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為刀俎（2）
瀟瀟的心底突然湧動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其實從來，她都是不怎麽在乎性命的，畢竟人生了，便有死的一天。
可是此刻見到這樣猙獰的小石頭，她不免覺得難受，而且這種感覺，不知道是她的，還是原先的瀟瀟留下的。
她隻知道，她一步步走近了他的身邊，伸出的手都在止不住顫抖。
是了，她現在，在惋惜這個人，因為是她，害得他這輩子約等於毀了。
小石頭深深昏迷著，並不知道此刻的瀟瀟，在想辦法挽回當年她父親對他家造成的傷害。
瀟瀟本不是沒有眼力的人，看到小石頭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也多多少少知道，文彥文淵說的話是真的。、
難以彌補的傷害，說不準真的隻有文彥的血，能夠稱為這一道藥引。
就像她所知道的幽冥島的人，血液中天生就有驅使蠱毒的能力一樣。
文彥的血能夠救小石頭，她不覺得是無稽之談。
“瀟瀟……”文彥的聲音突然傳來，瀟瀟猛地收回了思緒，嗯了一聲、
“看完了就走吧，他需要靜養。”文彥笑得很真誠，完全不像第一次調戲瀟瀟的時候那般，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嗯。”這次瀟瀟沒有反對，而且顯得非常順從。
有些事，就是需要刺激，才會發生變化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這座偏低的正堂的時候，文淵已經擺上了一種陰陽不定的臉。
“王妃殿下想清楚了？”
“休書，明天就拿給你。反正你文家都不怕我是殘花敗柳，我想我更不會介意。”
瀟瀟冷著臉說完，轉身就走。
“哼，王妃請便。”
賈家的倒台，已經讓朝政出現了不平衡。
文家一家獨大，對她這個所謂的王妃不夠尊敬，到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好說。”
瀟瀟抬腳就走。
這一下的事情，不單單是放在文家和小石頭身上了。
她欠小石頭的債，肯定是要還的。而軒轅翼那邊……
她答應文淵的確很容易，可是一想到要跟軒轅翼明說，心裏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踟躕。
到底說還是不說？怎麽說？
瀟瀟此刻居然有點沒底。
就這麽想著，腳步慢慢挪到了晉王府。
然而腳還沒跨進去，她就有了一種想要退縮的感覺。
不知道如何開口，如何麵對軒轅翼。
雖然此刻的她，對軒轅翼，從來不曾有愛。
可是畢竟在一起生死患難過，此刻要這麽直白找他要休書，她多少有些心軟。
然而小石頭的模樣又縈繞在她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終於打定主意邁出了步伐，卻見到了軒轅翼冷峻的麵容。
“跟我來。”
沒有多餘的話，軒轅翼隻是對著她吐出這三個字，然後，不聲不響的踩著地上的葉子，一步步走得極慢。
瀟瀟也放慢了腳步，慢慢跟著軒轅翼，踩著他踩過的葉子，心中突然一疼。
短短的一段路，瀟瀟居然就像走了一輩子一般，走得精疲力竭，不敢動彈。
直到軒轅翼不知不覺間握住了她的手。
“瀟瀟，跟我進來。”
還是那樣簡單明了的話，沒有了在荒島之上，他見到她的狂亂，沒有了他強行將她撲倒在地上，眼中的熾熱。
此刻的軒轅翼，眼神中，是無盡的憐憫。
瀟瀟不由自主跟了上去，然後，看到了軒轅翼的書桌上，擺放得很整齊的筆墨紙硯。
那一刻，瀟瀟心中的痛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來，簡直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呆了許久，她才甩開了軒轅翼的手，有些僵硬的開口：“你……跟蹤我？”
“我對你的愛，是深入骨髓的，所以瀟瀟，無論你做什麽，我都能感覺到，所以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這樣的我，需要跟蹤你嗎？”
軒轅翼說得很真誠，眼睛也幹淨得就像容不下一點沙子一般。
瀟瀟看著，終於緩緩點了頭。
她有理由相信軒轅翼，因為他從沒有騙過她。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會離開我一段時間，也告訴我，你需要這些東西。”
軒轅翼苦笑：“但是我想知道，你想幹什麽。”
瀟瀟張口，但聲音就那樣梗著，根本吐不出來。
許久之後，她才緩緩上前，撿了一支筆，蘸了濃墨之後，在一張白紙上重重寫上兩個字：休書。
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用盡了生命在書寫一般。
瀟瀟的心裏很蒼涼，那種蒼涼，卻不知道是因為眼前的男人，還是因為寫下的這兩個字。
原來自己根本放不下，更不要說忘懷。
或許……那天晚上他最終放過了她，而不是如同禽獸一般的行徑，已經讓瀟瀟有了一絲觸動。
軒轅翼凝視著那兩個字，很久之後，綻開了笑顏。
“你的真實想法？”
軒轅翼問她。
“是不是，都一樣。”瀟瀟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指尖發涼。
“那好，這一封休書，不用了。”
軒轅翼將那一張寫了休書兩個字的紙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袖口。
“我跟你之間，連合巹之禮都不曾有，隻是有一紙婚約罷了，這休書，根本無需寫下。”
軒轅翼說完，背過身去，不再看瀟瀟。
“若是要走，就乘早。”
“多謝。”瀟瀟突然覺得這裏實在是壓抑得可怕，壓抑到，她覺得呼吸都是混濁的。
她近乎逃離一般的跨出步子，卻在下一刻，被軒轅翼叫住了。
“瀟瀟……我晉王府的大門，你隨時可以再進，沒有你，這晉王府，不會有女主人。”
“那麽……多謝王爺厚愛了。”
或許是在心底裏期待著什麽，瀟瀟居然沒有諷刺軒轅翼，而是順承了他的話。
軒轅翼最後的笑容，就這樣漸漸消失不見，而她，是逃竄出晉王府的。
第一次如此狼狽的離開一個地方。
即使身負重傷，都向來淡然的她，這一次卻被這個根本不曾有過多少交集的人，傷得很深。
記憶中，那空缺的一塊，塞滿了疼痛，難以抑製。
遠遠目送瀟瀟的身影離開晉王府，軒轅翼嘴角的笑，終於擴到了最大。
他低頭，將那一團揉掉的紙張攤開，看著上麵重重的休書兩個字，終於麵色一白，一口血止不住噴了出來，生生染透了紙張。
【死不負責任的作者回來了，曬得嘿嘿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