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桃縣篇之 變故
“你們怎麽才回來?”
花開堵在縣衙的門前,掐著腰,滿臉怒意盯著餘陰一行人。
沒等幾人回話,她又緊接著對陌上道:“牢裏出事了,寒大人說若是你們回來了,馬上去見她。”
陌上:“出了什麽事?寒大人在何處?”
花開道:“今兒捉回來的兩個毛頭山的土匪被人毒死了,寒大人正在牢裏查驗,你快過去。”
“你是說王金和王山死在牢裏了?”
一聽是毛頭山的兩個土匪出了事兒,餘陰不由眉頭緊皺,確認了一句。
花開沒好氣道:“你不是已經聽到我說了兩個土匪死了?除了你們今兒捉回來的王金王山,還能有誰?問什麽廢話?有病!”
花開惡言惡氣的態度,餘陰早已習慣,也沒打算和她糾纏,直接扭頭跟著陌上,打算去天桃縣的牢房一探究竟。
雖然跑了一天,可雲月半完全沒有疲累的意思,自然也跟上了餘陰,蘇二倒是累的夠嗆,無力的衝他們擺了擺手,準備留在縣衙休息。
花開雖不放心陌上與餘陰待在一處,可寒離有令,她要留在縣衙看守,隻能不情不願的看著兩人並肩走遠,氣的直咬牙。
等三人走遠,蘇二聽著有些刺耳的磨牙聲,按奈不住的問了花開一句:“你為何總是針對餘陰,你們以前認識?”
花開聞言,回頭瞪了蘇二一眼,沒好氣道:“關你什麽事?”
蘇二道:“好奇而已,擱往常,要是有人這麽惡言惡語的針對她,以我對她脾性的了解,她恐怕早就將人訓的求饒命了,哪會這麽好脾氣的不搭理你。”
花開惡狠狠道:“那是她做賊心虛,她欠我們兄妹倆的債,一輩子都還不清,我沒殺了她都算是便宜她。”
看著好似將餘陰當做了殺父仇人一般,眼底滿是實打實恨意的花開,蘇二更納悶了,在他看來,雖然有時候餘陰鬼畜了一點,可遇到不平的事兒,也總愛隨手幫上一把,總體來說是個妥妥的好人,她在雲花穀老少通吃的好人緣便是證明。
所以,他實在是想不出,餘陰究竟做了什麽事,能讓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如此嫉恨。
正當蘇二出於好奇,打算問個清楚時,花開卻已經失去了耐心,不再理會他,直接扭頭回了縣衙。
另一頭,餘陰三人趕到天桃縣牢房時,隻見牢房外圍了許多捕快,各個舉著火把,見到陌上,都十分自覺的讓了路。
三人一路暢通無阻,直達牢房深處,此時的寒離正盯著牢房內兩個土匪的屍體,一籌莫展。
見餘陰三人走過來,寒離便道:“想必花開也與你們說了,王金和王山已被人毒死。”
餘陰問:“是否已查到何人所為?”
“是個牢房內的小衙役下的毒,不過等我們找到他時,他也已服毒自盡,無法得知他究竟為何要殺了這兩個匪人。”
雲月半插話道:“還能為什麽,肯定是殺人滅口唄!你們縣衙的牢房也忒不安全了,這兩人明明是我們好不容易抓住的,這下倒好,功夫全都白費了。”
雲月半的話音裏難掩怨懟,寒離無奈道:“確實是我疏忽了,沒想到縣衙之內竟會發生這種事。”
實際上雲月半不是心疼抓人的功夫白費,而是心疼那男變女的奇葩毒藥,他本想著可以觀察這兩人中毒後的變化,好繼續改進毒性,現在可好,兩個人雙雙殞命,他又不得不尋摸著去找新的小白鼠試毒。
顯然,雲月半是已經忘記了桃客來那個被他下藥的崔先生了。
餘陰知道雲月半急的是什麽,也沒多說,隻是問寒離:“這兩人,寒大人你是否已過審?他們有沒有交代什麽?”
寒離:“確實已審問過,其中一個挨不住大刑伺候,交代說他們實際上是奉他們山主駱文秀的命令,來找崔娘子算賬。”
餘陰:“算賬?何意?”
寒離道:“據王山供認,半年前駱文秀途徑天桃縣時,洗劫了一位富商,得了兩萬兩白銀,他沒法明目張膽的帶出天桃縣,便交托給相好的崔娘子,誰知等駱文秀返回毛頭山,派了幾個手下來找崔娘子討要銀子,那幾個手下卻反被崔娘子使計謀害,王山說駱文秀動怒,便派了他們兩人再次來找崔娘子算賬,要求不論死活,都帶回兩萬兩白銀以及崔娘子,隻不過,他們趕來時便已聽說崔娘子已經死了,沒找到銀子,他們便想在崔娘子的屋子裏找些值錢的東西回去複命,卻碰到了你們,被抓個正著。”
下意識摸了摸下巴,餘陰覺得這件事好像有哪裏不對,但寒離似乎也與餘陰想到了一處。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太對勁?”寒離問道。
餘陰:“.……隻是覺得有點奇怪,雖然在崔娘子那兒發現的銀子隻有一萬八千兩,與王山供認的兩萬兩有所出入,但已經過了半年,可以考慮崔娘子已經用了一部分的可能性,這倒沒什麽,隻是那些銀子都是官銀,若是駱文秀真的是在天桃縣境內劫掠的,那就說明丟錢的富商根本不是普通人,可是事發已半年之久,也沒人報案丟失兩萬錢銀,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寒離:“你說的沒錯,這半年來並沒有接到報案,甚至沒有半點有人曾被劫掠的傳聞,確實很奇怪。”
“還有一點是,為何駱文秀時隔半年才想著來要回這兩萬兩銀子?”餘陰補充道。
寒離補充道:“這一點王山也有所供述,說是毛頭山發生了動亂,最近才剛剛平息,所以駱文秀才急著派他們過來取回銀子,修補毛頭山損失的元氣。”
“原來如此,倒也有可能。”
餘陰點了點頭,視線落在臉色發青,不男不女的兩具屍體上,歎了口氣,問身旁的雲月半道:“你的變身毒藥,若是配出解藥,能否將他們變回原樣?”
