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白虎狴犴
荒涼小村，毫無生氣，明明是春盛，卻蕭瑟如秋。
籬笆上爬著暗綠的爪形植物，唯一有著生氣的茅草屋裏，唐天星正抓耳撓腮。
“你說胖綰不聽話是什麽意思？這都小半天了，怎麽就我一個人著急。”
唐天星著實不易，實在想不通，於是將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花奴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卓勝更是憑空消失。
“不急，明日照常出發。”至軒轅淡淡道，綰兒有自己的打算，這丫頭
“胖綰的三腳貓功夫你怎麽就不擔心呢？”唐天星此時心浮氣躁，平靜不下來。
“天官，府很，厲害。”楚郇已經分離好腐屍，一具一具拚湊好燒掉，老師都不著急，他有什麽好著急的。
“……可她是最差的那一個，天官決她也沒練過，真遇上什麽危險可怎麽辦？”唐天星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刻也靜不下來。
“去打水準備晚飯吧。”至軒轅起身，若是沒經曆迷蹤林的事，他現在該是比唐天星還火急火燎地去找薛綰。
“行行行，正主都不著急，我也不瞎操心，但是胖綰真出了什麽事，我絕對不會客氣。”唐天星是真心的，就算打不過楚郇，他依然會跟至軒轅拚命。
至軒轅輕輕拍了拍唐天星的肩，“朕還是那句話，綰兒的危險隻會落在朕身上。”
“知道了。”唐天星認命地提著水桶去打水。
小村莊荒廢已久，所幸井水是塊活眼沒有幹涸，轆轤上的繩索已經被磨損風化。
唐天星瞧見井邊有捆嶄新的繩子，正好可以拿來使使，卻發現繩子另一端好似連著什麽。順著繩索摸索下去，意外走進了村莊旁的樹林，繩索依舊在往裏延伸，引誘唐天星深入。
唐天星停在樹林與村莊之間，內心猶豫該回去與至軒轅打聲招呼還是直接一探究竟。以他的武功，去個來回應該用不了多久，快些回來便是。唐天星做了決定，跟著繩索深入密林。
至軒轅坐在茅草屋裏，手指規律地點著膝蓋，唐天星打個水明顯不用太久。
“我出去看看。”至軒轅留下楚郇，信步走到水井旁看見唐天星遺留下來的水桶。
不見唐天星的蹤影，至軒轅微皺著眉，唐天星應該不會亂跑，是什麽把他吸引走了？
“楚郇。”至軒轅喊道。
楚郇聽見至軒轅的聲音立即衝了出來，手裏還拿著菜刀和一把蔥。
“你是要在這給我做頓飯？”至軒轅調侃道。
“不，不是。”楚郇趕緊把拿刀和蔥的手背到身後。
“你看這裏，有東西被拿走的痕跡，能追蹤到？”至軒轅蹲下身子，摸著原本放著繩索的地方，有新鮮的泥土被翻了上來。
楚郇隨即放下蔥，同至軒轅一樣蹲下，觀察著地上的痕跡，“這邊。”
楚郇觀察入微，輕鬆追蹤著痕跡來到密林邊緣，“進去了。”
至軒轅看著幽靜的密林，沒有急著進入。
太陽即將下山，夜晚的林子跟白日大不相同，危險也會多上許多。
“回去吧，如果明日他還不回來，我們便自行出發。”
至軒轅權衡之下選擇大局為重，他不明白唐天星怎麽會衝動進了密林，但也不是他能管束的。
“老師，等等。”楚郇豎著耳朵，感覺有腳步聲接近，因為離得還遠，楚郇暫時分辨不出是不是唐天星的，隻能確定來的隻有一個人。
楚郇一本正經舉著菜刀，小心翼翼地護著至軒轅，以至於場麵有些搞笑。
唐天星衝出來的時候差點被菜刀了結此生，“哇，是我是我，刀下留人！”
楚郇收住刀，至軒轅扶著氣喘籲籲的唐天星，唐天星心想自己是惹了誰，怎麽剛逃出虎口又差點被菜刀砍頭，看來回去要燒個香去去黴運。
“是誰在後麵追你？”至軒轅隻看見唐天星狂奔出來，沒見著他身後有人追他。
“不，不是人。”唐天星喘好氣，擺著手，心有餘悸，“是大老虎。”
“我方才發現井邊有捆繩索，繩索一段一直連進密林，我在裏麵順著繩索繞了許久。看著太陽快落山了，想著算了，結果一個拐彎，直接撞上一隻小山大小的野老虎。老虎脖子上綁著我手裏牽著的繩索。”
“今晚，虎肉。”楚郇默默又舉起菜刀。
“白虎殺不得，不然我就不用跟它繞了那麽多圈，就為了不傷它地甩掉它。”
唐天星將白虎的模樣形容給至軒轅聽，至軒轅聽了後覺得比起白虎，更像是另一種書中記載的凶獸，形似虎，威風凜凜，傳說龍之九子其一的狴犴。
“你跟它繞了許久，卻沒被追上和傷到，想必它沒有惡意，此時天色已晚，明日早些再一起入林尋它。”
“什麽？我可不想喂老虎！”唐天星用力搖著頭，他可是虎口逃生，“要不是它被繩索拴著，我早被它吃了。”
“我懷疑它不是老虎，而是神獸狴犴，急公好義，仗義執言，明辨是非，秉公而斷。”
