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桃縣篇之 強留
在付六打量寒離時,寒離一邊聽著花開的稟告,一邊也在打量付六和餘陰等人。
先說付六這群人,大都打扮的非富即貴,除了那兩個年輕姑娘,其他的一看都是練家子,會些拳腳,尤其領頭的這個付六和他身旁那個精瘦的少年,武功應該還不低。
不過,這群人就差在臉上寫上我是官差了,而這個時節跑到這偏僻的蠻荒之地的官差,也隻有替白王尋美的人了。
寒離很容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可是為白王尋美的官差,殺一個義莊主事義女幹什麽?
張婆義女,人稱張氏,張氏長得一般,就算白王的人尋美也不會找到她,至於是不是張氏撞破這一行人埋屍才被殺人滅口?可能性也不大,白王的人做這種勾當向來明目張膽,不太有這種忌諱。
再說另外三個人,看打扮像是江湖中人,江湖人重俠義,看到不平事稟報官府,或是湊個熱鬧也很常見,暫時看不出哪裏可疑。
寒離考慮著其中的關竅,讓人叫來了仵作,囑咐其將連同張氏在內的兩具屍體盡快驗屍,查明死因。
仵作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木訥的領命下去了。
“寒大人想知道她們的死因?又何必找仵作驗屍那麽麻煩,寒大人隻要問我,我付六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付六突然半真半假的開口道。
寒離瞥了他一眼,從紅案後走了下來,站在付六的麵前,淡漠的說:“你這是承認殺人?!”
付六:“寒大人說笑了,我雖知道兩人的死因,但並不代表是我殺了她們。”
“哦?你們埋在義莊的那位姑娘雖不是我天桃縣人,但畢竟在天桃縣境內,而且還與諸位有些許的關聯,還請付統領所謂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是說說而已。”寒九離並不想和這人繞圈子,示意付六有話快說。
“寒大人知道我?”
聽到寒九離提到的稱謂,付六眼睛一彎,看似開心的笑了。
寒離神色不變,隻是淡淡指了指花開。
付六跟著看過去,隻見花開正一臉得意的擺弄手中的銀色令牌。
看到那枚令牌時一愣,下意識摸上腰間,付六才發現他的令牌果然不見了。
蘇二瞥著花開姑娘手裏的令牌,納悶道:“統領究竟是什麽官職?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餘陰淡淡道:“這是皇上給白王特許的恩惠,準許白王親封二品及以下的官員,所以白王便自己擬定了些本不在朝廷正當體製裏的官職,封給了他的家仆家眷,其中最高的是二品,官職為統領,享有二品官員的俸祿。”
蘇二咂舌道:“還有這等好事兒?皇上未免太寵白王了,連官職都能封?”
雲月半:“這有什麽?改天白王想做皇上,興許皇上一高興就讓位了。”
餘陰當即敲了雲月半一下腦殼,道:“別亂說話。”
另一頭的付六並不知餘陰三人在說些什麽,隻是道:“花開姑娘真是好手段。”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令牌什麽時候被花開摸走的,付六有些鬱悶,這天桃縣什麽時候這般臥虎藏龍了,他一天就遇到了兩個高手?
花開將付六眼裏的鬱悶盡收眼底,笑的更加開懷了。
看來是沒法蒙混過去了,付六幹脆的把自己的身份抖了個底朝天,也把尋美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白王不知聽誰說蠻荒之地有美人便派付六和丁甲出來了,意在收羅美人回京。
蠻荒之地位於天桃縣北側,是一片不毛之地,也是朝廷曆代罪臣的流放之地。
付六好不容易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三個貌美的罪臣之後,沒想到其中一個將門罪臣之後一聽說是要給白王做妾,毫不猶豫的自盡了,人死在了馬車上,又不能半途扔下,本打算埋進天桃縣義莊,也不算是曝屍荒野。
而且避免麻煩,丁甲點了那張氏的穴放在柴房,沒想到,等他們進了義莊後,張氏卻被殺了,之後他們就被陌上花開撞了個正著,這倒黴勁兒也是沒誰了,付六鬱悶的想。
之所以詳詳細細的把這些說清楚,付六自然有考量,剩下的兩個美人在年節前是一定要送入京城的,不然他們急色的白王殿下可是要拿他問罪的,他必須讓這位寒縣令明白,身負王命的他們這一行人是萬不能在天桃縣耽擱,否則白王怪罪下來誰也不會好受。
寒離看著付六道:“我等自然不會耽擱各位的王命,你們大可把兩位姑娘送至京城,隻是付統領你得留下。”
其他人具是一愣,隻有付六神色不變的說:“寒大人這是何意?”