“.……不知道,死都死了,恢不恢複有什麽關係?”
雲月半回答的十分漫不經心,餘陰不由自主的挑起眉,抬手二話不說的捏住了他的耳朵,熟門熟路的緩緩一擰,疼的他瞬間嚎叫了起來,連忙求饒。
“.……我保證傳信讓老哥幫忙配解藥,保證讓他們體體麵麵的入葬,這總行了吧?你快快撒手。”
聽到雲月半妥協,餘陰這才鬆了手,扭頭跟著寒離往牢外走。
“.……真是的,什麽時候你的菩薩心腸能分我一點.……”
雲月半跟在餘陰的身邊,一邊揉著耳朵,一邊滿心怨念的嘀嘀咕咕不停,餘陰在與寒離商討案情的間隙,不忘回頭瞥了眼雲月半,後者立馬可憐兮兮的閉上了嘴。
走出牢房外,雲月半也沒敢懈怠,罕見喚出了自己的信鴿。
雲月半的信鴿名為小白,都說物似主人形,可小白卻不同,渾身雪白,沒有一點的雜毛,外形纖細優雅,而且很安靜,很少會發出鴿子的咕咕叫聲。
直接從衙役那兒要了紙筆,洋洋灑灑的寫了一通,塞到了小白的信筒裏,雲月半拍了拍小白的腦袋,道:“送回老哥那兒,不得有誤,知道嗎?”
小白將腦袋從雲月半的手掌下伸出來,沒有理會他,隻蒲扇著翅膀,衝進了夜色裏,恍惚間,一隻肥碩的身影猛然從陰影處衝出,徑直撞飛了毫無防備的小白,它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啪嘰摔在了地上。
雲月半看清了那搗蛋的家夥是誰,立馬不樂意了,再加上剛剛餘陰擰他耳朵殘留的怨念,便借題發揮大聲衝餘陰嚷嚷道:“餘陰,你看你的花大王,又在欺負我的小白。”
餘陰一時間沒有搭理他,隻在送走了寒離後,才轉過身走到雲月半的跟前,冷眼看著花大王肆無忌憚的借著重量和體型優勢,追著小白亂啄。
“不用理會他們,玩夠後就各自分開了。”
雲月半是真的發起了脾氣,餘陰好歹讓語氣放緩了些。
“我不管。”雲月半卻不依不饒。
說著,他還袖子一甩氣鼓鼓的蹲在了地上,眼看有撒潑打滾的跡象。
餘陰覺得有點好笑,扭頭對陌上道:“能不能麻煩先回避一下,我有話跟他說。”
陌上沒說什麽,看了一眼雲月半,腳下一點,閃身隱入了夜色裏。
“你到底在耍什麽脾氣?為了剛剛那兩人解藥的事?”餘陰笑問道。
雲月半倒也沒扭捏,別扭道:“不過是兩個死人,而且還是兩個沒安好心,殺人無數的土匪,用得著讓我大費周章?你什麽時候喜歡當爛好人了?怎麽死不是死,還在乎好不好看?再說了,就算把他們剝了衣,吊在菜市口,被人笑是陰陽人,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們殺的他們。”
餘陰稍微收斂了些臉上的笑意,沉默了一會兒,才意味不明道:“.……雲月半,他們倒是與我沒什麽關係,隻是看著一個人沒有絲毫尊嚴的死去,死後不堪的死相還被人當成笑談,你知道活著的人是什麽感覺嗎?”
雲月半微微一愣,看著餘陰,像是想到什麽,臉上的委屈瞬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了無措與不安。
顯然他知道自己無意間戳到了餘陰的痛處,隻不過還沒等他說些什麽,餘陰卻又看著遠處,顧自說了下去。
“我曾經想要用最殘忍的方法,將那些笑著褻瀆那人死相的混蛋們,挨個折磨到死,讓他們體會痛到骨髓的無力感,事實上,我也確實這麽做了,甚至做的更加殘忍,讓他們至死都沒有瞑目,也讓他們的子孫牢記住了曾經那個惡鬼一樣的我。
也許正如你所說,死都死了,講究死相對死人而言,無疑是笑話,沒有半分的用處,但對活人而言,卻並非如此。
再說了,我並不是一個好人,過去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隻是忌諱那些讓我討厭的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