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內憂外患
房間中很靜，幾乎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
君無雙默默坐在臥房的桌子前，不言不語，亦是沒有動作。
而她的一旁正坐著陌青嵐，此刻與她一般的神情和動作，隻是他的眸子卻緊緊鎖在君無雙的身上，三分擔憂三分惆悵三分謹慎，還有一分連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愧疚。
剛才在前院發生的對話並沒有繼續下去，在從孫顏曦嘴裏聽到“風帝”二字的時候，君無雙便轉身離開了。而他們其餘幾人也紛紛跟上，隻留下孫顏曦一人在那兒，卻是沒人有能力將她趕出去。
陌青嵐早前雖然知道孫顏曦正在他的府中，可他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得到了風帝的授意。
想想那已經病入膏肓的老頭子，他心中就禁不住一陣煩躁，隨即狠狠地歎了一聲。
這一聲終於將君無雙驚醒，她回神，目光炯炯盯著他：“你早就知道她在這兒？”
陌青嵐聞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沒有告訴我？”君無雙不解，“你若是告訴我，我們大可不用回府裏了，我就不信天涯海角的她孫顏曦還有那個能力去追？”
陌青嵐的神情帶了幾分惆悵，他眉頭慢慢蹙起，看著君無雙的眸光似是有些無奈：“我原以為我手下的人會解決掉這件事，所以才沒告訴你。不過當我看到她還在府裏的時候也著實嚇了一跳，於是便猜到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是有人在搗鬼。”
“之前我的暗線已經來報，父王身子大不如前，很多朝政上的事都交由太子管理。所以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慫恿父王下旨，將那孫顏曦從滄瀾接了過來。”
“可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孫家那幾個人，滄瀾陛下尚未昭告天下，又如何能……”正說著，她腦中閃過一個可能，隨後眼中夾雜著不可置信看向陌青嵐，“該不會是……”
陌青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沉默良久，卻隻是輕歎一聲：“眼下我尚不知到底是誰在背後動手腳，不過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這風淮的天，隻怕是要變了。”
二人相視一眼，卻是誰都沒有再說話。
初來便遇到孫顏曦，君無雙似乎也能遇見之後將要麵對的無數挑釁。隻是沒想到第二日陌青嵐剛剛出府，她正與玲瓏幾人在院中閑談時，孫顏曦便冒了出來。
不過與昨日不同，此刻她的身邊還站了一個男子。
白衣黑發，態度謙卑，卻讓人無法小覷他周身的光芒。他雖低著頭低調無比，可君無雙卻一眼就看到了他，不僅如此，還總覺得這人有幾分熟悉。
然而沒給他時間思考，孫顏曦率先一步走了過來，居高臨下道：“你這賤婦，見到我為何還不跪下行禮！”
君無雙似笑非笑望著她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君無痕見狀冷哼一聲，目光不善：“跟你行禮？你算是哪根蔥？”
被君無痕這般諷刺卻毫不動氣，孫顏曦越發倨傲：“我是陛下欽點的二皇子妃，你們以為呢？”
她這話明顯帶了挑釁，且目光很是幸災樂禍地看向一旁的君無雙。
然而君無雙卻隻是抬眼掃了她一下，隨即便嘴角輕揚：“那且先等你過了門，再讓我來跟你行禮吧！”
“你！”沒想到這句話對君無雙完全無用，孫顏曦正欲發火，卻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一僵，冷哼道，“我何必跟你們這些刁民一般見識，反正你君無雙一向不把規矩和皇權放在眼裏，出了門也隻是給二殿下丟人罷了。”
這話說得倒有點水平，君無雙不動聲色睨了她一眼，卻見孫顏曦的確是與在滄瀾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依舊張揚跋扈，卻不再沒完沒了地隻逞口舌之快，甚至還利用聖旨作為自己的護身符，再讓她不能冒然動手的時候還能給她心裏麵添堵。
這樣的手段，可不是麵前的孫顏曦能想出來的……
這樣想著，君無雙的目光又移向她身後的那個男人身上。恰巧此時那男人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接觸，卻讓君無雙心中隱隱有了觸動。
眼神空寂，無波無瀾。
仿佛是不把任何東西放在心上的冷血，這樣的目光無端端就讓她想起了另一個……殷楚慕。
隻是卻又不同於殷楚慕的那種冷酷和孤傲，這人的目光除了平靜外，餘下的皆是深邃。
君無雙沒有說話，隻目不轉睛盯著那個男子，良久才移開了頭。
“孫小姐，我君無雙沒什麽高貴身份也沒什麽好的名聲，不過那不代表，我就要為此覺得羞愧。”她冷冷看著孫顏曦，麵無表情道，“我做的是我自己，而陌青嵐欣賞的也是這樣的我，我不會覺得丟人，他亦不會。”
