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穿過峽穀
洗完身上的泥,沙影企圖打劫梅樹聲擱在包袱裏的衣褲,慘遭失敗。
“太短了。”沙影不滿的看著露出半截小腿的褲子。
梅樹聲憤怒;“誰讓你穿了!”
此時雲墨從包袱裏找出一身幹淨的衣服,杜書彥親自捧給梅樹聲:“這是我的衣服,如不嫌棄,將就穿穿。”
借著火光看,那身衣服的顏色樸素,卻悶騷的帶著暗紋,隱隱還有著特別的光澤和質感,絕對不是單純的麻棉毛絲一類,想必裏麵還混紡著其他的材料。
比劃一下,與自己的身量差不多,穿著挺合適。
“吃飯咯!”
白墨心做的飯算不上多好吃,但是起碼能吃。
沙影將方才林子裏發生的事對眾人說了一遍,白墨心和梅樹聲聽得最為仔細。杜書彥則悄悄對雲墨說些什麽,雲墨一臉不高興。
吃完飯,沙影放下臨時充做碗的大葉子,一抹嘴:“走吧。”
“唉?不睡覺啦?!你不說那個叫什麽趙軒之的,有病在身,剛剛才吃藥,哪裏還有空管我們?”梅樹聲不解。
沙影同情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傻孩子,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難得好心一次的白墨心解釋道:“趙軒之明知道藥丟了,他會很危險,還堅持守在林子裏做監考,說明他是一個很執著的人,這麽執著的人,吃完藥,也就該給我們下藥了。再不走,等他把機關恢複,到時候你就準備回家睡覺吧。”
見這邊七個人一同出發,其餘考生麵麵相覷:
“他們走了?”
“又是王爺又是世家公子,他們肯定有內幕消息,我們也走吧。”
所有人又組成了浩浩蕩蕩的大軍,向林子裏走去。
沙影就像導遊一樣,向身旁的人介紹剛剛在這裏都發生過什麽。
路過猴子們設下的尖竹陣,不用多說,一地的竹枝與落在地上的大網,已經讓人感覺到剛才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有人拔起插在地麵上的竹枝,發現每一根都被削得尖厲非常,感到一陣緊張:“不是說隻是入學考試嗎?有必要這麽認真?這要是紮在身上,會死的。”
“大概,這是為了表示認真?”另一個人猜測道。
杜書彥皺起眉頭:“不對,前一晚,我們在營地的時候,也有用箭,但是箭頭都是用布包著的,蘸著白色的粉末,隻為在被打中的人身上做記號,並不為殺傷性命。可是這些,已經遠遠超出做記號的範圍了。”
“有外人混進來了?”端王也拔起地上的一枝竹枝,仔細觀察。
杜書彥搖頭:“不好說。”
前方沙影已經停下腳步:“各位各位,這就是我剛剛一身泥回來的原因,下麵是泥沼,一腳踩下去,人就落進去,動不了啦。”
“就這點事,我不信這泥沼能有那條河寬,你還過不去?”梅樹聲對沙影飛身過河的模樣記憶猶新。
沙影衝他一笑:“你在烤糊那兩條魚之前,相信你會烤糊嗎?”
“那當然不會,那是意外!”梅樹聲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嚷。
沙影向前一指,地麵一片平整,除了有人落進去過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泥沼部分完全非實地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都是綠草茵茵野花盛開,必然是有人專門做了安排。
“那怎麽過去?現造一條船?”梅樹聲興衝衝的問道,“我可以畫出船的設計圖……”
“呼。”沙影將放置已久,完全沒有派上用場的白色布卷抖開。
一條用白布鋪成的小路,在泥沼上向前延伸。
“那會兒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會有布這種東西,難道還要考裁縫?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沙影叉著腰,看著前方:“從理論上來說,如果他們不是想把考生全都給弄死的話,布卷的長度,就是泥沼的長度。”
原先的竹筐裏有這卷布的原因,就是為了過沼澤,或者說,是為了過沼澤的時候救援用,不過現在意義已經不大,沙影已經犧牲了自己的衣服來代替了這鄭布的作用。
現在考生們已經知道有沼澤這種東西的存在,每個人都有自己過路的方法。
一段危機四伏的林中小路,走得如同踏青春遊一般的輕鬆自在。
“嗨,這段路就這麽簡單啊,虧我還提心吊膽了半天。”過了沼澤之後,有人無比輕鬆的與韋雩搭訕。
韋雩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有人在你之前把機關全部都破壞了,你猜,現在你會在哪裏?”
那人訕訕的閉嘴。
不多時,就出了林子,前方是一個峽穀口,根據地圖顯示,穿過峽穀,就是目的地。
“終於要到了。”有人發出歡呼。
可是他很快就閉上了嘴。
前方有一塊牌子。
又是牌子。
曾在水潭邊差點被“毒死”的眾人們,現在看見牌子就全身不舒服。
牌子上寫著“通關條件:必須有五十人以上通過,否則視為全體不通過。”
現在的考生剩下六十人。
在這一關,最多隻能淘汰十個人,否則就等於大家都不過關。
“之前還喊打喊殺嫌我們人多,現在又要求保住這麽多人?難道是因為人數已經少於此前的招生計劃人數,所以他們害怕了?”
