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喋血京城(二)
(六)
麒麟之陣如雨中霹靂,怒海狂鯊之陣如海中狂煞。
龍之吐吸騎兵飛馳,怒海狂鯊又變陣勢如同星隕,流星之姿態包圍騎兵。
一場戰役是在已經是難舍難分了。
楊一清和秦尋真竭盡全力衝刺,但是越是難分伯仲越是戰得酣暢淋漓。
壩上草原的雄鷹成了整場戰役的見證者。
到了傍晚兩軍才鳴金收兵。
人在戰鬥中似乎都感受不到饑餓。
楊一清身上被刺中了一矛,雖然傷口不大但是也難以支撐他繼續戰鬥下去。
他似乎也開始了一場豪賭,不過他得賭注很神秘。
文官傳達的消息早已讓身在河北的陝西人們心猿意馬。
而秦尋真也期盼速戰速決,八虎一日不除,國家一日不安。
楊一清甚至開出了價碼,無論在安化王手下的哪一個職位隻要帶人投降便可官升半級。不管投降的人是否可靠,他都不去理會。
他隻需要瓦解掉著幾十萬人的隊伍。
這些農民隻要不破壞現在的秩序那麽他們想要的東西隻要自己努力就可以給予他們。
當然,如果不努力還是得不到這些的,人的貪念往往都是因為不勞而獲。
秦尋真今晚已經準備好了最後的突襲,他帶上最精明能幹的武士早已向楊家軍駐地奔襲而去。
他們都接受了最專業的訓練,甚至衣服也都換成了楊家軍的衣服。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出發的。
這次秦尋真連俞梓欣也都瞞著。
他必須確保整個任務的機密性,如果這次本襲不成,反倒是為人恥笑。
而楊一清今日也絲毫沒有懈怠,他也沒有告訴別人自己是怎麽知道今天有人行刺的。
但是他似乎在隱藏著什麽秘密,越是隱藏好的東西就越可怕。
因為藏的深的東西經常可以要了人的命。
(七)
秦尋真這次奔襲並沒有直奔楊一清的軍營。
而是守在了軍營外,他要印證一件事。
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這朵疑雲已經籠罩在他心頭太久了。
他命一個下屬向俞梓欣傳了一張紙條。
按照他的計算,這個謎團應該兩個時辰之內就可以解開。
解開這件謎團的感覺已經逐漸讓秦尋真對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有了些端倪。
一個多時辰,他看到了一隻白鴿飛到了軍營裏。
沒錯,是一隻白鴿。
白鴿飛的方向就是自家的軍營,而軍營裏養鴿子的隻有見意一個人。
所以,這就是其中的一個賭注嗎。
秦尋真和俞梓欣在安化王處碰了麵,正要直接去找見意。
見意的鴿子養的十分精細,照顧的也十分認真。
今天的飼料見意早已喂飽了這些鴿子。
但是他今天聽到了秦尋真的長矛聲,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出意外,秦尋真怎麽可能回得來。”
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
留下了一張紙條,隻寫了五個字。
原來見意也有自己的暗號,東西廠的人也總是隻認暗號不認人的。
不過今天,見意似乎隻打算躲在房間裏。
直到秦尋真打開了門,隻見見意早已自殺。
“你不死,我死。”
江湖上的人總是懂得規矩,沒有人去追查死人的事。沒有人去給死人守候秘密。
見意竟然是他們之中的叛徒,誰能想到忘憂穀裏出來的還會有如此死法。
(七)
秦尋真則向京城開始傳播謠言,張家口早已被破,
京城自然不戰自亂,不戰自亂的城市收於掌心自然是上兵之策。
可皇城之內似乎安靜如黎明,寒冬時節也不見有什麽與往日不同,豆汁兒油條依舊十分火爆。
而壩上草原已經讓秦尋真的隊伍陷入了鏖戰之中。
遠在陝西的軍需供給也已經斷了鏈。
小小一個楊一清竟然有如此能耐。
楊一清今日沒見到秦尋真,自己的圈套似乎是沒有什麽實際用途。
不過他也慶幸地意識到,也許這次是見意暴露了。
見意是誰,已是秦尋真無從稽考之事。
但是楊一清卻知道:當他們在包子鋪碰麵,楊一清就知道了。
見意是他父親手下的一員虎將,在他童年時聽說已戰死沙場,父親專門為他寫了墓誌銘。
他們用來聯係的白鴿是他第二天收到的。
安化王與秦尋真看著見意的屍體心中無比悲歎。
如果見意不死,那應該死的就是秦尋真了。
“何將軍,如果我們還不能突破壩上草原,各地藩王見我陷入鏖戰又不助我,皇上已在施壓他們若是趕到了京城恐怕時局要有所變化。”安化王憂心忡忡,他太清楚這些藩王的為人了,隻要七日不能突破壩上草原,不屑聖上指令,自己營中一亂各地總兵必然合圍安化王。
壩上草原位於河北圍場,千裏平坦。
如果在這裏決戰則是最考驗將領陣法的運營程度的但是秦尋真卻不同,如果無法直接突破,背後的壓力就已經開始變得十分大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黑馬黑盔甲黑色彎刀的鬼煞竟然也在這裏出現了。
誰也不知道誰把他們招來了。
這次他們沒有包圍秦尋真的大部隊,而是直接在晚上襲擊了安化王與他的駐地。
秦尋真似乎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去保護安化王。
讀書的人又出現了。
“安化王,朱康寧,世襲藩王,屠城數座,縱容屬下。該殺。”
一副鐵膽直接砸向了安化王。
(八)
不過,這些煞神絕不是誰都殺得死的。
