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盛宴
“九畹，你又無賴！”
??曠野之上飄蕩著一道透亮清麗的聲音，隻見一位絕世美顏的女子揮了揮衣袖，停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之下。她身穿彩繡花卉紋腰襦，裙長及膝，腳踝戴著的那一串銀色的鈴鐺，才剛剛停止響聲。
??與此同時，一位青衣男子從她身邊一閃而過，他高出她近一個頭，表情冷淡，語氣卻充滿調侃，“你也不是每次都會上當？”
??“你……！”女子扭頭盯著他，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急速地延伸開來。
??在他們十裏之外，一位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子輕巧地轉過身來，她有著一頭黑色卷發，係以百花結，綴以三香草。她望著爭吵不休的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狡黠地笑笑，而後又緩緩舉起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圈，輕輕朝它呼了一口氣。於是，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忽然變幻出了一個懸在半空的大水泡。
??女子和男子默契地將目光挪向她。
??“九畹，你敢讓她爆……”女子話沒說完，水泡就濺了兩人一身水。
??“哈哈哈哈……”九畹撫著肚子大笑起來，杏眼彎成了月牙狀，片刻之後，她又俏皮地朝著兩人吐了吐舌，“晴虹，千丈，看來今年桃花盛宴的魁主非我莫屬了！”說完，她就回頭繼續朝著桃林跑去。
??“九畹！九畹！”晴虹見九畹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側頭瞪了身邊的男子一眼，“你又故意幫著畹兒！”
??“你比她年長百歲，與她較何勁？”千丈冷哼一聲，往前猛地一衝，消失於曠野之上。
??“偏心。”晴虹甩了甩衣袖的水，扁著嘴追上兩人。
??每一年桃花盛開之期，族裏都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桃花宴會，唯有年滿五百歲的成年山鬼才有機會參宴。桃花盛宴分三關：摘花、鬥法、飲酒。最後奪魁的山鬼不但可以習得進階法訣，還能進百獸園捕獲專屬靈獸。
??所謂摘花，就是要求他們在知更鳥響起第一聲清脆的鳴叫前，攜一束七瓣桃花枝進入靈境聖塔。而桃林之內，攏共隻有一棵七瓣桃花樹，分三十三枝。往年的桃花盛宴中，近一半的山鬼都輸在了這第一關。
??搶得先機，是奪魁的重點。
??九畹才踏進桃林半晌，便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轉頭一望，千丈和晴虹相繼而來。千丈依舊板著一張臉，一聲不吭。而晴虹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不悅。
??“晴虹，你還生氣呢？衣服都幹了呀！”九畹的視線穩穩地落在晴虹的身上。她不愧是曲畔公認的最美的山鬼，膚若凝脂，淡淡的遠山黛眉下是一雙多情的黑眸，鼻子小挺，紅唇動人。就連一顰一蹙都能吸引別人的注意。
??晴虹和九畹對視了一眼，不發一言，然後用力拍了一下千丈的手臂。
??“她不想和你說話。”千丈看著九畹，淡淡開口。
??“晴虹，我向你認錯。”九畹嘟起嘴，向著晴虹眨了眨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的靈力，時有時無的，我根本控製不好。你就不要生我的氣了。而且你不是經常說眉頭皺久了會有皺紋，皺紋多了就不美了嘛！”
??聞言，晴虹舒展眉頭，慢慢放下手臂，輕咳了兩聲。九畹頓時展開笑顏，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她們自小一起玩到大，她知道晴虹這個行為就表示她願意和解。
??“桃花枝呢？”
??“還沒找到。”九畹皺了皺鼻子，又環顧四周，“你們看這桃林這麽安靜，那些桃花枝肯定被摘完了。”
??“不會啊，那不就是嗎？”晴虹輕輕往上一瞥，九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原本光禿禿的樹上突然開滿了七瓣桃花，灼灼其華。
??“我怎麽剛剛沒瞧見……”九畹又驚又喜，連忙爬到樹上摘下三枝，“這下子我就有機會喝桃花釀了！”
??“就你這靈力，連最簡單的幻術都看不出來，怎麽過第二關？還想著喝桃花釀呢！”
??“非也非也——”九畹手晃著桃花枝，一板一眼地說道：“阿爹說了，我有你們兩個，肯定能過第二關。”
??“為何？”
??“因為你們一個是山鬼族長盛炯之女，一個是山鬼第一勇士樓陽之子，別人可不想得罪你們，那順帶著也不會對我下手太狠。”
