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為刀俎(1)
他的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華,最終,他那貴族不貴族,下人不下人的衣服被他狠狠捏緊,轉身而去。
那個人遠去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讓人難以發現的粉末狀東西。
若是瀟瀟就在附近,或許會發現,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裝填火藥必須用到的硝石。
文彥帶著瀟瀟去的,到不是他家的大宅,相反,更像是在外麵另外布置的一處偏低。
瀟瀟跟著文彥進去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方不大的桃花林。
而那桃花林當中,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
他轉過來看了眼瀟瀟,笑道:“王妃殿下,請跟我來吧。”
“跟你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瀟瀟死死盯著文淵,生怕他會玩什麽花樣。
“沒幹什麽,隻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渾身重傷的人,他口中叫的名字是瀟瀟,我想,這個人應該是要找王妃殿下的吧?”
文淵笑嗬嗬的說道,似乎他根本就不曾想傷害瀟瀟一般。
瀟瀟冷眼看了文淵一下,道:“直接說,放了那個人的條件是什麽?”
“王妃殿下未免把老夫看得太低了點。”
文淵笑道:“這人既然是王妃殿下的朋友,老夫怎敢不盡心照顧?王妃殿下放心,這人定然不會有事的。”
瀟瀟鎖眉,幹脆坐到了他的對麵,道:“你當真不要提什麽條件來換?”
“不不不,這人受傷那麽重,讓老夫也破費了不少,王妃殿下自然需要……”
文彥突然笑了起來,他靜靜看著瀟瀟,一言不發。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說。”
文淵不著不急的從懷中摸出一張早就寫好的紙條交給瀟瀟,道:“王妃殿下請看。”
瀟瀟半信半疑的打開那紙條,隻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皺了眉。
“你是玩真的?”
“當然是玩真的。”
文淵撚須而笑:“難道王妃殿下以為老夫隻是開玩笑?”
“你以為就憑他一個人,就可以讓我放棄王妃的位置,跟你的兒子成親?”
瀟瀟冷笑:“你以為你文家是什麽人?”
“本來僅憑著他,老夫不敢這麽說,但是在不久前,我發現……你欠了這個人不下五十條人命,這麽多人命,你如何不償還?”
文淵道:“王妃殿下隻需要製造一個事端讓自己假死,然後麽,換個身份跟我兒子成親。”
瀟瀟瞥了眼文彥,忍不住一臉鄙夷的看著他:“你眼睛長到腦袋後麵去了?我這樣的女人你也要?”
“瀟瀟,我對你是認真的。”
文彥深情款款的說道。
“我對你也是認真的,隻不過我認真的是,你是個神經斌,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瀟瀟毫不客氣的說完,再也不看文彥哪怕一眼。
卑鄙無恥下流,此刻瀟瀟能想到的所有罵人的話,都被她招呼到了文彥的身上。
“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說真的,若不是文彥隻看上你,我才不想要王妃殿下做我的兒媳婦。”
文淵毫不客氣的批駁瀟瀟,就像是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兒媳婦了一樣。
瀟瀟涼笑,道:“就算你看得上我,也要看我看不看得上你家兒子那個神經病。”
本以為像軒轅翼那樣的變態已經很難得了,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品味跟軒轅翼這麽像的人。
她臉上的胎記,絕對可以把男人嚇跑一條街,卻不曾想,這兩個男人沒一個害怕的,沒一個喜歡美麗的女人,而隻看上她這樣的女人。
“這件事由不得你,你那位朋友,除了老夫,沒有人可以救得回。”
文淵緩緩道:“藥引子就是文彥的血,你若是想他活,隻有一條路,走與不走,是你的事情。”
“讓我看看他。”
瀟瀟思忖了片刻,終於開口。
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拒絕。
文彥欣喜若狂,馬上點頭,帶著瀟瀟就走。
那一路上,都是文淵特地安置的打手,數量非常可觀,可觀到她難以招架。
“父親知道你的功夫很好,所以隻能用這個辦法,希望你別介意。”
“讓我看到他就行,擔心我帶她離開,那是你們太垃圾。”
瀟瀟說話毫不給人一絲情麵,她也懶得理會文家兄弟。
若不是她相信文淵的話是很有含金量的,她說不準會真的帶了小石頭就走。
但是文淵的話從來都是說了就做的,而且非常管用。
她不能拿小石頭的命來做賭注,最少現在,不行。
“你和軒轅翼都是不容小視的人物,父親這麽做,並不是不認同你。”
文彥此刻已經全然把瀟瀟當成了自己的媳婦兒,所以說話起來都在調節她和父親的關係。
瀟瀟瞥了文彥一眼,不打算理會他。
十分鍾不到的路程之後,文彥推開了一扇外麵布滿了重兵的大門。
“就在這裏,你去吧。”
文彥守在外麵,並不打算自己走進去。
他實在有些不忍心看那個被父親救回來的人。
慘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那個人的模樣。
瀟瀟走了進去,在濃烈的藥味之下,看到了小石頭的身影。
沒有了麵具的遮掩,小石頭的麵容清晰的暴露在了瀟瀟的眼皮子底下。
瀟瀟怔怔看著這張臉,終於有許許多多的記憶紛至遝來。
小石頭是那個男孩子,小石頭居然是那個男孩子……
她幼時所遇見的小石頭是帶著小小的木頭麵具的,而半年後,她遇到了一個富家公子,那是一個不帶麵具的男孩,而在他們認識後不久,那一家就慘遭滅門。
或許,此刻的她,明白了文淵的意思……
她的身上,的確欠了他不下五十個人的人命。
因為當年那一場滅門慘劇的主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夜無霜。
而原因……僅僅是因為有一次她在他家,不小心中了毒。
一個人的性命安危,搭上了整整一個家庭的命,她夜瀟瀟,何德何能?
正因為如此,瀟瀟開始明白,她心裏的天平,開始了傾斜。
或許他文淵說得對,救了小石頭等於贖罪,這是她可以為當年那個瀟瀟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瀟瀟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上前。
她看著他身上嶙峋的傷疤,心裏有些泛酸。
這樣的小石頭,她從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