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陳年舊情
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無傷大雅，但也畢竟影響了在座幾個人的心情。
墨昊陽板著臉很不高興地喝著手中的茶，孫瑾瀾一派高貴模樣在旁邊佯裝溫婉。孫婉寧麵無表情像是一點也不關心剛才發生的一切，而在她身邊的孫顏曦卻是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看起來就不像打著好主意的人。
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墨伊身上，君無雙忽然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偶一抬頭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落在高台上。君無雙此刻所在的位置恰好能夠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幾分懊惱幾分落寞，但其中又似乎有點欣慰。
這樣三個完全不能同時產生的情緒竟然出現在他的眼裏，君無雙越發篤定了心中想法，低下頭心中計較起來。
“對了，剛才說到太子的婚事……”墨昊陽停了許久舊事重提，顯然是想借此機會賣孫家一個麵子，“就如皇後所說的，把孫家二小姐賜給太子做側妃吧，之後朕會下旨。劉庸，記得告訴禮部的人擇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
劉庸急忙按照點頭稱是，孫瑾瀾急忙攜著孫婉寧和孫顏曦跪下謝恩，一臉惶恐和欣慰，好像是真得在替自己的妹妹高興一樣。
墨伊順著墨昊陽的意思也跪下來謝恩，可君無雙卻怎麽看都覺得這人對於這婚事絲毫沒放在心上。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一看就是有心事。
明明是該高興的事情，卻被人在其中摻雜了個人私欲，再加上這各懷心思的場麵，君無雙瞬間便沒了興趣，也懶得再看他們的表演。
“對了陛下，既然二妹的婚事已經解決，臣妾想著，倒不如一起為三妹也解決終身大事吧。”孫瑾瀾趁著墨昊陽的興頭，急忙接著說道，“臣妾聽聞那風淮的二皇子此次前來滄瀾是為娶一位皇子妃回去的，本來這種和親的事情需得身份高貴，但宮中的其餘公主要不年紀太小，要不就已經成婚，所以臣妾想……”
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墨昊陽的臉色，孫瑾瀾停了停，才繼續道，“所以臣妾想，要不然就請陛下為臣妾小妹賜婚，將她賜給……”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甚至沒有讓孫瑾瀾說完，墨昊陽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麵無表情道，“畢竟是二殿下自己的親事，總要他自己挑選才是，不然倒顯得朕故意了。”
孫瑾瀾聽此也不好再開口，隻得有些尷尬地收了心思，眼睛卻掃向君無雙那邊。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君無雙穩如泰山般做著自己份內的事情，一絲一毫差錯都沒有。
當然感覺到了這一抹並不善意的視線，君無雙心中冷笑，卻說不出什麽滋味。
孫瑾瀾的確是打得好主意，隻是想用同樣的辦法除掉兩個眼中釘，這怎麽看都是有些為難了。
自己最近的確因為陌青嵐的事情分身乏術、神思疲憊，可這不代表她穩不住自己的心神，會做出禦前失儀這種容易掉腦袋的大事。
不過墨昊陽對於此事的態度倒讓君無雙有些意外，原以為在經過墨簡和孫家兩兄弟的事情後，他對於孫家基本都是能順則順，安撫寬慰。可沒想到他不僅折了孫瑾瀾的這個想法，甚至連態度都冷了幾分。
能促成一件婚事已經是不容易了，孫瑾瀾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見好就收。沒過一會兒墨昊陽便說還有事情要處理，就這樣帶著墨伊離開。皇帝一走，這戲，自然也沒辦法唱下去了。
“今日就這樣吧，你們都退下吧。”
皇帝一走便像是換了個人，孫瑾瀾神情淡淡對著孫婉寧、孫顏曦已經其他眾人說著，絲毫沒有剛才進門時看到的親密模樣。
似乎是早就已經熟知她的本性，沒有人覺得疑惑，隻是按照規矩慢慢撤離。
君無雙能夠感覺到孫瑾瀾一直盯著自己的那道目光，可她並沒有轉頭回應，而是跟隨禦樂坊眾人退了下去。
離開禦花園時才覺得空氣都清雅了很多，君無雙深吸一口氣，帶著在外等候的玲瓏，欲從另一條路回到靈犀閣。
“君師傅慢走。”剛走了不到幾步路的功夫，就聽到身後一道清亮的女音叫住了自己。
君無雙回頭，卻沒想到跟上來的，是孫婉寧。
她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仿佛這世界上什麽事情都早已跟她無關。她的一雙眼睛很亮，尤其今日的妝容更將她的明眸透了出來，添了幾分清雅脫俗，卻總讓人覺得靠不過去。
