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悟4
屋裏，木床邊。
“娘，她以後就是我們的妹妹了，好不好？”瘦杆少年撒嬌道。
母親看看他期待的臉，哀聲歎氣，“二郎，我們…唉！”她愁眉苦臉，半晌沒說話。
二郎意識到氣氛不好，“娘，娘，怎麽了？”
母親又歎了一口氣，緩慢道：“唉，二郎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知道，你很想救人，但是，我們現在的日子已經過得緊巴巴了，如果再添個孩子，我們……唉！”
二郎明白自己家人的處境，但讓他坐視不管他做不到。
他極力勸說：“娘，她很小的，吃不了多少飯，我們今天救了她，也算給她一次生命了，如果她以後出什麽事，就看她造化了。”
他母親還是輕輕搖頭，“你嫂子還要生孩子，你還要娶親生子，你…想沒想過？”
二郎一愣，“娘？”
母親繼續道：“我們現在僅僅可以讓自己果腹，穿到衣服遮身，要是還要養著孩子，你知道我們家會變成什麽樣嗎？”
“可是，娘，我們不養她要怎麽辦？不能讓她就那麽死了啊！”二郎皺著眉。
母親思量片刻，道：“可以先養著，之後找戶人家送了吧。”
“可有誰會要女娃？”二郎覺得不穩妥。
母親愁眉苦臉，“…總會有人要吧。”
就這樣，喬都在他家先住下了，有一家人的照顧她很快就又有了精神。
她毫不吝嗇地衝一家人揚著大大的笑臉。
這一家都是好人呐！
他們說的對話她都聽到了，而且照顧她的動作很溫柔。
她終於能睡個溫暖的覺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家人的生活還像之前差不多，沒有因為多出一個人而吃不上飯。
這也是喬都控製自己的結果。
她努力讓自己乖巧，注意著讓自己盡量不生病，因為她知道在這樣隻限於能吃上飯的人家，她不能生病，不然說不得要花錢，這一家人負擔不了，可能也不會負擔，那麽，接下來就是她被拋棄和生病死亡的結果了。
時間過去，日月如梭，轉眼五年過去。
喬都邁著短腿在廚房幫助大嫂打下手，像那些洗菜端碗之類的活她都能幹，這裏就是如此，小小年紀就要充當一個勞動力。
“啪嗒”“啪嗒”……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響起，越來越近。
喬都好奇地望向外麵，這馬蹄聲多、亂、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小翠！小花！快，快躲起來！快躲起來！”旁邊的母親也聽見了，不過片刻她臉一變，急忙推搡著大嫂和喬都往裏屋跑。
喬都就被叫作小花，可她有什麽辦法，滿臉黑線的任由他們叫了。
此時她被推了一個踉蹌，滿臉疑惑看向她們，母親一臉驚慌恐懼，再看看旁邊，大嫂臉色也很不好，蒼白無血色，臉上還有無盡的恐懼。
喬都心裏一咯噔，出什麽大事了？！
“砰”院裏發出巨大聲響。
“出來！出來給你馬爺爺上貢了！哈哈哈！”院裏一個粗噶男人大吼大叫。
接著又有幾個男人汙言穢語，順便討好地恭維自稱馬爺爺的男人。
這個馬爺爺正是一群人裏的老大。
老大暢快大笑，揮舞著手裏的大刀，“來幾個人進去搜，老規矩。”
他身邊兩個人咧著嘴惡劣地笑，眼裏不住發著興奮變態的光。
屋裏兩個女人明顯地發抖，卻還不忘拽著喬都往屋裏跑。
喬都被拉著跑，差點跌倒。
她有一瞬間的懵，但是電光火石間她明白了。
這是有人搶劫了啊！
明目張膽的搶劫！
可家裏就剩她這個小孩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沒法反抗啊！
砰一聲門被踢開，這時三個人已經藏起來了。
幾個人粗略地在這個幹淨的屋子裏掃視一圈，沒看見人，大吼一聲：“人呢？！出來！給老子出來！”
母親和大嫂在喬都旁邊瑟瑟發抖，捂著嘴不敢出聲。
喬都默默蹲著聽著外麵的動靜。
外麵的人到處走，一邊走一邊叫：“老子都看見你們了！快出來！不然有你們受的！！”
三人窩在櫃子裏一聲不吭，連呼吸都是輕輕的，不敢大聲。
“哼！還不出來？！”幾人拿著刀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隨手將桌椅劈壞，拿刀往各種能夠藏人的地方砍。
桌椅，瓶瓶罐罐之類的家具不停地被破壞，叮叮當當一陣摔碎的聲音。
大嫂害怕極了，見他們搜屋子，瞳孔緊縮，顫抖著身體，嗓音發抖，“娘，娘，娘，我們…我們怎麽辦？！怎麽辦啊？！”
母親趕緊捂住她嘴，極力壓低聲音嗬斥：“別說話。”仔細聽嗓音裏還有幾分顫抖。
“給老子出來！！”外麵的人大吼，儼然沒有了耐心。
破壞東西的聲音更大了。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與櫃子隻有幾步路的距離。
母親閉閉眼，在睜開時眼裏閃過堅定，她手暗自摸上旁邊。
輕微的哢嚓聲響起，她一把將身旁兩人推到後麵。
喬都和大嫂被她的動作驚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下子跌入一個小隧道裏。
喬都看見，母親眼裏含淚地看著他們，慢慢將手放到旁邊，隧道前麵的小門漸漸被關上。
“給老子出來！”外麵的人一刀砍在櫃門上。
櫃子不堪重負，櫃門砰一聲掉在旁邊。
母親蜷縮在裏麵的身影被人看見了。
“哎呦！在這躲著呢！老娘們！給老子出來！”男人一把揪住母親的頭發，生拉硬拽將人拽出來。
母親被拽的疼，卻沒忍住沒有出聲。
“老大，找著人了！”
母親被拖到老大麵前。
老大冷哼一聲，朝母親打量一眼，問小弟們：“隻有這個老東西？再沒有人了？”
“回老大，沒有了！”
老大哼了一聲，一揮手，手裏的長刀架在母親的脖子上，“錢放在哪？”
母親佝僂著腰，低著頭，身體止不住地抖：“在…在床頭…床頭…暗格裏。”
老大指了一個小弟，“進去搜！”
沒一會兒，小弟從屋裏出來，手裏拿了個袋子，他舉起手將東西呈在老大麵前：“老大，錢在這裏。”
老大拿過來打開袋子瞅了瞅，裏麵隻有幾個小碎銀子，剩下全是銅板。
他皺著眉：“就這麽點？！打發誰呢？”
他問母親：“還有嗎？”
母親：“沒…沒有了。”
老大墊著手裏的錢，粗著嗓子不滿：“老娘們，個老東西，就這麽點錢！一點油水都沒有！”
他：“把人處理了，去下一家！”
“好嘞，老大！”
手起刀落，人倒在地上，血流淌一地。
馬蹄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