??“一聽就是你胡謅的，慕叔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就在此時，天空飛來一群七彩雲雀，叫聲清脆，這是靈師的傳召術。
??“時辰快到了。”千丈沉沉地開口，晴虹與他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雙手合十共同驅法，眼前慢慢顯現出一扇巨大的靈門，裏麵發出耀眼的白光。他們依次穿過靈門，轉眼間就來到一處雲氣繚繞的靈境。
??他們腳踏玲瓏剔透的寶玉磚，可以俯視下方的翠竹古木，山花遍野，風光無限。離他們不遠處，另有一條彩虹小道，徑直通往一座聖塔的大門。
??那座聖塔共十一層，建在方形漢白玉基壇上，第一層至第十層都是方形，四角微翹，如鳥振翅欲飛。第十一層忽然轉為八角形，上覆琉璃碧瓦，八條屋脊呈水波狀，自然流暢。塔刹是一個女子像，儀容清秀，黑色長發綰在身後，身穿白色袍服，拱手，露出青色內衽。她目視前方，眼神篤定。
??聖塔的每級拱門上都懸有額匾，刻著象形字，自下而上分別是：一清如水、二合二麵、三陽開泰、四海升平、五蘊皆空、六合之內、七竅玲瓏、八音迭奏、九九歸原、十步香車、十一不當。
??愈往上走，靈力級數愈高，容納之數也相應減少。晴虹和千丈長九畹百歲，如今已經在第三層修煉，而九畹雖然學習靈術三百年有餘，仍停留在聖塔的第一層。靈師都道她的資質愚鈍，不宜修習高深的靈法，隻教她些最基礎的呼吸吐納之法。偶爾，她會向晴虹和千丈偷師學一些術法，然後故意在同伴麵前炫耀，但她經常控製不好，鬧出許多洋相。
??聖塔前有一片碧波清潭，水麵波瀾不驚，喚作幽潭。據說此潭中水有駐顏美容之效，不過非族長允許不得私自飲用。饞嘴如九畹，每次經過此處，都想要偷偷嚐上一口，哪怕是一滴也好。
??就在九畹對著幽潭望眼欲穿之時，七彩雲雀回歸，在空地上方盤旋不去。
??“快走，別耽誤了時辰。”晴虹回頭盯了一眼九畹，加快步伐向著聖塔而去。
??“哦。”九畹應道，腳雖然跟著晴虹的步伐，但眼神還幹巴巴地落在潭水之上。
??走著走著，九畹忽然撞到了什麽東西，回頭一看，原來是個女子。她穿著深色卷枝紋羅裙，目光桀驁，聲音更令人刺耳，“你是怎麽走路的？！”
??“對不起。”九畹自知理虧，輕聲向她道歉道。
??走在前頭的晴虹聞言轉過身，看到那羅裙女子，立刻折返，擋在九畹麵前，美目圓睜，盯著她問道，“菁茗，大家都是往聖塔走，怎麽偏你往回跑呢？”
??那位名叫“菁茗”的山鬼是晴虹的冤家對頭。雖然生得一副姣好相貌，但比起晴虹的盛世美顏，卻遠遠不如。更何況，晴虹還是族長之女，身份地位顯貴。可偏偏菁茗不服氣，私底下苦練靈術，隔三差五就找晴虹麻煩。
??“我的桃花枝丟了，回去撿不成嗎？”
??“走，九畹，別理她。”晴虹一眼看出菁茗是故意找茬，拉著九畹的手繼續往聖塔走去，瞧都不瞧她。
??菁茗生氣地跺了一下腳，隨後立即加快步伐追上兩人，擋住她們的道，一臉倨傲。晴虹瞥了她一眼，往左一步挪，菁茗也向左走了一步。晴虹往右，菁茗也跟著向右。
??“菁茗，你再這樣僵持下去大家都得遲到。”千丈見雙方僵持不下，張口勸道。
??“遲到就遲到，我又不是沒參加過桃花盛宴的呆瓜，再說，有族長之女陪著，我心甘情願。”菁茗雙手盤在胸前，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菁茗，你不要太過分！”晴虹有些生氣，腳踝的銀鈴聲聲作響。
??“怎麽，你要和我鬥法？”
??此言一出，晴虹就知道菁茗是故意激她，於是冷下臉來，堅絕地答道，“靈師說過不得私下鬥法。”
??“哼，我看你是不敢吧？”
??晴虹不動聲色，但她身旁的九畹性急，根本受不了菁茗的挑釁，於是幹脆挺身而出道，“晴虹不和你打，我和你打。”
??“你靈力太低。”菁茗瞥了一眼九畹，語氣不屑。
??“你說我靈力不夠，不能和你鬥法嗎？隻怕你真和我比上一場，還鬥不過我呢！”九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菁茗一急，張開右手，立刻喚出法器雙節藤，向著九畹和晴虹打去。
??晴虹見勢立刻推開九畹，正準備施法的時候，一抹青影已經擋在她的麵前，雙節藤劃破他的衣衫。
??“你沒事吧？”晴虹看著千丈紋絲不動的表情，眼神擔切，連忙查看他的傷勢。
??九畹氣急，朝著菁茗大吼道，“要鬥法也得光明磊落才行！”
??“明明是你打不過我。”
??九畹瞪著她，心中默念法訣，聚起天空中的雲氣，化成晶瑩剔透的水，但零散的水滴始終凝聚不起來。
??菁茗停在原地望著她施法，發出三聲嘲諷的大笑。
??“我可不是跟你玩笑。”九畹餘光一瞥，頓了一會兒伸出二指，指向幽潭。幽潭的清水開始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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