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喋血京城
何錦給這個兵陣起名為“麒麟”,“麒麟”隨時可以轉化為“赤焰魔龍”,進可攻,退可守。
秦尋真相信隻要擊垮這個楊一清。
進去京城殺死那八個閹貨,就可以走完萬裏長征的第一步。
我們都知道,但凡提起第一步的時候,我們都隻用兩個字貼切地形容他。“偉大”,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偉大的。
正義的第一步的偉大在於他總算可以在未知的世界裏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麽讓世界變得越來越好。
這第一場戰役,對他來說更是重要。
又是一輪圓月,大戰之前他最後抽空去撫慰一下自己的心,他現在開始有了自我思考,他相信是非對錯都是要靠良心去評判的。
他現在更痛恨的不是殺人的人,而是殺人的體製。
隻要體製不改,殺人的人隨時可以再換,被殺的人也隨時可以再被殺一次,而天下間的人也依舊不把這種荒謬的事來當作新聞。
殺與被殺都是輕描淡寫。
秦尋真站在指揮台上,萬重投石機開始把石頭砸向城牆,城牆上的火比月亮要亮,石頭已經把士兵的血和肉砸的粉碎,石頭碎裂的聲音,士兵斷骨的聲音還有那些嘶吼哭喊的聲音同時混在了一起。
而城下則是睿智冷靜的安王軍。
安王的心一直放不下來,張家口這個地方太重要了。拿不下張家口,就一定進不了京城。京城的魅力在於這裏的文化和權力,這裏沒有南方的小橋流水,但是這裏的權力卻包含了滔滔長江與黃河。
開始登城了。
雙方似乎這次都殺紅了眼,沒有一個人跑。
秦尋真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頑抗的抵抗。
“殺人不在多,陣型攝心魄,心脾兩虛嚇膽破,不戰可得。”這是嶽飛書上記載的實錄。
雖然語言晦澀,但是總歸有了用武之地。
秦尋真的心漸漸舒展,不過另他吃驚的事發生了。
他看見的東西讓他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楊家軍發瘋地往上湧,就像一鋼釘一樣牢牢地釘在了安化王軍隊的臉上。
(二)
鋼釘釘在木板上,木板會被鑽個洞。
如果木板作成了酒葫蘆,那麽酒就都會漏出來。
這次楊一清就像一根鋼釘一樣,
把自己牢牢釘在了何將軍的麵前。
俞梓欣和秦尋真當然不願意在張家口浪費這麽多時間。
他們休戰時,二人直接帶著仆人繞道進了張家口。
今天他們要做的事,是殺了楊一清。
他們相信楊一清就是為非作歹之徒,而城中百姓隻要稍作煽動就會和以前一樣那麽有效。
他們路過了一家包子鋪,熱氣騰騰地但是卻沒幾個食客。
剛等秦尋真落座,店家卻說開戰幾日小店不賣包子。這倒是讓秦尋真對這些唯利是圖的小商販們起了好奇心。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不賣包子在這裏還能做些什麽呢,況且已經蒸了那麽多包子。
“包子是給前線的將士們準備的。”
賣包子的接著說:“你啊甭提了,現在這些陝西人瘋了一樣,聽說路上跟著安化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張家口幸有楊將軍,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怎麽也得表示表示。”
秦尋真的心咯噔一聲。
難道自己所崇尚的正義竟然在這些人眼裏如此不值一提嗎。
甚至自己被他們看作是豺狼。
楊家軍在這裏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而自己的部隊則是一支浩浩蕩蕩的大雜燴。
且不說自己的部隊戰鬥力如何,單單就憑這個店家所言,自己也絕不受這些人的歡迎。
楊家軍紀律森嚴。秦尋真甚至對自己有了懷疑:“這樣為人支持的部隊到底有沒有必要摧毀他。”
而他所帶領的這批由農民,投降士兵做成的隊伍又有多大把握戰勝他們。
俞梓欣向店家高價買了一些包子,知心撫媚的她總能看穿秦尋真的心思。
“楊家軍是塊硬骨頭,你也不必有所執念,隻要保護八虎的人,你都應該除掉。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清君側,還大明太平。”
不過秦尋真也開始對楊一清產生了好奇,甚至想和他見麵。
(三)
如果你想見一個女人,那應該不簡單。
因為女孩子總能吊胃口。
如果你想見一個男人,那應該也不簡單。
因為男孩子總喜歡玩捉迷藏。
但是你如果要見一個將軍就容易得多。
你不需要捉迷藏也不需要怕被他吊胃口。
就像秦尋真這次見到了楊一清,他甚至不需要告訴楊一清。
楊一清自己就找到了他們,包子鋪的包子又香又軟,今天的包子實在是和平常不太一樣。
吃包子的人還在繼續吃,秦尋真絲毫沒有在意這裏被人包圍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裏遠遠沒有別人看起來難麽危險。他們甚至都不需要打開梅花傘便可安然突破重圍。
如果男人想困住女人就必須用銀子用心把她圍起來。女人想困住男人就要靠她的美貌與性格把男人圍起來。
