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死後再和解也不遲
碧空如洗，月白霜寒。三十六峰，綿延起伏，高低錯落，形若利劍。璟曜抓著九畹出現在積雪的斷橋之上，四周危崖矗立，崖壁上懸著幾百丈冰，橋下深不見底。
??“這底下有十萬八千丈，諒是靈力高超，摔下去，也是個殘廢。”璟曜鳳目微眯，“若是本王把你推下去，會是怎樣？”
??“你瘋了嗎？”
??“本王就是喜歡看人恐懼的模樣。”璟曜一步步逼近，九畹一步步後退，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後一倒，跌落下橋。
??深淵之下的大風淩厲飛揚，九畹心頭滾動的血液倏而滾燙灼心，倏而冰冷徹骨。求生的欲望使她意念凝聚，周遭不斷有雨點散開。
??璟曜聽不見任何叫聲，正準備施法下去救她，就見九畹踩著一塊冰升了上來。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後來又聽到一聲巨吼。
??火山噴發，通紅滾燙的岩漿不斷湧出，一條黑龍從山頂噴薄而出，地顫山搖，黑龍那一雙火紅的雙眼緊緊盯著九畹，垂涎三尺。
??黑龍卷起一陣黑風，舞動著鋒利的爪子，向著九畹而去。九畹與他纏鬥，狂風怒號，滴水成冰。一股青黑之氣埋在她的皮肉之下，四處亂竄。黑龍四周猛然升起十二根冰柱，將它團團圍住。
??璟曜冷冷遠立，神情凝重。
??黑龍，因火而生，喜天極風魄。
??“哈——”黑龍瞅準一個破綻，吐出一個火球，冰柱被打散，飛濺出來的冰塊劈裏啪啦地四散而落。
??九畹被火球牽製住，運力掙紮，逃脫不了。黑龍繞到九畹的背後，張開大嘴，朝著九畹的後脖子咬下去。
??璟曜捏了個訣，手裏燃起一團火紅的火焰，飛進黑龍嘴中。黑龍牙口一麻，身軀上散出赤紅且堅硬的鱗片，猛地擺尾。璟曜胸前被擊中一掌，有如被千斤巨石擊中一樣，嘴角沁出一痕血。
??九畹失去重心，直直下墜。在眼瞼合上之前，隻看見深淵上空，火焰與鳥同在。
??蘇醒的時候，九畹躺在山崖下，十六窩在她的頸間，不斷揉著她的臉蛋。她艱難地爬起來，全身筋骨僵硬，不遠處的竹從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九畹抱著十六緩緩靠近，隱約看見一個紅色身影。
??“璟曜？”
??九畹往裏走，有條小路被濃密的竹從遮住了。璟曜站在一棵梅花樹下，回過身，看了她一眼，又繼續伸手去摘梅花。
??九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是你救了我？”她想不明白，璟曜明明就恨她，為何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救她。
??一靠近璟曜，十六全身的白毛都豎起來，衝著他齜牙咧嘴，九畹撫弄著它的腦袋，試圖讓它安定下來。
??“這是狐狸的本能，它對極度凶險之物的感應，遠勝過常人百倍。”璟曜輕輕一瞥，“不像你，隻會自尋死路。”
??九畹早就習慣了璟曜的冷言冷語，直接問道：“我們怎麽回去？”
??“往北走。”
??寒冬北風呼呼，璟曜和九畹逆行在雪地之上，大大小小的腳印交錯，還有不知名的蹄印在舊雪上添上痕跡。男人順著那些蹄印往前尋找，鳳眸裏透著幾分欣喜，身後的女人卻凍得瑟瑟發抖，抱緊十六取暖，同時四處張望可以禦寒的地方，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一間破廟。
??“喂——”一張口，吸了一口冷風，寒冷傳遍全身，五髒六腑都像是被凍結似的，她又立即閉了嘴。
??璟曜這才回頭看她，冷得縮起脖子，眼簾顫抖，唇上結上一層薄冰，體內靈力四躥，還有天極風魄，竟然連護體結印都尚未練成。
