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王府篇之 好色
“放心,死不了,安心喝。”
將粥碗又往趙青硯嘴邊送了送,餘陰笑吟吟的出聲催促,她倒沒有打算將對方中了尋仙丹的毒,必須按時服毒才能無恙的事實說出來
少年世子垂眼看了看被下了藥的白粥,卻又抬眼意味不明的盯著餘陰,一言不發。
“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什麽美人,要不把紅紗叫回來喂你?”餘陰故意道。
怒瞪了一眼餘陰,不隻是出於信任,還是什麽,趙青硯一把奪過粥碗,將加料的白粥一飲而盡後,很有脾氣的將碗摔在了地上。
趙青硯怒道:“我不好色!”他顯然還記得餘陰在他裝暈時所說的壞話。
“是是是,你確實不好色。”
餘陰俯身一邊撿地上的碎碗片,一邊敷衍的回道。
少年世子自然聽出了她嘴裏的敷衍,心裏的火氣更大了,可是卻沒法子發泄,隻能狠瞪著餘陰。
將撿起來的碎片堆在破桌子上,餘陰卻又不依不饒道:“青王爺院子裏那麽多姑娘,你偏偏挑中了最漂亮的紅紗要做妾,這能說明什麽?隻能說明世子你眼光獨到,怎麽能是好色呢?!不過”
餘陰話音一轉,笑道:“君子好擇優而選,色徒喜燕肥環瘦,世子挑美人做妾倒罷了,但你竟打算納貌不出奇的我為妾,這可就算是好色了。”
“何阿翠,你無禮!”
竟將他比作色徒?!簡直豈有此理!
從沒罵過人趙青硯,此刻竟有點羨慕那些出口成髒的粗人,至少在這種鬱憤時刻能罵上幾句解解氣,也好過白白受氣。
餘陰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道:“世子這麽激動做什麽?!我難道說對了?”
趙青硯咬牙切齒道:“好,你很好!”
餘陰:“謝世子誇獎,我確實挺好的!”
趙青硯:“.……”誰能來收了這個妖孽?!
三言兩語懟到少年崩潰的餘陰,讓一旁聽了全程的夏姑頗有些陌生,心道,多年未見,這孩子好像長歪了?!
胡鬧了半天,待天色完全黑下來,前去探路的男人也回到了小客棧。
“林平,情況如何。”
夏姑一邊給男人倒了杯小客棧內唯有的白水,一邊催問道。
“情況並不太順利。”
林平說著,轉頭瞟了眼趙青硯和餘陰,夏姑知他顧忌著什麽,安撫道:“他們無礙,你放心說就是,就算他們知道了離開的路線,也沒法找人來救,青王爺那兒,沒有按時喂尋仙丹,這時恐怕已自顧不暇。”
一聽到趙辭安中毒的事,趙青硯立馬激動了起來,滿臉怒容想要衝上去拚命,卻被餘陰一把扯下了腰帶,嚇得他慌忙拽住了褲子,才免於出醜。
“你做什麽?”
趙青硯一手拽著褲子,一手指著餘陰,臉上怒意瞬間變成了羞惱。
餘陰拿著少年的腰帶,漫不經心的握在手裏甩了甩,道:“你又打不過他們,還是老實一點算了。”
趙青硯逞強道:“誰說我打不過?!”
餘陰:“我說的,就在剛剛,需要我再重複一遍?”
趙青硯:“.……”
餘陰又道:“我這可是在為你好,萬一你少了胳膊或少了腿,在這深山老林裏可是沒救的,他們狠心一點,等你死了,隨便找個破地方把你一埋,誰也找不到你,到時候青王爺恐怕又要費心立個衣冠塚了。”
“你什麽意思?我父王什麽時候立過衣冠塚了?”
雖然心裏不服氣,但趙青硯還是打消了,與夏姑他們三人正麵衝突的心思,勉強聽了餘陰的勸,不是他怕死,而是他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
殊不知餘陰隻是唬他,從這幾人對待少年世子的態度上來看,他們隻是想將人帶去夜涼國,暫時並不想對他不利。
餘陰擺平了衝動的趙青硯,正好給夏姑和林安創造了說話的機會,兩人不再管他們,而是顧自交流起林平前去探路的結果。
林平:“西樓國大旱,不少西樓馬匪來大贏邊界劫掠糧食,孟家軍的布防和巡邏也越發嚴密,我們要帶著這兩個人回夜涼,恐怕不是易事。”
夏姑思索片刻,道:“若是我們繞道呢?”
林平道:“你是說從西樓國繞回夜涼?那樣的話,我們八成會遇到西樓馬匪,而且那裏大旱,饑民遍地,我們行事又不能太過張楊,穿過西樓國,並不能保證能活著將他們帶回去。”
夏姑:“我是說從小瑜國繞過去,雖然路途遠了點,但好在民風淳樸,即使我們堂而皇之的帶著他們,也不容易讓人起疑。”
林平思索片刻,道:“這倒是一個法子,不過我們最好早些出發,有一隊西樓馬匪闖入了邊境,孟家軍正打算搜山,我們要趕在他們搜山前離開這裏。”
“那這客棧裏的那個老東西呢?要殺了滅口嗎?”紅紗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林平笑了:“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這老頭既然敢在這深山老林裏開店,就代表他嘴巴夠緊,不用管他,他不會說出見過我們的事。”
紅紗不情不願的閉上嘴,乖乖的打消了對客棧老頭不利的念頭,一行人徑直出了客棧,趁著夜色,一路往北。
隻是這一路上卻並不太平。
擱不住紅紗的軟磨硬泡,深諳藥理的夏姑竟給她解了雲月半所下的蛤蟆毒,恢複了她原本的好樣貌。
頂著一張嬌媚的臉,紅紗總要時不時湊到趙青硯的跟前獻獻殷勤,搭搭話,後者要麽怒目而視,要麽就是沉著臉不予理會,可他越是這樣,不服輸的紅紗就越想讓他回心轉意。
兩人一路糾纏,林平和夏姑被吵的頭痛,餘陰則樂嗬嗬的在一旁看熱鬧,以外人的角度看來,這似乎和普通的一家五口沒有什麽區別,可這看似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實則卻是綁架與被綁架的關係,誰又能想到?!