至軒轅邊走邊給唐天星解釋，“若真是狴犴，就不能放任它被一條繩索困在此處。”
“我有些腿軟。”唐天星不管是白虎還是狴犴，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總歸是嚇人的。
“回去讓楚郇煮點好吃的壓壓驚。”至軒轅好笑地攙著唐天星。
唐天星覺得有些丟人，硬是要自己走，沒走兩步就差點倒了。
“它的眼睛是真的大，目露凶光，犬齒鋒利。”唐天星為自己的腿軟辯解。
“知曉了，若我見著大抵也會被嚇一跳。”至軒轅順著唐天星，怕他晚上會做噩夢。
唐天星直到坐穩椅子才踏實下來，往嘴裏灌著涼水。
“明天真去啊？”唐天星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至軒轅確定地點頭，唐天星認命地接受現實。
“吃飯。”楚郇快速炒了兩個小菜端了上來，心裏還惦記著老虎肉。
“此地沒有外人，坐下一同吃。”至軒轅拍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楚郇沒有拒絕，開心地坐在至軒轅身邊，不停地給至軒轅夾菜，大半的菜肴到了至軒轅碗裏。
“好了，我足夠吃了，你還在長身子，該多吃些。”
至軒轅拿著飯碗，無奈地搖搖頭，將半數的菜分回給楚郇，唐天星默默掃蕩著盤子裏的菜，又是可憐他一個孤家寡人，他想唐城了，雖然父親總罵他，但吃飯都會專門留下他愛吃的，哪像現在，看著人家師生感情深，自個兒可憐兮兮的吃著剩菜。
“你們能不能照顧照顧我，所有的肉都在你一個人碗裏，良心不會痛嗎！”唐天星攥著筷子，假意抹淚裝著可憐。
“搶肉，你慢。”楚郇沒有半分同情，大家都是憑本事夾肉，自己夾不到能怪誰。
“過分！”唐天星控訴楚郇的絕情，轉而望向至軒轅，看至軒轅不像食肉的主，“皇上，你要體恤民情啊，不能讓老百姓隻有菜梗子吃。”
“好了，這些都給你，吃完早些歇息。”至軒轅將碗裏未動的肉都悉數給了唐天星，“今夜沒有姑娘家需要保護，都安心睡吧。”
“還是皇上知道疼人。”唐天星拿到肉心滿意足，還挑釁地在楚郇麵前端了一圈。
楚郇不言語，直接伸筷子把唐天星得到的肉全數塞他嘴裏，唐天星被肉噎著，捂著喉嚨捶胸，好不容易才將肉咽了下去，到嘴的肉怎麽可能會吐出來。
“你這是謀殺唐城未來城主！”唐天星拍桌，控訴楚郇的行為，恰好此時外麵傳來響徹夜空的虎嘯，嚇得唐天星又是一個腿軟，差點給楚郇跪下。
楚郇憋不住笑，“如此，大禮，不用，不用。”
“誰給你跪了，那隻老虎不會半夜衝進來吧？”唐天星心裏那個委屈啊，他真的快被那隻老虎還是狴犴的家夥嚇死。
“虎肉，好吃。”楚郇淡定自如地吃著飯。
“你說的好聽，等你見到它就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怕了。”唐天星屁股挨著板凳，歎了口氣，太丟人了。
至軒轅站在窗邊，望著皎白明月，淒涼荒廢的村莊謂人心涼，這裏本該住著一群心性淳樸的獵戶，過著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
“比起猛獸，人心亦可畏。”至軒轅關起窗，不忍再看，他定要徹查此事，還他們一個公道，慰藉在天之靈。
“老師，睡吧。”楚郇收拾好碗筷，在鋪好的被褥邊上撒上驅蟲的藥粉。
至軒轅搖頭，“你們先睡，我再坐會兒。”
至軒轅不睡，楚郇自然不會先睡，倒是唐天星一把撲進被窩，卷著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可真別說，山裏到了後半夜是真的涼快，不蓋嚴實了肯定要著涼。
“你睡，桌子。”楚郇上去就把唐天星揪出來。
唐天星才不依，有床不睡的是傻子，“你看這床又不小，足以擠下兩人，快放下被子，不然我跟你急了啊！”
楚郇生氣地盯得唐天星發毛，但唐天星是誓死也要守住床鋪，楚郇幹脆直接點了唐天星的睡穴，一把抱起唐天星準備挪到桌子上去。
至軒轅無奈地讓楚郇放下唐天星，這兩孩子真是鬧個不停，“讓他睡床吧。”
“老師。”楚郇看了看至軒轅，還是乖乖聽至軒轅的話讓唐天星睡床，隻是動作相當粗魯，直接一個高拋丟到床上，屁股落地。
明日唐天星醒了肯定要懷疑楚郇對他幹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不然屁股怎麽這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