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月春風刮滿地
影片如常放映,觀眾熱情不算很高,但好在持續的時間長,上座率一直不錯,如果能繼續下去票房可能會進一步好於預期。
「獲了國際大獎,也不過也如。」
然而有那麼幾天,江川有種激情釋放后的空虛,一時不知接下去該幹什麼,似乎也有了點迷失方向的感覺。
繪畫讓人沉靜,於是他一連數日都待在家裡沒出門,認真寫《進擊的巨人》。
莉香和小栗旬都接了不少廣告代言,也頻繁參加活動,他都拒絕了。
東寶很積極地聯繫米國那邊的發行,他也不太上心。
江川原本計劃是拍《熱血高校2》,趕在暑假上映,連劇本都寫好了。
然而現在連這計劃似乎都是個問題。
當初策劃時,顯然沒有充分評估金熊獎光環可能給他帶來的壓力,一位著名的藝術導演,是否還應該繼續干拍續集圈錢的勾當?
畢竟他不缺錢,已經是曰本演藝界最有錢的人,絕大多數廣告代言都不好意思請他了,再干這種狗尾續貂的事似乎屬於迷惑行為。
影片一旦開拍,可以肯定媒體一定會出現類似的聲音:雪野江川這樣天才的藝術家,有無限的發展可能性,為什麼沉迷商業利益呢?
這樣的困境在哪都一樣,伍迪·艾倫很難改變路數,張謀子和凱哥商業化以後,拍什麼都被罵得狗血淋頭。
「都怪北野武那老傢伙抖機靈,不然我現在還是個正常的藝術家。」
現在江川顯然不是個正常藝術家,過於龐大的財富反而給他帶來困擾,現在大家想到他時的首要身份是有錢人,藝術成就變得不那麼重要。
這簡直是本末倒置,有錢人千千萬,有趣的藝術靈魂有多少?
然而有趣的靈魂如果繼續拍點輕鬆的、票房可期的電影,可能又會被反過來質疑,你都那麼有錢了,就不能幹點更有藝術格調的事?
有藝術格調的事不好乾,突破金熊獎更上一層樓談何容易。
江川始終自認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這顯然得分情況,開疆拓土時無所畏懼,一旦守成就容易畏手畏腳。
媽媽顯然看出他的困境,說的話倒是貼合實際:「像你這樣的情況,接下去應該花錢請人做事,沒必要再親自當導演娛樂大眾。」
那不就廢了么?
所以成功了、有錢了,就變成了吃乾飯的廢物了?
江川不想成廢物,他想繼續發光發熱,想為人民做點有益的事。
但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自我突破,切實體會了李英愛那種不上不下的困境。
他還記得在柏林是怎麼安慰李英愛的:不一定非得走之前沒走過的路,沒必要非得超越自己,已經站在高峰之上,爬上更高的山需要很多條件,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然而現在輪到自己時,卻同樣開始有諸多顧慮。
不過以他的個性,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患得患失,最終依然會我行我素,內心的掙扎終究敵不過秉性。
在MSN上他對李英愛承認在柏林說了大話,有些事說起來容易,一旦落到自己頭上就沒那麼容易。
李英愛安慰他:「您能很快意識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反省能力真的很強呢。」
這樣都能被誇獎,好像有點哄小孩子的味道。
不過兩人未來的情況倒是差不多了,都得從別人過高的期望中突圍,一個拍自己電影的續集,一個拍與代表作同質化明顯的電視劇,也將面臨同樣的不求上進質疑。
三月十二號,《藍色是一種暖色調》上映半個月,票房破了三十億,預計最終能達到八十五億左右,加上海外賣的版權有九十多億,基本符合預期。
斯嘉麗說這和伍迪·艾倫《賽末點》在北美的成績差不多,文藝片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藍色是一種暖色調》在北美上映的事還沒談下來,斯嘉麗也說不用著急,日語片在北美考慮的不是票房,而是獲獎。
既然如此最好拖到下半年再上映,畢竟評獎提名在明年年初,太早上映的話,評委們到時候都沒印象了。
所以歷來好萊塢大片都放在年底上映,一來趕聖誕季,二來也是時間點靠近電影學院提名日,市場餘熱還沒完全消褪,對獲獎有幫助。
斯嘉麗的話有道理,日語電影在北美票房一向很差,這方面不用太考慮,既然如此那就順其自然了。
回到首爾已經半個月,李英愛的劇本創作還算順利,畢竟研究生讀的是電影理論,也演了十幾年戲,學識和經驗都足夠,碰到了困難被江川一點就通。
韓劇與日劇有很大不同,日劇經常有大段內心獨白或者自言自語,發展到動畫里就更加明顯,很多時候一集劇里一半的台詞都是聲優各種形式的自說自話,與曰本人內心戲豐富而拙於表達的現實比較貼合。
而韓劇基本是話嘮,不同的角色湊在一起就開始啰嗦,衝突全在嘴上,劇情很大程度靠嘴推動,曰本十二集的內容到了韓國可以抻成六十集。
所以在劇情和台詞安排上,江川雖然已經充分考慮了地域差異,但和李英愛意見有時仍然不一致,不免各持己見爭論一番。
不過最終都能達成共識,畢竟寫的是韓劇,一方面仍得照顧觀眾習慣,對話要多些,另一方面也聽從了江川的建議,在故事情節上多下功夫,雖然這可能導致製作成本提高。
有這個共識也不容易,韓劇話多也未必就是觀眾的習慣,但一定是製作方的習慣,韓國的發展水平畢竟比曰本低,電視台的盈利模式也不一樣,十二集的內容真得抻成六十集才可能賺錢,話不多怎麼行。
隨著時間推移,江川的心態慢慢也調整差不多了,於是在漫畫之餘又把《熱血高校2》的劇本拿出來打磨。
既然獲了獎有更大心理壓力,最好的應對是將作品做好,別真的狗尾續貂對不起買票的觀眾。
然而他總覺得心還是有些靜不下來,有時出門散散步,遇到熱情的民眾頻頻打招呼,反而更鬧心。
最終他和大家說要去北京,之前住的后海邊王府改的酒店很適合安心寫作,在那散步也未必有人能認出來。
所有人都表示支持,反正來回也很方便。
於是他買了張機票跑首爾去了。
三月春風刮滿地,連翹的花開了,到了在首爾江北散步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