畫梅傘又一次悄悄打開。
煞神的鐵膽和秦尋真的畫梅傘碰撞在一起能看見冒出的火星,就像白虎與黑蛇相鬥。
安化王選擇了江湖正義,但是江湖正義卻並沒有垂憐他,反倒是不斷地逼迫他。
而秦尋真自從化名何錦的一刻,就已經和他一同要麽釘在恥辱柱上要麽成為一道梟雄。
但是今天,秦尋真一定不能讓他們殺了安化王。
俞梓欣卻並沒有準備和這些煞神們動手,無奈秦尋真直接打開了畫梅傘。
沒人能夠在畫梅傘下離開。
但是從明天開始,每個人都會知道畫梅傘的主人是何錦。
芷蘭在這一刻重生,不是用來逃跑,也不是用來盜書。
這一刻是為了守護他們心中的正義。
這次煞神卻並沒有打算和他們糾纏。他們見到畫梅傘竟然往後退去,消失在了深夜裏。
畫梅傘依舊綻放在軍營裏。
何錦就是芷蘭,芷蘭已經露麵了。
就像俞梓欣所說,沒有一代的芷蘭比他更有機會,他現在是將軍,不僅僅隻是江湖俠客。
而不出三天,這個消息便會傳遍武林。他們也許不關心皇城的安危,但是無論是十二幫派也好還是六大門派也好,他們不可能不關心芷蘭。
芷蘭在他們眼裏絕對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江湖有時令人無奈:他們不相信這些事的經曆者,不相信秦尋真,但是他們一定相信那些讓他們沒有麵子的謠言,他們以此為真,甚至以複仇為成長。
然而他們卻一點也不孤單,他們要麽家族同行,要麽幫派一致,他們不相信真相,隻相信仇恨。
(九)
壩上草原的湖邊。
雄鷹似乎可以在滿是屍體的地方飽餐一頓,但是他們不屑。
因為烏鴉和禿鷲讓他們不願意低飛。
雕和鷹不願意與他們為伍爭食。
楊一清聽著江湖的傳說,竟然對麵的將領是一個行俠仗義的江湖浪人。他甚至難以置信,他以為這是何錦自己編出來的故事。
然而他對江湖的事情根本提不起興趣,他是個將軍不是江湖遊俠,他們是正宗的兵家武學。
爭搶嶽飛遺書,獲得仙俠真傳,有畫梅傘這樣的神器。
這都是小孩子才相信的把戲,在他眼裏某些門派也都是一群燒香拜佛的江湖騙子。
“可笑。”他甚至咬牙切齒。
今天就是他的死侍們上場的日子。
秦尋真已經用消耗戰術讓他們無力再戰了,京城危在旦夕。藩王見死不救,著幾十萬人馬上就要踏平他們的屍首了。
他甚至沒有兵力等到這些莊稼漢回家種田。
他實在是太天真了,他以為這些莊稼漢可以打發一下就會離開。
難道明朝要毀在他們這些莊稼漢手中嗎。
他重新穿上了戎裝,他放棄了壩上草原,下一個血戰之地就在京城腳下。
皇上已悄悄送完南京,即便失了北京,大明也不可一日無君,君主就是國家。
似乎安化王已經猜到了他們馬上就要打到皇城之下。不過似乎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想起清殺八虎,甚至劉謹是否要殺掉也不重要了。
也許每一個野心膨脹的人都是會滅亡的,但是似乎每一個英雄也無法逃脫這個怪圈,做皇帝。
但是他沒有和別人說出這個想法。
現在還不是時候。
隻要進了京城,奪了何錦兵權給他一個二品大官開始,他就可以逐鹿天下,自立為王。
也許這些所謂尋找正義的將軍,都是在實現自己的野心。
他已經忘記了當初舉兵的寧夏陝西。
忘了那首清君側的童謠,用他的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十)
京城九門防衛森嚴。
九門提督已經誓死報國。
在秦尋真眼裏,皇上永遠是皇上。哪怕是他是個昏君他也是皇上,忠君報國才是父親的為官之道。
而父親的誌向就是他的誌向。
九門提督被劍雨射成了篩子,楊一清開始了與秦尋真的巷戰。
皇城的胡同裏不知道哪裏是戰場。
皇城的胡同裏不管哪裏都是戰場。
戰場上的鮮血實在是微不足道,而戰場上的楊一清已經無法繼續保持冷靜了,讓人痛苦的過程就是看見自己的死侍一個個死在自己的身邊。
楊一清在部下的勸阻下,強拉走離開了北京城,他們駐紮在了秦皇島。
然而秦尋真的大軍也似乎開始無力追趕,他們到了皇都,這裏的繁榮景象實在讓他們大開眼界。
秦尋真休整大軍,提著長矛來到了金鑾殿上。
皇上出走居然連劉謹與八虎一同帶走了。
“昏君!”
安化王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似乎自己成為了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
他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輕輕撫摸著龍椅。
他忍不住站起來,大喊一聲:“眾愛卿,平身。”
秦尋真看到這個場景心頭的血液似乎被抽走了,他有些類似虛脫地痛心。
如果我們是為了正義才攻入了京城,但是京城進來之後為什麽隻有殺戮。
安化王曾經不是這樣的,他和何錦所謂的清君側竟然成了屠城。
正義難道隻為少數人服務嗎,秦尋真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如果你不夠強大,什麽都無法改變。那所謂正義隻是別人奴役你的工具而已。”
秦尋真的理想不是這樣的。
他無法抗拒這種感受,他認為安化王是在欺騙他。
安化王突然對他說:“何錦,如果你覺得痛苦。那說明你永遠做不了一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