??浪費天賦。
??見璟曜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十六從九畹懷裏跳出來，奔去咬他。不過璟曜有仙印加身，十六非但沒傷到他，還被燙了滿嘴紅印。
??“方才還誇你，沒想到和你主人一個樣子。”璟曜大步朝著九畹走去，一把把她扛在肩上，向著破廟走去，十六隻能慫慫地跟在他的身側。
??“在我把你交給九天玄女前，你還不能死。”
??九畹模模糊糊間聽到他說的話，卻沒有機會細思。
??走進破廟，璟曜環顧了四周，緊接著捏了一個訣，手心之中燃起一團火紅的火焰，奔著廟台旁的草堆而去。草堆大燃，整間破廟終於有了些許生機。璟曜把九畹放到火焰旁邊，布了一個結界，起身就準備往外走。
??九畹一把抓著他的手，抬眸看著他，唇上的冰消了，但還是幹裂裂的。“你去哪兒？”
??“不會把你丟在這兒的。”璟曜手一揮，大步往外走，九畹雙腿僵硬，隻好巴巴地望著他離開。
??火焰把草堆燒得通紅，她的身上漸漸起了暖意，凍成冰塊的雙腿終於恢複了知覺，她慢慢坐起來，一邊搓著雙腿，一邊引頸而望。
??沒過一會兒，璟曜提著一隻梅花鹿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坐到草堆旁邊，長袖一拂，地上多出一大堆七七八八的東西。他搭起一個火架，又一片一片割下鹿肉，串在竹簽上，然後再放在火架上，滋滋啦啦的，香味四溢。
??九畹抿了抿嘴，柔聲問道：“這是什麽？”
??“烤肉。”
??璟曜十分專注地翻烤著鹿肉，又拿起地上那些瓶瓶罐罐，往鹿肉上灑，分寸拿捏到位，香氣誘人。
??就連十六都晃著尾巴在璟曜邊上砸吧砸吧嘴巴。
??“好香啊！”
??“嚐一口。”璟曜遞給九畹一串，她卻擺擺手，“我不能吃肉。”
??璟曜鳳眸微眯，把那串鹿肉遞到十六嘴前，十六嗅了嗅，開開心心地舉著小爪子啃肉肉。一旁的九畹愈發饞嘴，卻又舍不得挪開眼。
??“你們山鬼沾不得凡間的葷腥之物，但這是本王烤的肉，絕非凡品。”璟曜姿態傲慢地說道，拿起一串鹿肉，嚐上一口，細嚼慢咽，頗為滿意。
??“我吃你烤的肉就不會痛的死去活來的嗎？”九畹帶著質疑。
??“不吃是你的損失，與本王何幹？”
??聽到這句話，九畹的表情竟然波瀾不驚，似是琢磨了一會兒，她爽快地伸出手，“我吃。”
??璟曜遞給九畹一串，她嚐了一口肉，外焦裏嫩，鮮美多汁，簡直太太太太美味了！一連吃了幾串，身子都沒有異常的反應，九畹完全卸下防備之心，開始大快朵頤。
??“烤肉還得美酒配。”
??璟曜斟上兩杯酒盞，一杯給九畹，一杯給自己。
??“你還藏著多少東西？”
??璟曜一笑，隻吃不語。
??酒足飯飽，九畹抱著十六在破廟裏溜達，璟曜專心致誌地搗鼓著摘來的那些梅花。過了許久，九畹回到璟曜身邊，盤著腿坐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那從斷橋一別後，你就從來沒有見過容修嗎？”
??“你以為這麽簡單？”
??“你還做了什麽？”
??“本王放了一把火，把他在凡間的宅子燒的連灰都沒有。”
??還真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九畹腹誹了一句，再次開口，“你不怕容修與你動手？”
??“那是在凡間，他的劍一出鞘，即無活人。”
??“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們就不能和解嗎？”
??“等他死後再和解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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