庭院中,晚風吹的竹葉沙沙作響,風中盡是茶香。
還有淡淡的花香,摻雜在其中。
俞鉉海靜靜的望著麵前的女子,有那麽一刻分不清楚,到底是心底的那人回來了,還是重逢愛徒。
“那會你問我,怎麽會來南洋。”俞鉉海略帶悲傷的眼眸望著跟前的陶瓷茶杯,緩緩說道,“我本來就是南洋人,回南洋很正常的,不是嗎?”
江暖:“……”
俞鉉海,“給你講個故事吧。”
江暖,“好啊。”
直覺,這個故事和白雪梅有關,看來她的冰山師傅當年也不是剛好在清水村落腳。
很有可能是專程、也是遠道為她而來。
江暖心底又是一陣感動。
俞鉉海深吸一口氣,“可是從哪裏開始講呢,我得仔細想想,算了,想到哪裏算哪裏吧。
從前,有一位少年,深深愛上他們國家的公主。
公主雖然住在富麗堂皇的城堡裏,卻有著可愛的笑容,善良的內心,她喜歡樂於助人,沒有王室成員的目高於頂,喜歡幫助患病的貧窮子民。
少年一直深知,他和公主差距巨大,為了能夠吸引公主的目光,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
年少時的俞鉉海,之所以被譽為南洋最出色的才子,並不是與生俱來的。
是無數個白晝與黑夜一起熬出來的。
他出身太過卑微,出身無法改變,隻能拚盡全力通過學習來改變命運。
終於,一直仰慕的公主注意到他。
俞鉉海很高興,比公主大五歲的他,卻在公主麵前局促的像個不懂世事的孩子。
那年,才15歲的公主,已經有高挑的個子,冷白皮一樣的肌膚,配上漆黑長發,一顰一笑間,牽動無數南洋男子的心魂。
俞鉉海很榮幸,被皇室選定為公主的丈夫。
還是第一任丈夫。
那之後,俞鉉海更加努力。
公主似乎很忙,忙著學習研究醫學,忙著救治她的子民,哪怕是街道上的一隻流浪貓。
公主的善良,或許王室成員不太清楚,可窮苦慣了的百姓們太清楚了。
這樣一心為民的長公主,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女王,會造福她的子民。
公主17歲生日的那天,俞鉉海有幸前往王宮,和王室成員一起給公主慶生。
俞鉉海以為,那晚的焦點將是公主,沒想到公主卻因為救治一名難產孕婦,把所有的客人丟在王宮。
女王認為公主不給她麵子,等公主回來後,狠狠的懲罰了公主。
公主養傷期間,俞鉉海奉命照顧公主。
公主出身高貴,是金枝玉葉,俞鉉海高興之餘伺候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公主。
沒想到,公主並不挑剔。
她甚至口味有點隨便,隻要有吃的就好,不會刻意在意食物符不符合她的身份。
也是那段時間,俞鉉海才知道公主無意於王位。
她不想被金碧輝煌的王室困住,想去外麵的廣闊天地,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大部分人,在出身之後,有些責任是無法逃避的,就像故事裏的公主。
盡管她喜歡外麵的天地,也不得不扛起屬於她的責任,開始學習處理王宮裏的一些事務。
等到公主18歲成年,就會迎娶少年,一個深愛公主的少年很激動很開心。
日子在忙碌中,很快迎來公主的18歲生日。
卻在公主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所有都變了,一切都化成了泡沫,公主像童話裏的美人魚一樣,在那個晚上,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徹底消失了……”
俞鉉海說到這裏,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江暖知道,他接下來要講的,很可能就是白雪梅離開南洋的真正原因。
隨著夜幕降臨,庭院燈光減亮。
江暖進屋拿了一件外套,剛要披在恩師身上,才發現恩師雙眼含淚,眼眶赤紅一片。
江暖呼吸一緊,“冰山師傅,您怎麽了?”
俞鉉海堪堪回神,“我啊,不叫冰山,不姓冰,也不叫冰山,我姓俞,俞鉉海。”
“不管你叫什麽,你都是我師傅啊,永遠永遠都是我的冰山師傅。”江暖笑嘻嘻的,像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俞鉉海知道她在哄自己,接外套,他揉了揉江暖的發頂,指著竹椅,“坐。”
“好噠。”江暖乖巧入座。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醒的狐狸犬,瞪著好奇的大眼望著江暖,滿是疑惑的眼眸好像在說:你怎麽還在?
“蠢狗,這裏是我師傅的家,約等於也是我家,你啊,哼——”江暖哼一聲。
通體雪白的狐狸犬,仿佛聽懂了什麽,委屈巴巴的來到俞鉉海身邊,低低的嗚咽什麽。
俞鉉海把它抱在腿上,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梳理著它的毛發,“它叫冰兒,母親是你媽媽生前收留的流浪犬,前幾年去世了。”
聞言,江暖鼻腔一酸,就知道,她就知道恩師故事裏的公主是白雪梅。
“別說,蠢狗顏值挺高的。”江暖忍著酸澀說道。
趴在俞鉉海腿上的狐狸犬,一副傲嬌地翻了個好大好大的白眼。
俞鉉海不再講故事,而是直言道,“不錯,我認識你媽媽,當年去清水村,也是專門為你去的。
你媽媽是南洋長公主,本名霍榮,她和霍繁的關係並不好,自己給自己取名為白雪梅。
因為她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姥爺,姓白。
霍繁準備讓白雪梅成年的時候,迎娶我——”俞鉉海在這時看向江暖。
“所以,你懂了我和你媽媽的關係了嗎?不錯,我就是故事裏的少年。
至於你媽媽18歲生日前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願意帶到墳墓,讓它成為一段不能言說的秘密。
因為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霍繁,隻剩我了,霍繁不會說出來。
如果她能釋懷的話,這些年就不會時好時壞。
除了我,你不可能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在霍星悅和淩子安的婚禮上,我遠遠的認出你。
也知道你現在和沈若寒所麵臨的問題,才有了你從暗道中找來我這裏。
不錯,守衛中有我的摯友,他刻意把你關在白雪梅曾經居住過的密室。
我知道,以你的聰明,你一定能找到這裏的。”
俞鉉海的這些話,江暖消化了好一會。
“師傅!!”江暖太震驚了,“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原來你和我媽媽是舊識。
既然你都清楚,我也不瞞你,從密室逃出來,要不是剛好遇到你,我會想辦法營救沈若寒的。”
“小丫頭……”本來因為過往記憶,有些悲傷的俞鉉海,忽然被逗笑了。
具體是什麽事,把他逗笑的,俞鉉海不清楚,總之忽然想笑。
笑過之後,一直壓在心底的悲傷越發濃密,像暴漲的海藻,更像洶湧澎湃的海水,將他徹底吞沒。
“那小子,不著急救,一時半會死不了,他也不會和穆青青結婚的。”俞鉉海抿了口茶,“涼了。”
江暖趕緊沏上新茶。
熱的。
熱氣騰騰的那種。
“嘿嘿,師傅在上,請師傅喝茶。”
“淘氣!”俞鉉海瞪了她一眼,發亮眼眸,因為想到了什麽,隨即暗淡,“想知道你媽媽離開南洋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對嗎?”
江暖點點頭,“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