一個將軍想困住一群刺客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送到他們麵前,這樣他們才真的誰也走不掉了。
秦尋真這次好像已經沒有殺意了,他甚至不想終結這個能讓他感到壓力與刺激的楊一清。
“何將軍既然親自來了,想必是衝著我這顆相上人頭吧。”
“楊將軍說的好極了。”
秦尋真麵對這樣的挑釁絲毫沒有什麽心情變化與起伏。
“何將軍為什麽還不動手。”
“因為,我想請你常常這家包子鋪的包子。吃完了包子,我就殺你。”
楊一清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他一身戎裝殺氣騰騰,他沒有閑心聽秦尋真的鬼話。
秦尋真吃完了最後的一個包子,鯉魚打挺直接飛向了楊一清。
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霎那他們丟了迷魂彈直接狂奔而去。
沒有殺手會在一群人的眼皮底下暗殺。
殺手的風度也不是喋血街頭。
況且今天的人實在多了些,對他們來說暗殺一個人要比處理這一群士兵要容易。
(四)
安化王的部隊不斷地有人開小差。
甚至有很多人不再願意打仗了,因為楊一清的方法已經開始奏效。
這支看似龐大的軍隊往往抓住了弱點就可以對他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嶽飛遺書上的東西曆曆在目,他的部隊所到之處實在是不得民心,秦尋真甚至開始思考。
隻有用殺戮終結八虎嗎,會不會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甚至安化王真的有必要如此舉兵攻打皇城嗎。
而所謂尋找正義,如果朝廷已改了畝製,他們甚至已經可以回到陝西。
當然,如果他不是一個將軍。他今天就可以回去過自己的日子。
甚至關於西湖龍井山的故事他都可以不再理會,他已經完成了這一代芷蘭的使命。盡管江湖上還在流傳著芷蘭的傳說,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隨時可以走。
俞梓欣告訴他芷蘭隻有你這樣一位將軍,他們曾經的芷蘭僅僅隻是行俠仗義的俠客。唯獨秦尋真不同,他可以呼風喚雨,可是秦尋真也是最危險的。
我們無法用一個人的位置評價他,芷蘭也好,何錦也好,一旦他的方向錯了,便是不可扭轉的錯誤。
秦尋真麵對開小差的人心裏也是左右衡量。
他們當初也曾經拿著鋤頭和他們衝鋒陷陣,他們所需要的隻是一個農家人的生活。甚至如果秦尋真沒有去煽動他們,他們似乎還能在這個時代的夾縫裏苟且偷生。
他決定不去處罰與殺戮這些農家人。
他可以成為失敗的將領,但是不能成為屠戮無辜的劊子手。
他不是行刑官,他甚至認為沒有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誌左右別人的生命。
這就是他和安化王的不同。
藩王手上不沾血他就不能做王。
秦尋真精於算計,他甚至開始發放回家的路費。
但是他又下令凡是擊潰敵軍三人者劃良田百畝。
搬師回陝後重新分田。
似乎是這些莊稼漢看到了希望,潰逃成風的現象才稍有緩解。
而張家口這個地方,秦尋真是誌在必得了。
(五)
拔掉張家口這個釘子,秦尋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戰馬幾乎踏平了周圍的土地,城牆甚至砸出了不知道砸出多少的窟窿。
漫山遍野,街頭小巷,地窖裏,地下暗河裏,還有那家包子鋪裏滿滿地都是人的屍體,
楊一清重創了安化王,可他最終還是放棄堅守張家口。
張家口的城市盡毀,已經讓楊一清沒有地方可以繼續抵抗。
但是在楊一清看來,殺這麽幾十萬人實在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追著砍殺也殺不完。
他的奇招在於攻心。
過了張家口一馬平川,壩上草原是楊一清選的第二道防守線。
楊一清覺得似乎之前自己實在是盲目樂觀了,這群烏合之眾竟然也有這麽強的戰鬥能力。
他自幼便學楊家槍,可是說沒幾個人能在他的槍下或者離開。
這次他卻約了秦尋真在壩上草原決戰。
蒼茫草原,殘陽如血,大軍對峙。
誰也不知道秦尋真的武功是從哪裏學來的,甚至看不出什麽特別耀眼的姿勢,但是偏偏他的拳頭總會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
秦尋真已經和楊一清成了死對頭,楊一清見過秦尋真的“麒麟”,而他則準備了一套“怒海狂鯊”之陣,鯊魚遇到麒麟鹿死誰手又怎麽能說得清楚。
江湖武俠和四品將軍命運裏就不該有太多交集,可是偏偏造化弄人。
秦尋真的長矛和楊一清完全不是一個路子,雖然都至剛至猛,秦尋真卻總是沒有練家子的模樣。
楊一清險些將秦尋真一矛殺於馬下。
可是秦尋真竟然直接下馬一掌打得楊一清的坐騎頭上,楊一清則在馬上翻滾了下來。
這世道也是滑稽又可笑。
大軍之將原本應威風凜凜,戰馬過招。
而這次二人竟然直接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