“這個打扮……不適合你。”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君無雙將琴交給玲瓏，走去孫婉寧身邊，“太冷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很直接地應了君無雙的話，孫婉寧淡淡一笑，“不過是她讓我這樣打扮的，我也隻能聽了，誰讓她身份比我高出許多呢。”
自然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君無雙眼中閃過一絲明了，隨後又道，“看來你知道今天家宴是要幹什麽的。”說著，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她還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的確是用心良苦。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心愛男人的枕邊，的確是很苦呢。”孫婉寧仿如不經意地說著，隨後看向君無雙，“嗯？看起來你好像並不意外。”
是了，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君無雙唯一的反應就是落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反觀她身邊的玲瓏，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眼睛睜得如銅鈴一樣。
“我也隻是剛才猜到的。”君無雙笑了笑，說道，“她那麽費盡心思，隻為除掉一個琴師，連太子的麵都敢駁，完全不像往日的作風。再者說，太子麵對她時連反抗都沒有，這樣的情景，還真不怪我多想。”
“那個叫晗兒的，聽說是太子寵幸過得人。”孫婉寧聽了君無雙的話，緩緩一笑，“本來陛下對於琴師們就看得比較重，可太子畢竟是他兒子，即便知道了這件事，也隻會睜隻眼閉隻眼。你明白的，皇孫公子身邊，總是要有幾個床伴。”
“皇孫公子”四個字沒來由得就讓君無雙想起了陌青嵐，神情稍一恍惚，她隨後才搖了搖頭道，“這事情宮裏麵幾乎都知道了，陛下知道也不奇怪。她肯定是看陛下不動手，今日才鬧了這麽一出，逼得陛下不得不妥協。”
“她做事一向穩打穩紮，能忍那個琴師這麽久，也不容易了。”孫婉寧嘲諷道，“光是看著那個琴師的下場，我就能預想到，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被她這樣對待。”
“那他們之間到底……”
“她跟太子是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孫婉寧麵帶笑容，卻是說不出的諷刺，“隻可惜她一向心比天高，為了家族的榮譽，甘願嫁進宮中，卻又不肯放下那份初情，還真是可笑。”
孫婉寧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君無雙注意到了她眼裏隱藏著的恨意。然而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對於這樣一個把自己當做籌碼的家族和姐姐，是人，都會心寒，都會恨。
“難怪太子這麽多年都未立太子妃，而她也無所出，看起來還真是和諧。”君無雙低頭一笑，語氣帶了幾分鄙夷，“不過既然這麽舍不得，她又怎麽會讓你……”
“她需要讓孫家跟太子之間有一個很好的關聯，而這個關聯，就是我。”孫婉寧淡淡說著，語氣微冷，“你還不知道吧，因為我那兩個蠢貨兄長的事情，陛下為了安撫孫家，已經任命我們家族的人接管地方糧食的主要分派和進貢。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任務，誰能將這些人握在手裏，誰就能掌握整個滄瀾的民生。”
君無雙這才想起來，最近因為跟陌青嵐的爭吵，她忘記了關注孫家上次事情的後續。原以為墨昊陽不過是賣個麵子賜婚，順便打賞一番罷了，沒想到，竟會連這麽重要的任務都交給孫家去打理。
“她倒是為太子謀得好福利，也為孫家的前途墊上了幾塊金磚。”
“她是為她自己。”孫婉寧卻搖了搖頭，臉上鄙夷更甚，“她以為隻要孫家扶持太子上位直到登基，太子就會記掛她的好，日後能夠再度接納她。我看她啊，是想做一輩子的皇後！”
一個被長姐出賣作交換的棋子，一個被家族利用作利益的籌碼，君無雙總算知道孫婉寧的性子為何總這麽清冷。試想在那樣冷漠環境中能夠生存下來，需要多麽冷酷的內心，才可以承受？
“我原本是不想跟你說這些的。”驀地，孫婉寧再度開口，臉上的笑看起來帶了幾分詭異，“隻是她終於挑斷了我的極限，我不可能再順著她的意思了。”
一想起剛才的賜婚，孫婉寧便覺得好笑，“我孫婉寧好歹也是嫡出二小姐，可她竟然給了我一個側妃的名號。這是擺明了告訴我，不要覬覦太子妃的位置，那是她的。”
這樣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瘋狂，君無雙忽然心中有些擔憂，皺眉道，“二小姐，我勸你不要以卵擊石，以你現在的能力，還不夠跟她抗衡。倒不如韜光養晦，慢慢敲打。”
“我知道自己沒有本事，可我知道你有。”目光直視著君無雙，孫婉寧的笑讓人看起來越發奇怪，“君無雙，你到這滄瀾皇宮的真正目的，可不是做琴師這麽簡單，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