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桃縣篇之 秀兒
“.……花大王,別胡鬧了。”
隨手安慰似的摸了摸雲月半的腦袋,餘陰衝遠處肆意欺負小白的花大王喚了一聲。
花大王聽到主人的聲音,咕咕了兩聲,好歹放過了小白,蒲扇著一雙肥翅膀徑直朝餘陰飛了過去,小白這才勉強從泥地裏爬起,抖了抖髒兮兮的翅膀,逃也似的飛走了。
雲月半看起來還有些小心翼翼,餘陰抬手又在他後背上略顯親昵的拍了一把,他這才稍微恢複了精氣神,笑嘻嘻的跟在餘陰身邊,鬧著要回縣衙歇息。
沒等餘陰喚出陌上,後者先一步從陰影中走過來,顯然剛剛他並沒有走多遠。
陌上走到餘陰跟前,遞給她一封皺巴巴的信,道:“這是剛剛寒大人忘記給你的東西。”
“這是什麽?”
一邊展開信,餘陰一邊問。
陌上道:“這是之前從王金身上搜到的,是崔娘子寫給蓮蓮的信。”
“崔娘子?”
粗粗看了看信裏內容,餘陰稍微明白了些,為何王金與王山對第四個死者蓮蓮的反應那麽大。
從這封信裏看,崔娘子與蓮蓮竟是姐妹,姐姐崔娘子在信裏說發了大財,便喚蓮蓮來天桃縣,打算讓她來幫忙,至於幫什麽忙,信裏沒說,但餘陰覺得恐怕與那兩萬兩銀子脫不開關係。
也就是說蓮蓮可能也是那兩萬官銀的知情者。
那這樣的話,其他兩個被殺的姑娘是否也與這兩萬官銀有關呢?
想到這裏,餘陰突然有些豁然開朗。
餘陰問:“對了,從幾個姑娘肚子裏發現的四個金鐲,你們有查到什麽嗎?”
陌上:“四個金鐲全部出自天桃縣唯一的金鋪,出錢打造的人是崔娘,不過據金鋪老板所說,崔娘共打了五個一模一樣的鐲子。”
聞言,餘陰反問陌上,道:“你覺得崔娘子為何要打造五個金鐲子?”
陌上:“.……不知,但應該跟那些在她屋子裏發現的官銀有關,對嗎?”
餘陰把窩在她頭頂的花大王拽到懷裏,捏了捏它的鳥喙,道:“雖然不太確定,但希望如此,這樣也許就能盡快找到凶手。”
三人沒有在外麵停留太久,登上馬車,趕回了縣衙。
休整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餘陰再次出了門,昨天鬧了一天的雲月半和蘇二雙雙睡起了懶覺,跟著餘陰的隻有陌上和樓俏之。
樓俏之已換回了女兒裝,一身粉裙襯托著一張小臉蛋更加秀麗,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公子哥的視線。
“你跟過來做什麽?”
沒打算引起太多人注意的餘陰,對樓俏之很無奈。
樓俏之:“幫你查案子,你有什麽不滿的?”
餘陰笑眯眯的調侃道:“不滿倒沒有,隻是身邊跟著你這麽漂亮的姑娘,我怕萬一有歹人衝出來,我根本應付不了。”
樓俏之完全把調侃當成了實話,倨傲道:“哼,怕什麽,本姑娘還沒廢到需要你保護的地步,反而你才是沒啥能耐的那個,到最後估計還要我出手護你。”
“這倒是沒錯。”餘陰眯著眼,笑的更開懷了。
樓俏之:“對了,我們這是去哪兒?”
“來找第二個死者秀兒的娘親,喏,到了。”
抬著下巴朝街道旁的一間老屋指了指,餘陰停下了步子,陌上自覺走上前敲了敲門,卻沒有人開門,他索性直接推開了。
走進院子,隻見院內的地上癱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嘴裏一直念念叨叨著秀兒的名字,即使三人走到跟前,她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餘陰喚了那婆婆一聲,對方依然不予理會,顧自在念叨著秀兒,此時陌上突然往門外看了眼,沉聲喝了一句:“是誰?出來。”
很快,從門外慌裏慌張的跑進來一個打扮豔麗的婦人。
餘陰轉過頭看她,道:“你是哪位?”
“.……我是秀婆婆的鄰居,聽到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
那婦人說完,猶豫了一下,才又畏懼的問了一聲:“你們是什麽人?來找秀婆婆幹什麽?”
餘陰隻指了指身旁的陌上,道:“你應該認識他。”
婦人看了眼陌上,鬆了口氣,道:“原來是陌捕快,你們是為了問案子的是吧?秀婆婆自從知道秀兒出事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你們問不出什麽來的。”
“噢,那敢問夫人你如何稱呼?”餘陰笑問。
婦人頓了下,才道:“.……旁人都喚我風娘,既然你們是官差,那我便放心了,若是沒什麽事,我便不打擾幾位辦案了。”
說著,婦人行色匆匆的扭頭走了。
等婦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餘陰才對陌上道:“能否派個手腳利落的衙役,跟上這婦人?”