“你既然心儀他，就該知道他的性格和為人，眼下在我麵前說這麽一番話，難道就不覺得可笑嗎？”
見孫顏曦又要張口，君無雙卻伸手打斷：“你不必拿聖旨來說話，你也說了，我君無雙目中無人慣了，所以這些我根本不在意。倘若你還想安安穩穩在這裏住下去，就不要一而再地來挑釁我，我脾氣真得不好。”
孫顏曦被她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竟是不知該做和表情。君無雙鼻尖輕哼擦身離去，卻在經過那男子身邊的時候，聽他一句低語。
“姑娘，剛極易折。”
心中微震卻並沒有回頭，君無雙徑直離開。
被孫顏曦這麽一鬧，饒是再好的心情也都沒了。君無雙不發一語沿著原路回去，身後玲瓏三人麵麵相覷，表情擔憂。
“別想太多，事情總還有緩和的餘地，更何況現在她不還沒嫁進門嗎？”玲瓏安慰道。
君無雙卻是一笑：“眼下就得防備，不然你還真等著她嫁進門來才能再作打算？”
玲瓏見狀微微蹙眉，卻依舊開口：“無雙……你難道真得不懂？”
見玲瓏神情嚴肅，君無雙也收了玩樂的性子，抬高眉毛等她的後話。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最正常不過的，更何況主子日後還……”話沒說完，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雖然那孫顏曦任性霸道，可若是聖旨真得下來，主子就必須娶她過門，不然的話就是抗旨不尊，是要殺頭的！”
君無雙心中大驚，這才緩緩意識到自己內心一直在避諱的到底是什麽。
她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在那裏一夫一妻是法定是必須，可眼下這橫跨了幾千年的地方卻並不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彰顯富貴和家族興旺的首要條件，這不是她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去改變的。
所以說，最天真的其實還是自己嗎？
是要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因為無法抗旨就去娶了別的女人嗎？
她怎麽可能允許！又怎麽可能甘心！
“玲瓏，這些話已經不要再說了。”心中起伏，君無雙卻看向玲瓏，“我不是旁人，我的男人，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你可以說我善妒，也可以說我恃寵而驕，可我若要連自己的愛情都保護不好，我還有什麽能力去自保？”
玲瓏眼中神色大變，欲言又止，最後卻隻是低下了頭。
反倒是君無痕上前按住她的肩頭，目光中滿是清平和理解。
她就知道，這世上唯有這個親弟弟，是真正懂她的人。
因為曾經在殷楚慕身邊度過那樣不堪的過往，所以在二人決裂之際，她才得得以重生。
既是重生，又怎能再重蹈覆轍？
她要守護的不單單是這一份獨屬於自己的愛意，更重要的是，她要守護自己在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靈魂。
我命由我，不由天！
正在氣氛略微有些僵硬的時候，府中管家忽然從斜廊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鎏金的帖子。
君無雙心中隱隱升起不安，接過帖子展開來看，目光幾變，最終歸於清冷。
太子設宴要為陌青嵐接風洗塵，且除了陌青嵐外，這請貼上還有兩個人的名字。
一個是孫顏曦，作為日後的二皇子妃她必定要出席。
可另一個……卻是她自己。
一時搞不清這太子打得是什麽算盤，然而不論如何，君無雙卻也都不會把這當成是一場簡單的接風宴。
陌青嵐的人在之後也來傳信，說是已經備好了馬車，來接君無雙過去。因著不能帶過多的隨從也怕當晚會出現什麽紕漏，君無雙將君無痕與沈笑留於府中，並特意囑咐了一番，這才帶著玲瓏離開。
孫顏曦早已經按耐不住先行一步，君無雙樂得自在，隻心頭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之感橫在心頭。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便來到了太子府邸，君無雙借著玲瓏的手跳下馬車，剛抬頭就看見陌青嵐正在門口等待自己。
見到君無雙出現，他的表情有了幾分柔和，急忙上前道：“可還順利？”
君無雙點了點頭，隨後壓低聲音道：“今日之事，太子是為何意？”
陌青嵐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他思忖許久，才嚴肅道：“隻怕……是衝著你來的。”
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君無雙麵帶嘲諷，就這樣跟著陌青嵐走了進去。
在場人數尚可，放眼望去皆是貴族子弟。見到陌青嵐攜她進門的時候紛紛噤聲側目，那眼神有好奇有不屑，卻隻有一束，冷得讓人有些壓力。
她抬頭，目光正對正中座位的那個男子，卻是毫不停留的，移到了他身旁的那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