天色已經漸漸發亮。
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升起。
一個來想碰碰運氣的市井小混混催促道:“那還愣著做什麽,快過唄,反正他們害怕招不滿學生,這個峽穀裏肯定沒安排什麽機關陷阱。”
白墨心想攔他,已經攔不住,眼睜睜的看著與他同來的六個人急不可奈的衝進峽穀裏。
不多時,隻見白煙滾滾,那六個人像雪人似的抱著頭從裏麵跑出來了:“有埋伏,有埋伏。”
根據此前的規則,被沾上顏色標記的,就已經是死人了。
一下子少了六個,隻剩下四個名額,可千萬不能再少了。
這是大家的心聲。
不知不覺,其餘人的目光都望著沙影:“怎麽辦?”
沙影愣了一下,心想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打小沒當過小組長,長大沒進過學生會,就連開黑下副本,也從來沒當過指揮,忽然之間被這麽多人期待,還真是很不適應。
目前的情況顯而易見,山上埋伏著人,就等著甕中捉鱉。
峽穀兩側的山非常陡峭,所有人都從山上過去不現實。
“得有人先上山把埋伏的人給端了,然後其他人還從下麵走。”沙影說出自己的計劃。
那麽誰去做幹掉埋伏點的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吭聲。
真現實。
山上不知道埋伏著多少人,興許上去就是死路一條。自己在上麵拚死拚活,說不定“陣亡”,無法及格。
讓其他人輕輕鬆鬆從峽穀裏通過了。
用自己的前程為別人鋪路,值得嗎?
“或者你們比較希望耗在這裏等天亮,大家一起不及格。”沙影一笑。
轉身自己向陡峭的山崖上走去。
“等等我。”韋雩急急追上。
“你還要帶你的妹妹呢,怎麽能過來。”沙影轉頭看著她。
“嗨,那不是我妹妹,是我的任務。”韋雩將小姑娘推到杜書彥麵前:“我看這位公子儀表堂堂氣宇不凡,一看就是好人,不會拐帶小女孩。”
杜書彥被她這通不知好話還是壞話的言論弄得不知應該做出如何反應,隻能高深莫測一笑。
韋雩繼續說道:“她的父母托我帶她來通過立風堂的考試,但是現在看來,無法繼續親自完成了,求公子替我看著她,千萬讓她過關,我還等著她家的尾款去買限量的西江月胭脂呢。”
她直勾勾的看著杜書彥,目光裏滿是懇求,杜書彥點點頭。
韋雩與沙影向前的身影,又激起了一個男人的血性:“娘的,老子未必不如一個娘兒們。”
說罷,也跟著追過去。
接著,又是一個,緊接著,有十幾個追隨著沙影過去。
剩下的人,有人也想過去,最後還是停下腳步,有一人追過去了,爬到一半,氣喘如牛的回來:“累死了,實在爬不動。”
“有這份心就很好了。”杜書彥安慰道。
雲墨給他搬出小馬紮,倒上茶,靜靜等待著沙影發出信號。
東方的天色越來越亮,從峽穀頂端吹下來的風,完全沒有把上麵的動靜帶下來一星半點,死一般的寂靜,讓人感到更加不知所措。
想到林子裏那些削尖的竹子,眾人不由得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要是他們打不過上麵的人,我們豈不是都過不去?”有人喃喃道。
那個剛剛上崖氣喘如牛的人忿忿道:“那你不上去?就在這等著吃現成的?”
“你不也沒上去?”
“我這是有心無力,你連試都不試,就知道在這邊等現成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公子……”雲墨輕聲問道,杜書彥搖搖頭。
不多時,沙影他們幾個已經從山上下來了。
“怎麽樣?”梅樹聲搶先問道。
沙影搖搖頭:“沒事了。”
他的肩膀上有一道白印,韋雩的胳膊上有白印,其他人身上的不同位置也有白印,還有一個人的白印在胸口正中。
“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那人猶豫的問道。
從之前的規則,傷到要害就算淘汰來說,應該是。
“來帶你走的人還沒出現。”沙影左右觀察。
“誰?黑白無常還是牛頭馬麵?”梅樹聲問道。
白墨心對他的腦袋拍了一下:“是監考的人,之前身上沾上標記顏色的人,都會馬上被帶走了。”
沙影看了看揮揮手:“走吧。”
峽穀長而狹窄,韋雩走在最前麵,沙影押在隊伍的最後麵。
小心而快速的前行。
行進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忽然,從頭頂上又傳來轟隆巨響。
幾塊巨石從山坡上向下墜落。
隊伍頓時亂成一團,有能耐的人自己閃身躲開。
有的嚇昏頭的人,竟然向反方向跑。
“前麵,前麵!”沙影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把人整個一百八十度的轉過去,那人才像打暈了的兔似的稀裏糊塗轉了個方向繼續向前跑,
那人腳下踉蹌,也根本就不顧不得頭頂上的落石,眼年增豐一塊巨石馬上就要砸在他的頭上。
沙影眼角陡然挑起,飛身上前,伸出一掌,向落下的巨石拍去。
隻是那麽一掌,約有一人多高的巨石,便被止住了下落之勢,仿佛連風都停止了吹動。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無聲無息。
沙影麵無表情的收回手掌,停在空中的巨石,陡然化做一團青灰色的石粉,隨風吹在沙影的身上,他身上穿著杜書彥的蒼色長衫,沾上石粉之後,變成了半身的白色。
當沙影微微側過頭,初升的太陽正穿過峽穀的入口,光線落在他飛揚的長發上,原本深刻的輪廓在光影的作用下更加明顯,長而上挑的濃眉越發帶著傲然的氣勢。
如同有著肅殺天下的冷酷,威嚴於世。
隊中的五六個女考生都看呆了。
就連梅樹聲都在一旁喃喃道:“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逗比嗎?”