“畢竟是兩樁命案,自然不敢馬虎!隻得委屈付統領在我天桃縣留些時日,待案情明了,也好還各位一個清白。”
付六還沒回答,丁甲率先炸毛了:“放肆,且不說這兩樁命案與我們無關,就算是有,我們付統領為堂堂二品,按照大贏律法,你一個小小九品縣令根本沒有權利問罪羈押,這般無禮扣押,簡直是吃了熊心豹膽。”
跟著縣衙的人回來,是本著息事寧人的想法,給地方縣衙一點麵子,現在對方登鼻子上臉,丁甲的暴脾氣一下子就炸了。
最末的九品芝麻官與二品之間簡直是天與地的區別,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低級官員無法羈押高階官員,被理所當然的納入了大贏律法。
倘若低級官員要羈押高級官員,必須拿到三省六部的羈押文牒才行,否則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這還是對於京官來說的。
對於像寒離這樣的九品芝麻官,別說是羈押二品官員,就是羈押普通的同級京官那也是癡人說夢。
吃了熊心豹膽的小小九品縣令麵對丁甲的暴怒,眉頭微皺,似是有些犯難,她是個守規矩的人,自身的官職確實不夠羈押付六等人,可是又不能白白放走嫌犯,為難間,一直做壁上觀的餘陰卻站了出來。
餘陰:“你們這群人可真有意思,聯合起來欺負一個不過九品的芝麻官,也是真算得上漢子。”
所有人被餘陰挑釁般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紛紛扭頭看過來。
餘陰看著那些或憤怒,或不解的神情,卻勾起唇笑了,褪去假扮丫鬟時,那絲低人一等的唯諾,她本來並不出彩的容貌,染上笑意後竟帶著一抹動人心魄的風情,引得很多肩負尋美王命的官差們不由呼吸一滯,甚至連身旁的蘇二都不由呆了呆。
但餘陰這抹笑意轉瞬即逝,眨眼間,便又恢複了原本桀驁不馴,不可捉摸的模樣。
官差們很快清醒,一臉莫名的互相對視,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這人笑與不笑好像簡直是兩個人?!
不過,這些人中間,隻有丁甲領會不到剛剛眨眼即逝的美色韻味,反而把餘陰的笑意當成了挑釁,更加的憤怒了。
丁甲:“笑什麽,識相的放我們離開。”
餘陰並不把丁甲的憤怒放在眼裏,隻道:“不要誤會,人家寒大人可並未說過羈押,天桃縣雖偏僻,但好在景色不錯,你們付統領……噢,是付大人”
餘陰換了個稱呼繼續道:“你們付大人可在這裏遊玩幾日,等案子結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又和羈押有什麽區別?!隻不過是換個說法罷了。
丁甲氣的瞪圓了眼睛,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付六卻開口了,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盯著一旁,眉頭微微舒展的寒離,道:“既然是遊玩的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丁甲:“.……”
說完,付六又轉而對丁甲道:“丁甲,你暫且帶著兩個姑娘回去,向王爺交差,就說我有美事耽擱,恐怕要晚些回京城。”
丁甲聞言,不情不願道了聲:“..是,丁甲遵命。”
旁邊的雲月半卻對丁甲起了興趣,問道:“你叫丁甲?丁乙是你什麽人?”
雲月半顯然還記得,之前跟著趙六太子來雲花穀的那個黑小子,才有此一問。
丁甲微微一愣,道:“你認識我弟弟?”
“那是當然,之前他跟著太……疼疼疼疼……”
雲月半正打算興致勃勃的回話,殊不知餘陰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生生的讓雲月半把後麵的話憋了回去。
畢竟雲花穀的存在於皇族而言十分特殊,一般皇嗣,特別是有望繼承帝位的皇嗣,是忌諱與雲花穀過於親近的,若是被有心人聽到當今太子曾到訪雲花穀,指不定會惹出什麽亂子,餘陰這才攔住了嘴快的雲月半。
丁甲莫名道:“他怎麽了?”
餘陰代替雲月半答話道:“之前我們姐弟倆遊曆京城時,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他的哥哥,想來我們的緣分也不淺。”
說到這裏,餘陰似笑非笑的盯著雲月半,淡淡道:“弟弟,我說的對吧?”
雲月半對上餘陰的眼神,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忙識相的附和道:“對,你說的對,我們是在京城見過沒錯,還是姐姐你記性好。”
餘陰這才緩緩的鬆開了雲月半的耳朵,丁甲冷淡的點了點頭,他們兄弟倆說起來並不親近,對於餘陰他們認識丁乙的詳細細節也沒有過多追問,隻是記著回京複命的正事兒,於是匆匆告辭,帶著其餘的人手,領著兩個姑娘出了縣衙。
等丁甲他們一走,雲月半揉著飽受摧殘的耳朵,嘟著嘴抱怨道:“你也不知道下手輕點,疼死我了。”
餘陰壓根沒搭茬,隻是對寒縣令道:“寒大人,我們三人不過路遇不平事,差童子來府衙稟報了一聲而已,不知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
寒離道:“且慢,你們三人是這樁凶案的重要人證,可在縣衙呆上幾日,等案子結了,本縣定然會放你們離開。”
頓了頓,寒離又補了一句,道:“呆在縣衙的幾日,一律花銷,本縣可全部負擔。”
付六笑眯眯道:“寒大人真大方,我也……”
可說沒等付六要說些感激的場麵話,隻聽寒離道:“你不行,付大人請自負花銷。”
付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