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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江山多嬌暗垂窺

  顏靖南滿心歡喜回到相府,邁進大門碰巧遇上一人,麵容陰沉,眉目邪氣甚重。顏靖南忙施禮微首道:“爹!”


  此人正是裕國相爺顏行塵!

  顏行塵見兒子眉開眼笑,禁不住停下即將出門的腳步,問道:“怎麽?今日又進宮了?”


  顏靖南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道:“爹,陛下已經答應成全孩兒!”


  顏行塵眯著眼,眼裏聚焦著陰暗的戾氣,濃烈的無法化開。良久,他不動聲色地道:“哦,公主親口對你許諾了?”


  顏靖南沉浸在欣悅當中,絲毫察覺不到顏行塵的眼神變味,興然道:“陛下願意,還怕漓若不答應?”


  顏行塵聞言,心裏明白怎麽回事,珩帝無非是在拖延,予大公主足夠時間施展拳腳。隻是自己的兒子深陷情渦,無法看出倪端,中他計謀讓他哄騙。想罷,他心裏冷笑:好你個珩帝,裕國江山是我顏家父子拚命替你守住,你卻哄騙我兒。難道我兒堂堂相貌,威武英猛還配不上那嬌縱蠻橫的小公主?既然如此,休怪老夫翻臉無情!


  顏行塵蹙眉撫須,沉思半晌道:“我兒胡塗!裕國江山是大公主繼承,你為何棄光明前途不顧?而陷於小公主兒女情長當中?再說即便陛下答應,那小公主自幼嬌蠻,怎會任憑陛下作主許她終身大事?如此隻怕我兒空歡喜一場,中了陛下詭計。”


  顏靖南聽了,心生不悅,他一直明了爹爹窺視皇權,心有異常。所以暗暗排斥,隻是不敢直言。此時他再也忍不住,語氣生硬道:“孩兒對裕國江山和大公主並無興趣,爹不必大費周章。”


  顏行塵見兒子如此執拗,心裏很是生氣,但臉上並未明顯,冷哼一聲道:“你我父子為裕國鞠躬盡瘁,勞心勞力,他卻坐亨其成,荒廢朝政。如此江山堪憂!白費我們顏家心力。”


  顏靖南眉頭緊皺,語氣更加不善道:“爹,此言差矣!身為裕國男兒,理應為國效力。再說裕國並不虧待顏家,爹一向位高權重,把持朝野,陛下對爹更是言聽計從,甚是信任。也對孩兒極其器重,委以重任,如此…爹爹還有什麽不知足?”


  顏行塵臉色難看之極,望著倔強而執迷不悟的兒子,再也無法隱忍,怒火攻心,沉聲道:“不成器的東西,眼目短淺,心無大誌,還敢言詞激昂,口出狂言?枉費我一番心血,廢物!”言罷,忿忿拂袖而去。


  顏靖南俯下頭,知道方才語氣不妥頂撞,難怪爹爹發怒。他雖愧自己不孝,但並不內疚,隻希望爹爹能收斂窺視皇權的野心,不要逼迫他做違心之事才好。


  顏靖南正在思忖之間,臨到門口的顏行塵冷冷道:“你若一意孤行,隻怕到時候致顏家萬劫不複!”


  顏靖南怔怔發呆,愣愣問道:“爹爹何出此言?”


  顏行塵腳步一滯,沉沉地道:“你想想陛下當初為何那般狠心送走大公主?無非是韜光養銳,隻怕等大公主羽翼豐滿之時,便是顏家遭難之日。”顏行塵仰頭歎息,末了又道:“除非小公主親口承諾於你,否則隻怕是你一廂情願罷了!”言罷,顏行塵便負手而去。


  原本心煩意亂的顏靖南聽了顏行塵最後一句話,眼裏渙散出希冀光亮。思索良久,便掉頭出門。


  顏行塵上了相府門前早已備好的馬車,一路往南而去。


  馬車行駛大約一個時辰,來到一座魏峨山峰下,停在一處涼亭前。

  涼亭裏月邑莊主負手而立,一身月白飄逸,卻渾身散發冷若冰霜。


  身旁的夜影瞥見馬車下來的顏行塵,便道:“莊主,他來了!”


  月邑莊主並未回頭,依然背手而立。


  顏行塵快步上前,施禮道:“莊主久等了!”


  月邑莊主仍未回身,淡然道:“無妨!”


  顏行塵雖惱他傲慢冷漠,卻不敢怠慢,忙一十一五向他報告近日珩帝動靜和計劃進展。


  月邑莊主神色淡然聽完顏行塵所述,目光深邃而沉靜,冷聲道:“十日之內,計劃收網。”


  顏行塵麵露難色,躊躇道:“莊主可否多寬容一些時日?”


  月邑莊主眉目微挑,沉聲道:“為何?”


  顏行塵無奈歎息道:“說來慚愧,犬子自幼傾心小公主,拒絕陛下指婚,所以無法按原計劃,以婚事迫使大公主顯身。”


  月邑莊主冷冷道:“這是顏相國家事,至於計劃,本莊主要在十日內見分曉,否則就另選他人。”


  顏行塵心中一驚,觸目月邑莊主陰沉的背影所渙散的狠戾,禁不住暗暗打了個寒顫。想他身經百戰波濤驚駭,早已不懼風雲,卻為何對眼前這個飄逸俊朗的男子如此恐懼?


  三個月前,顏行塵通過一些手段,找到江湖人稱神通百曉君,經百曉君牽線,顏行塵見到月邑莊主。初見之時,他暗暗驚訝:沒想到江湖風雲人物月邑莊主竟是個俊美飄逸的年輕男子?