陌上聞言,沒有多問,直接出了院子,去找人跟蹤那個自稱風娘的婦人。
樓俏之卻道:“.……你是懷疑那婦人有古怪?”
“正是。”
餘陰蹲下身,捧著下巴盯著瘋瘋癲癲隻念著女兒名字的秀婆婆,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樓俏之卻對她敷衍的態度很不滿,毫不客氣的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非要讓她解釋個明白。
樓俏之:“我怎麽沒覺得那婦人有什麽古怪,你不會是在胡說吧?快說清楚。”
“知道了,你先放開我。”
拂開樓俏之拽著她肩膀的手,餘陰沒骨頭似的又重新蹲下了身,繼續盯著秀婆婆看,一邊也不忘開口道:“我們來的時候,你沒有注意到這附近的房子?”
樓俏之想了想,如實道:“房子?不都是些上了年頭,缺瓦爛門的破房子,沒什麽特別的啊?”
餘陰:“確實都是破房子,畢竟這兒不是什麽富人居住的地方,而是一些沒什麽錢銀的貧戶。她剛剛說自己是秀婆婆的鄰居,可是試問,你見哪家為了糊口不停辛勞的貧戶,會穿著一身昂貴的綢緞,擦著最好的脂粉,一大清早在這兒晃來晃去?”
“.……萬一她..”
沒等樓俏之說完,餘陰便又道:“你是想說,她可能真的是貧戶裏的有錢人對嗎?那暫且把她的穿戴放到一邊,說說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剛剛我問她的名字,你還記得她的反應麽?”
“反應?”
想了想,樓俏之道:“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餘陰:“並不是,她明顯是現想了一個假名字。”
樓俏之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是假名字?”
“這個解釋起來就麻煩得多,你可以當我是隨便猜的,反正那婦人不對勁就是了。”
餘陰沒有再詳細解釋的意思,隻伸手從秀婆婆的領口,扯出了一根紅色的細繩,繩子的尾部拴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墜。
拿著玉墜對著初升的朝陽比了比,注意到吊墜中間似曾相識的紅蠟印記,她顧自喃喃道:“怎麽與崔娘房裏,那個燭台底部的紅蠟標記一樣?”
話音剛落,呆愣愣的秀婆婆突然大叫著奪回了那枚玉墜。
“.……秀兒.……秀兒的……秀兒的……是秀兒的”
緊緊護著那枚玉墜,秀婆婆語無倫次的喊叫不停。
餘陰試探著問:“這吊墜是秀兒的?秀兒從哪兒得來的?”
“秀兒.……秀兒.……”
秀婆婆依然顧自喊叫,似乎根本無法理解旁人的話,正當餘陰還想問什麽時,旁邊的樓俏之突然大喊了一聲,撲了過來。
被撲了個滿懷的餘陰,腦袋重重的磕在了一塊碎石上,一支利箭卻同時堪堪擦過撲在她身上的樓俏之,定在了不遠處的木門上。
可以想象,若不是樓俏之及時撲了過來,此刻那支利箭射的便是餘陰的後心。
樓俏之抬頭,銳利的視線掃過四周,察覺到剛剛那絲陌生的殺氣已不再,想必歹人已離開,她才搖了搖餘***切道:“你有沒有事?”
餘陰眨了眨眼沒有應聲,旁邊的秀婆婆倒是指著餘陰尖叫了起來,大喊著:“.……血……血……血”
這時樓俏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餘陰腦後竟已滲出了鮮血,她連忙向去扶餘陰,卻被後者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阻止。
餘陰:“先別移動我,頭有點暈,使不上力氣,緩一會兒就好了。”
“.……我一時著急,沒注意地上有石頭。”樓俏之略顯別扭道。
餘陰笑了,道:“你道什麽歉?媳婦兒,是你救了我,枉我自詡輕功了得,竟然沒察覺有人在我背後放暗箭,說來倒是有些丟人。”
沒等樓俏之還打算說什麽,原本按照吩,派人盯著之前那古怪婦人的陌上已趕了回來,一眼看到木門上的暗箭,以及躺在地上,腦後一片殷紅血泊的餘陰,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直接將毫無防備的樓俏之掀飛到了一邊。
餘陰跟他說了什麽,他似乎沒聽見,一把抱起了她,二話不說的往外衝。
樓俏之從地上艱難爬起,抬眼看到瘋了似的陌上頭也不回的帶著餘陰離開,氣的想破口大罵,她從木門上拔下暗箭,直接將這筆賬記在了心裏,連忙拔腿追了上去。
整個人被陌上抱著,一路上的顛簸震得餘陰腦袋更痛了,忍無可忍道:“你放下我,我本來無事,被你這麽折騰,也離死不遠了。”
見這人似乎根本沒聽進她的話,餘陰隻得抬手去拽他的麵具。
這下陌上終於有了反應,騰出其中一隻抱著餘陰的手,慌忙摁住了臉上的麵具。
餘陰扯出一個明媚的笑臉,道:“我沒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