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贖身
黛姬命人將揚雄抬入一間客房，重新披上麵紗的她，委婉打發了王留，淩霄與揚雄有侯輔這層關係，被留了下來。王留滿臉惆悵，帶著半信半疑的表情，“哀怨”而去。
??在客房裏，揚雄已經躺下。
??黛姬已經摘去麵紗，與淩霄麵對麵坐在桌邊，她明豔的臉上，那絲憂愁更甚。
??“老師這兩年身體衰減得厲害，奴家很是擔心。”
??淩霄點點頭：“看著確實不容樂觀，都瘦得不成樣了。侯兄曾經與我說過，揚老師好酒，經常喝得大醉，今日看來果然如此。酒不是壞東西，但身體不好時，再這樣喝，對身體卻是不利。
??既然你與揚老師學琴，侯輔兄弟與我情同手足，算起來，我們不是外人，說話不用太客氣。”
??“奴~好的，我知道了。”黛姬臉上有了些輕鬆表情，還有些羞澀。
??又是羞澀！淩霄一陣酥麻。
??你可以溫柔，你可以明豔，你甚至可以百媚千嬌、風情萬種，哥都不見得動心，可你羞澀！
??好在隻是一瞬，淩霄還把持得住，沒有說出輕浮的話來。
??“揚老師這樣子多久了？”
??“我是偶然路過後巷才碰見老師的，自見到他起，一年多了，都是如此，隻有在寫曲時，才會清醒一些。唉~”
??淩霄望了一眼蜷縮在床上的老頭，心中也有些黯然，一代名儒，無親無故，流落街頭，落魄如斯。是窮，也是苦，老頭心裏苦，為朝廷做學問，奮鬥終生，到頭來，一件冤案讓他看破政治，這結不解，生無可戀。
??黛姬：“這一年多來，我將老師安置了住處，派了下人侍候，可老師仍然四處醉酒，常常夜不歸宿，醉臥街頭，我~”黛姬深感有心無力，語帶哽咽。
??這是一個善良的姑娘，明明無親無故，卻肯照顧這樣一個落魄的老人，實屬難得。
??“難道揚老師的舊僚無人過問？”
??“嗬~揚老師那件案子，當年影響很大，最後不明不白的，朝廷也沒個說法，朝野中人誰都不知道個中真相，哪裏敢和他有牽連？偶爾有些莫名其妙的錢財扔進院中，已是難得。再說，你看老師如今的模樣，街頭碰見，哪個還認得出？”
??“那倒也是，看起來就像個流浪乞丐。你留他在這裏，樓裏不會說？”
??“短時間歇一歇無妨的，老師替我寫過不少琴曲，樓裏是知道的，等他醒了些，再派人送他回家。”
??淩霄點了點頭：“你的身份特殊，照顧揚老師確實不方便，等他醒來，我勸勸他，看看能不能帶他回漢中，或者勸他回蜀中老家，一代名儒，流落長安算怎麽回事。”
??“嗯。”
??“老頭也是倔！離開長安，在哪裏都活得痛快，偏生要在這裏等……”想想揚雄畢竟是大儒身份，那個“死”字，淩霄硬憋著沒說出來。
??“老師心裏苦。”
??“心裏苦？誰心裏不苦？你心裏不苦？你心疼他，誰來心疼你？！”
??淩霄最見不得有人要死要活糟蹋自己，話脫口而出。
??黛姬小嘴微張，呆住了，定定的、傻傻地看著淩霄，眼裏沒有淚光，而是盈滿了溫柔。
??淩霄暗歎不好，隨口而出的話，別種下了什麽情愫。
??“嗬嗬~這個~我失態了，我是關心揚老師，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侯兄知道了，不知道要難過成啥樣。”
??“是呀。”
??靜待揚雄酒醒期間，淩霄知道了黛姬的一些經曆。
??黛姬是豫州九江郡人士，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後來父母早亡，琴棋詩畫無所不能的她便淪為歌伎，今年初被賣至長安留香樓。
??淩霄內心鬥爭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憐香惜玉的情懷，問道：“黛姬姐，如果你願意，小弟願意為你贖身，咳~借錢給你贖身。”黛姬比淩霄大四歲。
??淩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和年齡相當的青澀感，黛姬眼中的溫柔又盛，掩口笑了，道：“謝謝淩會長好意，在這樓中，贖身原本不算稀罕事，可惜我現在聲譽正隆，怕是樓裏不肯放人，就算肯讓人贖身，定然也是漫天要價。要是知道有人肯替我贖身，當初我便應該低調一些。嘻嘻~”
??黛姬說得輕鬆，淩霄隨之釋然，說話也輕快起來：“哦~以姐姐現在的名氣，贖身大約要多少金？”
??“樓裏不會肯的，一般隻有年歲大了的歌女，樓裏才會讓人贖身。年歲正當年的歌女，最普通的，沒有百金休想贖身，在我之前的花魁，叫如玉姐，有個北方豪族要替她贖身，托了朝裏的大官說情，樓裏才同意，最後也足足付了七百金。”
??淩霄自認為現在算一個有錢人，結果依然嚇了一大跳。他在漢中郡時，一名美婢也才二三萬錢，小影就是他花二萬錢從朝廷買的。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長安城裏的歌伎，贖身要價如此之高。所謂一擲千金，也不過如此吧。
??黛姬說得委婉，但也說得很清楚，花魁級別，托了關係都花了七百金，以她現在的紅火程度，千金怕是不會少。
??淩霄臉上有點掛不住，好像話說得有些滿了。他想到過貴，十倍二十倍都想過，甚至考慮過要花費百金，但高達千金，卻是想都沒想過。
??“哇！果然不愧是銷金窟，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還以為自己有點身家，現在看來，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千金，淩霄變賣一些家產，湊一湊還是可以拿得出，但花費千金替黛姬贖身，哪怕美色就在眼前，他還是猶豫了。
??黛姬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反而安慰淩霄：“淩會長心意，奴~我心領了。不過當下我還沒想過贖身一事，像我這等孤零女子，呆在官家的樓裏，總比居無定所來得安穩，凡事有人打理，平時也就彈彈琴、唱唱曲，算是不錯的安身之所。將來事，將來再說吧。”
??淩霄不是死要麵子之人，既然目前贖身條件不成熟，那就將來再說。關鍵是，替人贖身要花千金，淩霄總覺得別扭，不是值不值的問題，以黛姬之美，萬金都值。
??關鍵事不是這個事，為什麽要花錢贖？
??搶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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