兜兜轉轉行了兩天,幾人才出了幾乎荒無人煙的山野,林平扮作商客,從住在山野下的村落裏買了幾頭騾子打算當做腳力。
夏姑遠遠瞅著林平牽著幾頭騾子走過來,問道:“我明明看到那村子裏有小童在放馬,你為何偏偏弄了幾頭騾子過來?!”
林平也沒隱瞞,直白道:“騾子便宜。”
夏姑納悶道:“.……我們的盤纏不是還有很多?”
林平沉默了一瞬,道:“在青王府裏扮了大半年管家,平時算賬添置東西你都是換我來做,也許是省銀子習慣了?”
餘陰插嘴道:“你這就叫入戲太深。”
夏姑:“.……”
最後,所有人還是一人騎了一頭騾子繼續趕路。
林平騎著一頭黑騾走在前頭,騾子尾巴後麵綁著兩根繩子,繩子另一頭各拴著一頭雜毛花騾,餘陰和趙青硯各自騎了一頭,夏姑和紅紗騎著騾子跟在後麵幾步遠的距離,這樣一來被挾持的兩個人就被包在了中間,想逃簡直是癡人說夢。
即使如此,趙青硯也並不認命,三番兩次嚐試著脫逃,卻照例被抓回來,餘陰則是一派悠閑的模樣,一點也不著急,時不時還會和夏姑他們三人搭話解悶,這副模樣著實讓少年世子理解不能。
餘陰可不管少年世子有沒有打消逃走的念頭,趁著紅紗又纏上了趙青硯的功夫,她倒也沒閑著,直接和前麵騎著黑騾的林平搭起話來。
“我觀你並不是易容,難不成你和青王府裏的林管家林安是雙胞兄弟不成?”
林平倒沒見外,大大咧咧道:“我們確實是兄弟沒錯,也正因為我們長得一樣,這次來青王府辦事,才會挑我過來。”
餘陰:“這麽說林安也是夜涼國人?”
“沒父沒母的,誰知道是哪國人?我們兒時走散,我被人帶到夜涼,沒想到他在大贏國,更沒想到的是我們最後會以這種方式重逢,而且重逢之後我就立馬綁了他,想來他定是恨透了我,不過這能怪誰?我們本就為不同主子效命,所以這大半年裏我都在勸他看開點,可他都不怎麽理我,實在是個不通透的人。”
攤了攤手,林平絲毫沒覺得假扮林安有什麽不對,反而理所當然的調侃起了對方。
餘陰眯著眼笑了,道:“我倒覺得他是個十分通透的人。”
畢竟大半年的時間裏都掩藏著真正的性情脾氣,而不露出絲毫破綻,一般人可真做不來。
林平好奇道:“此話怎講?”
餘陰饒有興趣的問道:“你覺得林安是個怎樣的人?”
林平想了想,道:“小時候的印象不太清楚,這次見他,沒成想他竟是悶葫蘆一個,每天學著他的樣子拉著臉,一本正經的說話,簡直要憋死我了,不過臨走前,林安的樣子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總覺得像是宮裏的太監,是我的錯覺?”
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林平對於自家兄弟前後不同的說話腔調和舉止,感到迷惑。
“他確實是太監,你沒猜錯。”
反正已經離開了青王府,餘陰幹脆將林安的真麵目賣了個底掉。
林平微微一愣,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罵道:“靠,我就說青王怎麽有時會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我還以為青王平時就對林安這個態度,感情青王早就知道我們是假扮的?我是被林安擺了一道?!嘖,夏姑!”
喚了一聲後麵的夏姑,林平又道:“原來我們一開始就露了餡,怪不得無論我們怎麽試探,青王就是不肯交出大贏國的兵坊布防圖。”
夏姑斥道:“林平!別多話!”
林平無所謂道:“反正這倆人也要被我們帶回夜涼,就算讓他們知道我們的目的又何妨?反正兵坊布防圖我們也沒拿到,不是嗎?!”
“兵坊布防圖是什麽?”趙青硯偷偷問餘陰。
餘陰:“據說是一份記錄了大贏國兵器鑄造和兵士訓練所在的機密。”
按理說這東西都由曆代皇帝保管,鮮有人知道,夜涼國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他們要拿這東西做什麽?為何會盯上了青王?難不成這東西真的在青王爺手裏?!
若是這份兵坊布防圖真的在青王手裏,夏姑他們怎麽會輕易的罷手,隻帶著他們逃回夜涼?!
心裏的疑問總要比答案要多,餘陰難得心思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