  顏行塵雖然心裏疑惑,但月邑莊主冷漠陰鷙的眼神使老謀深算的他明白,這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狠戾之人,恐怕江湖大多數人都會被他俊美麵容所迷惑而輕敵喪生。而這恰恰正合顏行塵之意,他想:若要成功拿下皇權,非靠月邑莊主不可!

  打定主意,顏行塵便把全盤計劃告知於他,並誠懇請求他出手相助。隻要能助顏行塵推翻珩帝朝政,條件任憑他開口。


  月邑莊主一言不發,陰冷的眼神銳利無比,就在顏行塵以為無望時,他卻答應助顏行塵一臂之力。但條件是裕國從此歸屬月國權下,每年需誠服向月國進貢貢品,而月國可庇裕國不受鄰國攻擊兵伐,並定十年和約。


  一向野心勃勃,窺伺皇權已久的顏行塵即刻與月邑莊主達成共識。


  後來,冷靜下來的顏行塵心生疑問:月邑山莊獨屬封地,又得江湖草莽英雄鼎力相助,甚得人心。卻為何要助月國收複裕國達十年之和約?但狼子野心的他想到奪得皇權指日可待,便放下心中疑慮開始實施計劃。


  但因顏靖南癡戀蘇漓若而致使計劃停滯不前,今日,便是月邑莊主給他最後的通碟。


  顏行塵壓抑心中懼憚道:“一切全憑莊主吩咐!”頓了頓他又道:“計劃收網之時,望莊主鼎力相助!”


  月邑莊主緩緩道:“那是自然!”


  告別了月邑莊主,顏行塵上了馬車急速離開。


  待顏行塵馬車聲遠去,月邑莊主才徐徐回身,冰冷的俊顏平靜了然。


  夜影望著馬車消失在山峰下,回頭不解問道:“莊主為何會選他作為收複裕國的對象?”


  月邑莊主唇邊掠過邪魅冷笑,淡淡道:“此人貪婪狠毒,野心勃勃,我雖厭惡他的手段,但想要收複裕國,他必是最佳人選。”言罷,他目光幽暗陰沉又冷冷道:“即將回月國,我總得送一份見麵禮予我那十年不曾相見的…父皇!略表心意…”

  夜影瞥視莊主冷漠的麵容,仿佛看到了一絲蒼涼的悲愴,一瞬即失。


  話說顏靖南再次進宮,匆匆來到秋亦閣,遠遠便聽到園子裏傳來蘇漓若清脆甜美的笑聲,如風鈴般蕩漾他一腔情愫。


  顏靖南擺手阻止婢女通報,急步向後花園而去。


  嚴冬寒凜,園子裏百花枯萎凋零,唯有寒梅傲立佇世,孤芳獨處,獲盡寵愛。


  蘇漓若正在園子賞梅花,感歎寒梅傲骨,不懼風雪,獨佇於世。


  怎樣飲盡那份孤獨?才能綻放絢麗光茫。怎樣衝破那份冰霜?才能傲立寒骨?

  蘇漓若觸動心事,輕聲吟詠道:

  錚錚鐵骨寒風顫,

  嬌媚無力懾冰雪。


  誰言道,飄零凋殘又一冬。


  那料得,蕭蕭枝頭綻怡然。


  倩黛濃,惹人鶯啼燕語讚。


  怎奈何,玉潔冰清斷腸處。


  來年春意塵滿哀,


  彈淚倦容如何閑?

  小唯見她目光幽靜,卻泛起惆悵。雖不解公主所吟詩詞是何意?但明了公主又在思念遙遙無期的遠方人。


  一向善解人意的小唯,指著園子裏千秋道:“公主,很久不曾蕩秋千,不如奴婢給公主推幾下,蕩去思念之情…”


  小唯的話未剛落音,被戳穿心事的蘇漓若又羞又怒,嗔恨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竟然揣測本公主心思,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你!”說著,故作生氣便撲向小唯。


  小唯笑嘻嘻跑開,蘇漓若繞著園子追趕,自幼習舞的她,腳步輕盈,身姿更是飄揚。如一隻花叢中飛舞的蝴蝶,翩然悠得,幾步便逮住小唯,卻不料,小唯用力一掙,蘇漓若沒抓牢竟被她逃脫而去,還俏皮地衝著蘇漓若叫嚷道:“來呀…公主來抓奴婢…”


  於是主仆二人追趕繞圈,抓抓放放,嬉戲之笑聲清脆了整個園子。


  顏靖南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他的心震撼她清純調皮的笑容,猶如多年前他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意。


  撞擊他內心的不止隻是她久違的笑容,還有那輕如鴻毛的身姿,翩然他的心靈。


  顏靖南癡癡凝望,暗暗發誓,此生願拚盡全力,守護她純淨的笑容和她柔弱似一片落葉的身姿。


  眼目機靈的小唯瞥見顏靖南身影,及時停止腳步,禁不住驚呼道:“顏將軍…”


  蘇漓若也停下飛舞的身姿,愕然道:“靖南哥哥,你怎會在此?”


  聽聞呼聲,癡迷的顏靖南猛然回神,才驚覺自己竟然魯莽闖入公主閨閣,並窺視女兒家嬉戲。


  今年蘇漓若及笄之時,珩帝就已下旨,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公主閨閣,包括自幼一起長大的顏靖南。否則一律嚴懲不貸,情況嚴重者,可按律法立斬。有時,蘇漓若出席皇宮宴會,都被兮姥姥耍求戴上麵紗出行。


  顏靖南訕訕苦笑道:“靖南魯莽,一時忘了陛下旨意,還請漓若不要責怒才好!”


  蘇漓若無奈,卻又不忍責怪,半晌,才幽幽道:“靖南哥哥往後不可再如此莽撞!若被父皇知曉,恐怕要責罰靖南哥哥。”言罷,忙吩咐小唯帶顏靖南去正大廳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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